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天的心驟然一緊，她看著個人簡介上的名字——凌林，腦海里閃過的卻是六年前的一個畫面。
    那時候是她第一次去柏謄歲的別墅，那次她無意中闖進了一個房間，那個房間裝飾風格甜美精致，很明顯是女人的房間。
    當時的她只是覺得奇怪，為什么柏謄歲的家里有一個女人住的房間，但隨后柏謄歲沖了進來將她趕了出去，她第一次見到他那么生氣的模樣。
    后來從管家口中，她得知了那個房間的主人是柏謄歲的初戀情人——凌戚。
    到現在，柏謄歲還保留著她曾住過的房間，不讓任何人進去，包括——她。
    六年了，她都快忘記這個人了，可偏偏王沛沛就是魚死網破般要用這種方式提醒著她。
    柏謄歲并不愛她，他真正愛的是他的初戀情人——凌戚，也是他時隔十年都無法忘記的存在。
    辦公室響起一聲倒吸聲，紛紛低下頭繼續當烏龜。
    “王沛沛！你別以為我不敢對你怎么樣！”
    柏謄歲的聲音帶上了洶涌的怒火，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很明顯被氣到了極致。
    艾晴天看著他那仿佛惡鬼般的神情，忽然間感覺到一陣陣諷刺。
    又是這種表情，還是為了凌戚。
    嘴里的苦澀蔓延，她忽然不懂自己到底在堅持什么？
    “柏總，這只是一個提議而已，如果你覺得不行，那便算了，可不要生氣啊。”
    王沛沛強行扯出一抹笑，眼里卻帶著隱隱的瘋狂。
    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艾晴天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凌林不過是一個擠不上三線的小歌手，如何能跟影帝艾淵比，財務總監你這眼光，恕我直言，實在是不行啊。”
    王沛沛眼睛一瞪，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有心情諷刺她，表情扭曲了一瞬。
    “艾總監不愧是艾總監，倒是我小瞧你了。”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牛頭對馬嘴，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這句話指的是什么意思。
    “過獎。”
    艾晴天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回頭卻對上了柏謄歲蘊含著怒火的雙眼。
    她的笑容擴大，卻顯得有幾分諷刺。
    他這是在氣什么？
    氣她不在乎嗎？
    他配嗎？
    會議散去，艾晴天還沒來得及走出會議室就被柏謄歲喊住，她想裝作沒聽見繼續走，又聽見了柏謄歲壓抑著怒火的聲音：“艾晴天，別逼我動手。”
    這句話所有員工都聽到了，他們渾身一顫，只當做沒聽見般加快了離開的腳步，艾晴天腳步微頓，清楚的看到了別人眼里對她顯露出的同情。
    她的心里抽痛了一下，又很快的恢復了正常仿佛剛才疼的那一剎那，只是幻想而已。
    萊天最后一個離開，他緩緩的關上了會議室的門，諾大的會議室里頓時只剩她和柏謄歲兩個人。
    “艾晴天，你為什么不生氣？”
    柏謄歲并沒有上前，他怕自己忍不住對艾晴天動手。
    “沒必要，也沒資格。”
    艾晴天連回頭的欲望都沒有，她的心里亂成了一團。
    有些事不是說不介意就可以不介意的。
    “沒有誰比你更有資格！”
    柏謄歲的聲音喑啞，甚至還參雜著一絲慌張。
    在王沛沛說出凌林的身份后，他害怕艾晴天的質問。
    可當艾晴天用平淡的眼神看著他時，他發現他更害怕艾晴天的不質問。
    他怕她的不在乎。
    艾晴天沉默，會議室里安靜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艾晴天緩緩開口道：“如果柏總讓我留下是因為這種無聊的事，那我便走了。”
    她說著便要抬步離開，柏謄歲瞳孔一縮，仿佛瘋了似的將她緊緊抱住，腰上的雙手勒的她發疼。
    “艾晴天！你不能不在意！你必須問我！像六年前那樣質問我！質問我凌戚是誰？質問我為什么我還留著她的房間！”
    他惡狠狠的說著，仿佛要將她生吞入腹。
    艾晴天沒有掙扎，她看著前方，眼神空洞，用平淡的聲音開口道：“好，那我問你，十年了，你為什么還留著她的房間。”
    七年前，他還沒有遇上她，他留著她的房間情有可原。
    可六年前，他們相戀了，那個房間還留著。
    六年后，他們結婚了，那個房間卻也還在。
    柏謄歲渾身一僵，手上的力道一松。
    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那個房間就好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自六年前和艾晴天相戀，他就不敢去開了。
    他怕打開后，他發現自己還放不下那個人，那他該怎么辦？
    他深知自己愛著艾晴天，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把凌戚放下。
    他不敢去面對，因為他不能承擔后果。
    所以他一直自欺欺人般的當那個房間不存在，直到被艾晴天殘忍又徹底的將這個謊言揭開。
    艾晴天的心驟然沉到了谷底，她緩慢而又堅決的將他推開，看著他眼底閃過的那一瞬間的無措和驚慌，用平淡的聲音說道：“柏謄歲，你真自私。”
    他要求她只愛他一個人。
    卻要求自己愛著任何人。
    她后退一步，轉身離開。
    在她的手剛放在門把的時候，她聽到了身后傳來柏謄歲低沉的聲音。
    “艾淵跟你有什么關系？”
    他像是恢復了冷靜，像是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沒有關系。”
    艾晴天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門緩緩關上，只余柏謄歲一人留在了這冰冷的會議室，他的手扶上自己的胸膛，突然間發現自己的心……隨著艾晴天的離開，也跟著空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艾晴天直接癱軟在椅子上，她的雙腿發顫，壓抑的情緒控制不住的爆發。
    凌戚，凌戚，凌戚……
    她好不容易忘了這個名字，為什么還要讓她想起來！
    她不想愛柏謄歲了。
    好累。
    真的好累……
    “扣扣。”
    敲門的聲音讓艾晴天被迫恢復了理智，她理了理衣服，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這才冷聲道：“進。”
    進來的人是歐圓圓，她的模樣看上去像是比她還要凄慘上幾分。
    “總監，他跟我提分手了。”
    歐圓圓走到了她的面前，眼淚從她紅腫的雙眼里涌了出來。
    “他說他愛的人是王沛沛，那我呢？我算什么？”
    她的聲音很輕，看著是在問她，其實更像是在問自己。
    “你跟我說這些沒用。”
    她現在的情況并不比歐圓圓好多少，她也沒心情聽歐圓圓的訴苦。
    明明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了。
    “總監，我本來很恨你的，因為我覺得都是因為你，我和燁華才會分手。”
    她笑著，笑里竟有幾分瘋狂。
    “可是你知道我在論壇里看到什么了嗎？有人把會議室里發生的一切都發在了論壇上，我覺得你比我還可憐，或者說，我們同病相憐。”
    艾晴天渾身一顫，手指狠狠的嵌進了肉里，手心的疼痛讓她得以保持冷靜。
    “所以呢？”
    她不否認同病相憐這個詞，因為跟歐圓圓狡辯這些并沒有什么用。
    “所以……我覺得你可以理解我的，我們是一樣的！”
    她一頓，雙眼發紅：“你可以幫我奪回燁華的！”
    “滾！”
    艾晴天咬牙低吼出聲。
    她不敢相像自己日后會成為歐圓圓這樣的人。
    那是在毀了別人，也是在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