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別激動，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像您那個年代的人，特別是您那樣的家庭，想要選擇結婚的對象，一定很難吧。”
    “陸銘只是想過自己的日子，他也沒有什么錯。他，不應該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吧。”
    江柚沒有再多說什么，她覺得差不多了。
    只要陸母真的愛陸銘，她應該不會什么也不做的。
    走之前，江柚最后說了一句，“伯母，您走過的路，真的忍心再讓您的兒子再走一遍嗎？”
    江柚開著車去了醫院，一路上她都在想，陸母會聽進去嗎？
    到了醫院，明淮站在病房外，看到她，眼睛都亮了。
    “你沒陪閆闕？”江柚看了眼病房。
    “他這會兒睡了。”明淮給她整理了一下頭發，“怎么樣？談得還順利嗎？”
    江柚點頭，“感覺得出來，其實她內心應該也是掙扎過。雖然每一次她都好像是很堅持，可是她打心底里，應該也是想要陸銘他們好吧。”
    “辛苦你了。”明淮輕輕擁住她，“冷吧。”
    “還好。”江柚嘆了一聲，“明淮，你說當父母，就一定要給孩子制定一條他們認為對的路嗎？”
    明淮輕拍著她的后背，“父母就是起了一個以身作則，讓孩子走正途的作用。或許小的時候還能夠讓他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可是長大了，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個時候，我們能做的就是仔細聽聽他們的想法，幫忙分析，至于最后他做不做，該怎么做，那都是他們的事。”
    “我們管不了他們一輩子的。”明淮深呼吸，“給孩子創造一個好的家庭環境，是我們做父母最該做的事。”
    他想到了自己。
    他不婚，就是因為父母受到了影響。
    若是父母恩愛，家庭幸福，他相信他應該也會過得很幸福。
    當然，他現在也很幸福。
    只不過，這樣的幸福早應該擁有的。
    下午，有人敲了閆闕的病房門。
    明淮開的門。
    看到來人，明淮還是稍微詫異了一下。
    他知道會來，但是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
    “我來看看閆闕。”陸母對明淮說。
    明淮點頭，讓開了道。
    江柚看到陸母也站了起來，閆闕偏頭，對于陸母的到來，也是很驚訝的。
    “我只是來看看你。”陸母言語中都透著有些不自在。
    閆闕點頭，“您有心了。”
    江柚知道他們有話說，便拉著明淮出去了。
    站在門外，江柚搓著手，“你說，她會不會成全他們？”
    “她來，大概就是想成全吧。”明淮心里也沒底。
    江柚抓住明淮的胳膊，笑了一下，“居然有點緊張。”
    明淮也一樣。
    病房里，陸母坐下，看著閆闕，“你恨我嗎？”
    “站在您的角度，您是做得對的。您是他的媽媽，我沒辦法恨。”閆闕如實回答，“可如果您傷害了他，我會恨的。”
    陸母打量著閆闕，“你和他也有好多年了吧。”
    “是。”閆闕想了想，“今年已經是第十八個年頭了。”
    陸母揚了揚眉，“確實是挺久的。”
    “嗯。”
    陸母雙手握在一起，“其實，我很羨慕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閆闕看向了陸母。
    “我的意思是，你們能夠堅定自己的想法，挺好，很勇敢。”陸母抿了抿唇，“我以前一直阻止你們，就是怕你們沒辦法相守一生。到了那個時候，什么都耽誤了。”
    閆闕明白。
    “還有就是，以我們當年所受的教育，確實是不能接受兒子不娶妻生子。”
    “我明白，也理解。”閆闕是懂他們的心理的。
    要接受同性文化，怕是還得要很多年。
    不過，時代是在改變的，人們能接受的事物更多，或許不久的將來，對于任何曾經不能接受的事情，都不再是問題。
    陸母輕嘆道：“我和陸銘他爸，就不是兩情相悅。這些年，我扮演著一個好妻子的角色，端莊大氣，知書達理。事實上，我跟他爸根本就沒有什么感情，不過都是表面而已。”
    閆闕知道，陸銘以前說過。
    別人眼里的模范恩愛夫妻，其實在家里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今天我來找你，不是同意，也不是不同意。只是提醒你，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爸。他平時不聲不響，但惹毛了他，他什么都做得出來。”
    陸母提醒著閆闕，“他真有可能，跟陸銘斷絕關系。那個時候，不僅僅是他們父母的感情沒了，陸家和閆家，怕也不會有什么來往了。這倒無所謂，就怕他會做點什么。”
    閆闕能夠想象得出來，“我知道會付出什么代價。”
    “你父母開明，他們疼你愛你，支持你做任何事。我相信，他們會是你堅強的后盾。”陸母看著閆闕，“你好好休息，也不用過分擔心陸銘。等你調整好了，再去找陸銘吧。”
    閆闕眼睛一亮，“您愿意成全我們？”
    “江小姐說得對，我自己都吃了那么多苦，為什么還要讓孩子繼續吃呢？”陸母笑了一下，眼睛里有淚光，“閆闕，你們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不管多難，都希望你們記住這段時間的堅持。”
    閆闕重重地點頭，“會的。”
    陸母站起來，沖他笑了。
    這一笑，是閆闕這么多年來，見過最和善的笑容。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陸母該說的都說了。
    閆闕下了床，“您成全了我們，那陸叔那里……”
    閆闕還是有些擔心的。
    陸母長嘆一聲，淡淡地說：“我跟他的婚姻早就是名存實亡，只不過是為了面子才繼續下去的。這一次的事，也讓我想明白了。我已經做了這么多年的陸太太，也應該做一做我自己了。”
    閆闕蹙眉，“你是打算……”
    “離婚。”陸母毫不在意，“將就了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沒有感情的婚姻，堅持一天，都是煎熬。”
    “躺著吧，好好養身體。”陸母說完，再也沒有停留，出去了。
    她看到江柚和明淮依偎在長椅上，眼里有光，那種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的光。
    江柚和明淮站起來。
    陸母看著他倆，面帶微笑，“你們幾個，都挺專一長情的。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