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監(jiān)會的臨時會議室里,賈悅和柳曉羽正斗得不可開交,當然他們并沒有動手,而是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冷嘲熱諷著。
聽人吵架可不是件有趣的事,尤其是心煩意亂的時候。
“夠了!”丁進一拍桌子,瞪了兩人一眼,“推諉責任誰不會?關(guān)鍵是抓到方展!”
別看丁進平日笑嘻嘻地像個和事佬,可作起來倒還真有點氣勢,賈悅和柳曉羽一下閉了嘴。這一聲之后,丁進卻沒再說話,眼睛盯著桌面,沉思了起來。
柳曉羽用太一雷公式現(xiàn)了勾陳煞氣所在后,丁進便立即派賈悅前往追查,并以席監(jiān)察的身份通知所有執(zhí)行監(jiān)察火前往配合。因為他知道,即便到現(xiàn)在這步田地,天卜依舊是天卜,不容小覷,況且此刻在方展身邊也許還有其它的幫手,譬如無故失蹤了的蘇彥和秦揚。
可賈悅卻撲了個空,負責追蹤的幾名手下也無功而返。丁進覺得不妙,方展他們可能早已離開了下水道,于是他下令所有執(zhí)行監(jiān)察在附近區(qū)域進行地毯式搜索。結(jié)果卻是同樣的,不管采取什么方法,執(zhí)行監(jiān)察們始終還是找不到方展的蹤跡。
也是,方展他們根本就沒有離開下水道,這樣南轅北轍地跑去地面上搜索,就算那群執(zhí)行監(jiān)察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得到。
得知方展不在勾陳煞氣出現(xiàn)的地點,柳曉羽也是暗暗吃驚,雖然上一次在用太一雷公式獲取信息時被方展動了手腳,但這次只是用以追蹤。她很清楚,太一雷公式在追蹤方面是相當精準的,除非……
“除非有人幫方展拔除了勾陳神煞。”柳曉羽是這么判斷的,這話連她自己都有些懷疑,可就目前看來,這是唯一說得通的解釋。只是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方展身上的勾陳神煞并沒有消除,只是被他吸收了,而蕭三才用算盤夾斷的那截勾陳殘體則造成了被拔除的假象。
對這一點,賈悅根本不信,他認為柳曉羽是在找借口,神煞反噬是相當嚴重的,沒多少人能從這上面逃過去。現(xiàn)在說拔除就拔除,真那么容易的話,那將來的卜術(shù)界還不天下大亂?
就這么著,兩人較上了勁。
其實這兩人的話都有一定的道理,丁進聽在耳里,算在心里。
正因為方展這個天卜有神煞反噬,身上附上了勾陳,加之有火星、陀羅、鈴星三煞的陰毒手段相助,這才使得丁進有足夠的把握和膽量去對方展下手。但如果方展擺脫了神煞反噬,以丁進等人的能力就很難控制局面了。更何況蘇正、戰(zhàn)家這兩股勢力動向不明,萬一來個三方會師,再組織次絕地大反攻,他丁進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可換個角度去想,如果方展真的已經(jīng)擺脫了神煞反噬,現(xiàn)在多半就會知道丁進安排霍興偷襲他的事,那么方展就該是來找丁進的晦氣,而不是躲躲藏藏的不露行蹤。
有時候不怕事情有結(jié)果,無論好壞至少還可以尋求對策,怕就怕現(xiàn)在這種懸而未決的狀況,因為事態(tài)越是不明了,其變數(shù)也就越大。
就在丁進苦思該如何解決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丁爺。”電話那頭的嗓門挺大,震得丁進一哆嗦,“老子的錢呢?!”
這聲音丁進很熟悉,但他沒想到這時候會接到那人的電話,看了看身邊的人,他起身走到窗邊。
“你怎么能直接打我手機?”丁進的壓低了聲音,“我正在處理緊急事務(wù)。”
“緊急事務(wù)?那也是你的事,老子只關(guān)心老子的錢。”電話那頭的嗓門更大了,“不打你手機,難道叫老子干等著?”
“霍老大,我丁某什么時候虧待過你們?”丁進被他說得有些不快,“現(xiàn)在這事火燒眉毛,要真出了紕漏,你我都沒好處。”
也難怪丁進這么忌諱,來電話的這人正是霍興。雖然丁進一直和他們暗中勾結(jié)排除異己,可這畢竟不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事,若傳了出去,只怕會影響他剛剛篡取的地位。
“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方展那小子跑了嗎?”霍興一付大大咧咧的口氣,“你先把錢拿來,后面的事好說。”
丁進聞出了話里的味道,眼珠一轉(zhuǎn),心里頓時有了主意,快步走到電腦邊,打開網(wǎng)銀程序,快操作了起來,不多會兒一筆數(shù)字可觀的資金劃入了某個賬號。
“已經(jīng)劃過去了,你自己查看一下。”丁進對著電話道,“現(xiàn)在,你可以說說后面的事了。”
黑暗的下水道里,方展等人繼續(xù)前行著,大家都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走著,那氣氛說不出的沉悶。
現(xiàn)在他們終于明白蘇正為什么這么安排了,也明白了為什么連提示都給的那么隱諱。
因為方展。
沒有卸職演說,沒有歸隱聲明,更沒有金盆洗手卸甲歸隱之類的輝煌儀式,就在這么一個廢棄了不知道多少年,連老鼠都懶得光顧的下水道里,方展正式從天卜回歸成了普通人。
一旦失去了卜術(shù)能力,那天卜就不再是天卜,而是天字第一號的大麻煩。
蕭三才不怕麻煩,戰(zhàn)家老爺子和蘇正的安排的事,他必須辦,哪怕得把自己給搭進去。
秦揚也不怕麻煩,他的命是方展救的,大不了還回去,再說,他還有事要求方展。
蘇彥更不怕麻煩,爺爺交待的事她自然是要全力辦好的,況且這還關(guān)系到方展那條大懶蟲的生死。
可麻煩就是麻煩,事實存在如影隨行,完全不管你怕還是不怕。
才走沒多遠,方展的腳就抽筋了,緊跟著連手也抽了起來,整個人跺腳甩手忙得不亦樂乎。蕭三才好不容易把他給摁住了,讓秦揚在他腿腳胳膊上推拿,幫著松松筋骨。
好好的怎么就抽筋了呢?蘇彥覺得不太對勁,暗地里用“明瞳觀量”看了下方展。才看一眼,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這怎么可能呢?
即便是普通人,身上也存有一定程度的“量”,這是一種自然規(guī)律。如果沒有這些“量”,卜者就很難預(yù)測出人或事的展趨勢。可方展身上的“量”卻少的可憐,如果一定要以數(shù)值來衡量的話,那就是接近于零!
為了追蹤方展,丁進調(diào)動了諸多卜術(shù)高手,其中不乏一些與柳曉羽類似的人。在追蹤卜術(shù)上,他們都是依靠某些方展曾經(jīng)用過的物品,強行激上面殘留的“量”,以此來搜尋方展的下落。
如此一來,方展身上僅存的那些“量”就被激得混亂了起來,這就像身上有了一股子到處亂竄的氣,逮哪兒哪兒不自在。
“也許是吸收了勾陳神煞的關(guān)系。”蕭三才看著方展琢磨道,“歸元當初吸收玄武神煞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反應(yīng)。”
戰(zhàn)歸元,戰(zhàn)家那個愣頭青的小胖子,蘇彥和秦揚都記得當初和他接觸的情景。的確,目前他是唯一一個和方展情況類似的人,但看來卻比方展要好得多。蕭三才是戰(zhàn)家派來的人,從他剛才對付勾陳的手法來看,戰(zhàn)家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才可以控制住戰(zhàn)歸元身上的玄武神煞。
“剛才只注意到他六門緊閉,忽略了身上‘量’的異常。”蕭三才點點頭,“照現(xiàn)在來看,他之前比試中消耗過多,又被‘狂量’和‘煞量’激,再加上吸收了勾陳神煞的煞氣,從而導致自身的混亂,造成了卜術(shù)能力的喪失。”
在蕭三才的記憶中,戰(zhàn)歸元當年就曾有過這么一次,那是戰(zhàn)歸元還小的時候,因為好奇他偷學了蕭三才的“控量”能力,結(jié)果一下失控,引了身上蟄伏的玄武神煞,狂似地在戰(zhàn)家上下要打要殺。后來被戰(zhàn)如風和戰(zhàn)家?guī)讉€叔伯輩的高手聯(lián)手制服,戰(zhàn)如風的一條手臂就是在那時候丟的。
事后,戰(zhàn)歸元一樣是六門緊閉,“量”感喪失,那狀態(tài)要多差有多差。
“后來在老爺子的指點下,我們找到了一個辦法,治好了歸元。”蕭三才握住方展的右手道,“這方法應(yīng)該也適用于你,就是用我的‘控量’能力散去你身上殘留的‘量’。”
說著蕭三才的臉色平靜了下來,那樣子像是在靜思。可蘇彥卻看到在他的手臂前流動起一道道淡藍色的光流,在那些光流的牽引之下,幾個微弱到難以分辨的淡藍色光點從方展的右臂上浮了出來。
秦揚和蘇彥心中都明白了蕭三才的手法,散去所有的“量”,方展的身體就成了一個“量”的真空地帶,反而有助于他從外界重新吸收儲存“量”。這么一來,方展的卜術(shù)能力就有恢復的可能。
很快,蕭三才便放開了手,和秦揚蘇彥一起靜靜地等待著事情的變化。
“完事兒了?腿腳倒是不抽筋了……”方展活動了下四肢,“可我怎么覺得還是有什么不對勁。”
是不對勁,旁邊那三個也看出來了。
“不可能……”蕭三才把眼鏡推到了眉毛上,“他怎么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