李大郎這一聲令下,村民們揮著手里的武器,一擁而上。
雖然他們都沒受過什么訓練,但是仗著人多,沖著玩家就是一頓亂劈亂砍。
白殊和楚云川連惡靈都敢硬拼,更何況是這群村民,他倆見村民們不講理,自然也沒手下留情,迎面就是一頓搏戰。
村民們連連敗退,根本不是他倆的對手。
李大郎和李二郎調轉方向,不去碰那兩塊硬石頭,而是領著另外三四個村民去抓受傷的鹿奈和看上去非常文弱的梁孟山。
哪知保護鹿奈和梁孟山的喬以綾更是個能打的,一拳打暈一個村民,絲毫不費吹灰之力。
李大民蒙了,但他不敢馬上撤退。因為他知道,如果這么快就帶著村民逃走,自己的威信會損失大半,只能繼續硬拼。
白殊和楚云川配合還算默契,不用多時就打得一半村民倒地不起。
忽然,白殊的目光被站在祠堂大門口的老嫗吸引住了注意力。
這老嫗佝僂著背,身穿大花襖,圍著紅色的圍巾,戴著白色的粗毛線帽子,而且還在朝著他陰惻惻地笑。
她又出現了!
白殊朝著楚云川說了一句“這里交給你們”,然后就繞過這群村民,朝著老嫗的方向跑去。
他暗暗對自己說,這個老嫗身上一定有重要的線索,時間不多,這次一定不能讓她跑了。
老嫗發現他跑向自己之后,轉身就走。雖說是“走”,但腳步卻極快,移動速度跟尋常跑步沒什么兩樣。
白殊看著她的背影,只覺,除了駝背之外,哪里還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
對,一定不是老太太,一定是裝的。
可是,她為什么要這樣偽裝?在長壽村中,這樣的偽裝豈不是太引人注目?還是說,她就是故意要引起他們這些玩家的注意?
白殊一路跟著這個古怪的“老嫗”,所幸,這次沒有跟丟。
他跟隨者目標,竟跟進了村民大禮堂中。
只見“老嫗”鉆進講臺的幕布后面,在后臺敲了敲地板。忽的,地板翹起,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洞口。
“老嫗”一躍而入,消失了。
白殊急忙走到洞口邊,發現里面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見,也不知深度。但是,既然“老嫗”能跳,他自然也可以。
他并未猶豫太久,直接跳了進去。
就在這落地的一瞬間,他的眼前出現了一行系統字體:恭喜玩家,觸發支線“可怕的秘密”。
【喲,好久沒玩家能夠觸發支線了。】
【可是,這時間只剩兩天,支線會不會浪費時間?】
【不一定啊,有的支線獎勵是道具,但是有的支線是跟副本的通關線索休戚相關的。】
【如果支線沒完成會怎么樣?】
【會死。】
雖然沒人點燈,但是在那一行系統字消失的瞬間,白殊眼前的黑暗也跟著褪去。
他所在的地方,是禮堂的地下密室,大概兩米高,面積有二十多個平方,布置地像一個書房。
白殊仔細查看了一番,并未見到“老嫗”的身影。
她又消失了。
密室的正中間是一張書桌,上面放著一疊空白的符紙,還有朱砂和毛筆。看來,這里是神婆制作驅鬼符的地方。
看來,那位神秘的“老嫗”果然就是傳說中的神婆?
只聽“咔噠”一聲,書柜的鐵鎖掉在了地上,柜門自動打開,一股霉味撲鼻而來。
他走到那個柜子前,撣了撣因為柜門打開而揚起的灰塵。
這是密室里唯一的書柜,上面的玻璃門和下面的實木門連為一體,玻璃門后面是三層書架,放著許多一看就極具年代感的記錄本,下面的柜子有兩層,放了幾本類似于名冊的冊子。
白殊先是拿出那些記錄本,粗略地翻了翻。原來,這些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日記本,一本代表一年,足足有六十本。
六十年前,第一本日記本的字跡就已經相當成熟,想來,這記錄的人至少是活了七十年,或者更久。
日記本的封面上除了年份之外,并沒有名字,而日記中,記錄者也是以“我”自稱。
而且這些日記本的主人六十年的生活幾乎千篇一律,每天不是觀察村民的生活,就是在制作驅鬼符,晚上忍受噩夢的侵擾。
而他的噩夢場景也很單調,不是身處火災之中,就是在亂葬崗里亂跑。
可將日記本主人的噩夢聯系到一起,白殊的心里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為了印證這一猜測,他重新找到了第一本日記本,決定從第一篇開始,仔仔細細地看。
輔歷1962年,3月21日,大雨。
今天早晨,我正在家中處理父親、弟弟小榔頭、妹妹小桃花的喪事,村里長輩勸我趕緊逃走,越遠越好,但是我舍不得離開人世還不足兩日的家人。
我不怕成為孤兒,因為村里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都待我很好。但是,我害怕他們會跟父親和弟妹一樣,死于災禍之中,死在仇人手上。
回想起昨晚,師父說她預見滅村之災即將到來,我求她想想辦法,但是她說無能為力。
果然,無能為力。
師父在跟我說完這些話之后沒過兩個小時就被抓走了,梟首示眾。
我恨,我好恨。我恨長壽村!我恨長壽村里的每一個人!
今天下午,我也被抓走了。
是李同下令來抓我的,向我伸出魔抓的,竟然是妹妹的玩伴李大民和李小民,真是諷刺極了。
看到這里,白殊微微蹙眉。
日記本的主人是小桃花的姐姐,而抓日記本主人的人是雙胞胎……
輔歷1962年,3月22日,不知道天氣。
我被關在這個促狹的地下房間里,關了整整一夜,又陰冷又潮濕。
李大民和李小民怕我逃走,一直輪流守著我。
他倆想跟我套近乎,談著小時候的事情,我呸!這兩個王八蛋,竟然還敢說小時候,我真的后悔沒提防這兩個惡霸!若不是他倆,小桃花也不會死得那么慘!
他倆見我不吭聲,也就不理我了,正好,我想清靜清靜。
我想逃出去。
輔歷1962年,3月23日,不知道天氣。
李小民為了刺激我,說村里人幾乎都被殺光了,從小待我像親孫女一樣的三爺爺也被殺死了。
我不說話,只是惡狠狠地看著他。
他威脅我說,再瞪就挖掉我的雙眼。
難道我會怕?
下午,李同來找我,說只要我配合,就會給我自由。
我沒同意,我詛咒他,詛咒整個長壽村。他就讓李大民和李小民生生拔掉了我的牙。
他說我不是小神婆,是小巫婆。
是啊,從他們把我關在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巫婆!我的詛咒一定會靈驗的!一定!
輔歷1962年,3月24日,不知道天氣。
今天逃跑失敗了……
李大民和李小民為了省事,把我的腳筋挑斷。他們說,我會畫符,所以李同才留著我這條命,如果我不識相,這條命隨時都會沒有。
我突然意識到,我不能死,因為我還沒報仇。
輔歷1962年,3月25日,不知道天氣。
我的一張符紙就讓腳筋完全愈合,就好像從來沒斷過,也從來沒被傷過。李大民和李小民嚇壞了,但是李同很高興,他覺得我的用處很大。
李同讓我告訴他召喚惡靈的方法。
我說了,而且說的是最兇的那種,并且要求他一定要在沽溪邊上召喚才最易成功。但是我沒說這樣召喚惡靈會被反噬,會遭到天譴,會有報應。
我要讓他有報應,他活該有報應。
這篇日記之后,有幾頁紙被撕掉了,時間直接跳到了半個月后。
輔歷1962年,4月13日,大雨。
報應來了!
我等了這么久,報應終于來了!
師父說過,她的這些徒弟里面,我最有天賦也最有靈力,所以我的詛咒能力非常強,甚至比她還要強,所以教我不要隨意詛咒任何人。
我以前不信,以為師父故意逗我。
現在看來,師父說得對極了!
輔歷1962年,4月14日,晴。
聽說李同病倒了,像是要死,我就待在這個地下房間里,等他來。
果然,他來了,他求我,求我給他一條生路。就像他給我生路一樣。
我想了想,答應了。
倒不是因為我心善,而是我要看著他。看他如何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再后來,日記便如流水賬一樣,偶爾寫寫自己,偶爾寫寫村長,偶爾詛咒幾句。
從這幾篇日記,白殊心中的猜測更加確定了。
只是這本日記中缺少的那幾頁不知道記錄了什么內容,他得想辦法找出來。
書架的筆記本中,是沒有夾雜著殘頁的。這房間也沒別的柜子,只有一個堆放衣物的木頭箱子,但木箱里除了幾件類似古人祭祀用的袍子之外,也沒別的了。
白殊取出柜子里類似名冊的大冊子,隨便翻了翻,里面也沒夾著日記本中被撕掉的那幾頁紙。
難道是被燒了?還是被誰拿走了?
忽然,白殊被這翻開的冊子中的名字和畫像給吸引住了。
因為這兩頁紙上,分明就畫著他自己和楚云川的臉,還有他倆的名字!再往后翻,便是其他八位玩家的肖像和名字。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這十位玩家所扮演的青年村民,實際上竟然是夜間出現的那群惡靈中,某十個惡靈的原身!
難怪……
忽然,白殊想起日記被撕那部分的前一天,小神婆讓李同在沽溪旁召喚惡靈,他還想起,他們在沽溪旁干活的時候,“老嫗”就站在沽溪對面的大樹旁邊,盯著他們看,而且還留下了幾道指甲印。
沽溪對岸一定也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