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懷翎睜開眼睛,已是天光大亮,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飄起了雪花。
他低頭看著被自己抱在懷里的九鶯鶯,習以為常的給九鶯鶯拉了拉被子,蓋上露出來的肩膀。
九鶯鶯睡得正香,躺在賀懷翎溫暖的懷抱里,外面的風雪寒霜都離她很遠,她雙頰睡得紅撲撲的,長長的眼睫毛垂在眼瞼上,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她不知道夢到了什么開心的事,嘴唇輕輕蠕動了一下,向上翹起一抹小小的弧度,看起來乖巧恬靜。
賀懷翎無聲的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她白嫩的臉頰,她的臉頰霎時凹下去一個小坑,像個小酒窩一樣。
賀懷翎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
九鶯鶯輕輕動了動,看樣子快醒了,賀懷翎在九鶯鶯醒來之前,趕緊松開手。
他小心翼翼的將胳膊從九鶯鶯的頭底下抽出來,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下了床。
天氣漸涼,冬天不知不覺就來了,隨著天氣的變化,九鶯鶯早上愈發的不愿意從溫暖的被窩里鉆出來。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轉了一圈,把自己卷成一團,縮在被子里,閉著眼睛磨蹭了許久也沒有起床。
她的耳邊響起細微的聲響,她知道應該是宮女們進來伺候了,大家的聲音都很低,腳步也格外的慢,應該是賀懷翎吩咐過,讓她們小聲。
九鶯鶯輕輕笑了一下,不過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她在被窩里蠕動了兩下,臉頰輕輕蹭了蹭柔軟的被子,懶洋洋的不想起來。
賀懷翎收拾妥當,回來一看,她還賴在被窩里。
九鶯鶯趴在枕頭上,正努力的掀動著眼皮,她的眼睫毛纖細狹長,像蝴蝶的翅膀一樣不斷的顫動著,可是她努力了半天,眼皮還是像粘住了一樣,怎么也睜不開。
過了一會兒,她像放棄了一樣,趴在枕頭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香噴噴的又睡了過去,還打起了輕輕軟軟的小鼾聲。
賀懷翎的心像被貓爪輕輕撓了一下,有些癢有些軟,他忍不住低笑了一聲,眉眼柔和下來,瞳孔里蕩漾著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溫柔和無奈。
賀懷翎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捏了捏九鶯鶯的臉。
他聲音不輕不重的說:“快點起來,我們今天要去送岳父出征,再晚就來不及了。”
九鶯鶯聽到送父親,腦袋才稍微清醒一點,她在被窩里撲騰了一會兒,勉強睜開了水靈靈的眼睛。
九毅行本來早就該出發了,結果正好趕上秋收,璟帝讓他順便護送糧草回邊關,這才耽擱了這么久,今天初雪都落了下來,將士們才整定出發。
賀懷瑾要追隨九毅行,所以得以拖延時間,在京城又呆了這么久,跟著九毅行一直耽擱到現在。
九鶯鶯舍不得父親,但是她想起賀懷瑾終于要離開京城去邊關,近期內都可以不用在京城里看到他了,忍不住歪著腦袋甜甜一笑。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賀懷翎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又順手捏了一下她的臉。
九鶯鶯吃痛,兩只眼睛圓圓的瞪了起來,她拽住賀懷翎的手,毫不猶豫的咬了一口。
賀懷翎伸出另一只手,手指點在她白皙的額頭上,將她推開,“你能不能學點好的,怎么跟柳絮如學會咬人了?”
九鶯鶯咬的不重,但還是在賀懷翎的手背上留下了兩個小小的牙印。
她看著賀懷翎手上的牙印,忍不住咯咯笑了兩聲。
她洋洋得意的道:“絮如說了,狗男人不能慣,該咬就得咬!”
賀懷翎挑眉,“你說我是什么?”
“……”九鶯鶯從得意忘形中清醒過來。
賀懷翎雙手抱胸,垂眸看著她,“你們兩個平時在背后叫我什么?”
九鶯鶯看著賀懷翎,尷尬的笑了兩聲,然后毫不猶豫的出賣了柳絮如,“是絮如說的,不是我說的。”
反正柳絮如是賀懷翎的小姨母,賀懷翎不會大逆不道的去質問小姨母。
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特別無辜、特別真誠的看著賀懷翎。
賀懷翎看著她一會兒,暫且放過她,伸手又捏了一下她剛睡醒粉嫩嫩的臉頰,催促道:“快點起來。”
九鶯鶯郁悶的揉了揉臉,狗男人趁她剛睡醒,腦袋不清醒,已經捏了她三下了。
哼!
春杏往九鶯鶯手里塞了一個暖手爐,笑了笑說:“太子妃,快起來吧,外面下雪了。”
九鶯鶯眼睛一亮,手腳麻利的掀開被子,捧著暖手爐下床去,推開窗戶,往窗外看去。
雪不知道下了多久,雪花在空中翩然而落,落滿了房檐和枝頭,遠遠望去白茫茫一片,整個東宮都變得干凈而潔白,九鶯鶯忍不住驚喜的歡呼了一聲。
她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雪花一片一片,小小的、涼涼的,很快在她手里融化。
她忍不住笑了笑,回頭對賀懷翎聲音明媚的道:“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也是我和你一起看的第一場雪。”
這是她重生之后,跟賀懷翎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冬天,如果沒有意外,他們還會這樣一起度過兩個冬天。
賀懷翎看著站在窗邊的她,輕輕‘嗯’了一聲。
九鶯鶯的背后是一望無際的皚皚白雪,只有她鮮活而靈動,是唯一的亮色。
賀懷翎看著她眸色漸深,半晌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這只意外出現在他人生中的小黃鶯,還真是一年四季都活蹦亂跳的,即使到了冬天,也依舊生機勃勃,讓人看了便覺得繁花似錦,溫暖如春。
九鶯鶯身上還穿著睡覺時的薄衫,外面的雪花隨著冷風吹進來,她不自覺抖了一下,她還沉浸在看到雪的快樂里,根本就沒有察覺。
賀懷翎眉頭蹙了起來,伸手關上窗,聲音低沉的道:“把衣服穿上。”
九鶯鶯才意識到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她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緊閉的窗戶,趕緊蹦蹦跳跳的去換衣服。
待收拾妥當,用過早點,九鶯鶯和賀懷翎才出發前往城門口,直接去那里等九毅行領兵出征。
九鶯鶯經常送父親出征,已經習以為常,這次九毅行能夠留在京城這么久,她已經異常滿足,所以心中雖然不舍,但明白父親心系邊關,急著想要回去,所以沒有太難過。
柳絮如站在門口送他們,她本來也想去送九毅行,湊湊熱鬧,不過她身份敏感,暫時還是不要出現在大眾面前比較好,所以只能留在府里。
她看著九鶯鶯遠遠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九鶯鶯臉上的紅印,她不由伸手輕輕摸了一下九鶯鶯的臉頰。
九鶯鶯身上罩著一件粉色的斗篷,白絨絨的毛領襯得她臉頰粉嫩雪白,跟天上飄落的雪花一樣干凈,沒有絲毫瑕疵,在這樣一張凈白無瑕的臉上,那抹紅印就顯得格外明顯。
柳絮如的手指輕輕碰了碰紅印的地方,忍不住蹙眉道:“臉怎么紅了?現在天這么冷,應該沒有蚊子啊。”
九鶯鶯輕飄飄的看了賀懷翎一眼,癟了癟嘴道:“夫君捏的。”
她想了想又委委屈屈的添了一句,“他欺負我。”
柳絮如橫眉蹙起,冷冷的看了賀懷翎一眼,直接一巴掌拍在賀懷翎的背上。
“誰允許你欺負鶯鶯的!你是當老娘死了嗎?你再敢動鶯鶯一根寒毛試試!”
柳絮如這一掌拍得極重,賀懷翎被拍的差點吐血:“……”你還記不記得你是誰的小姨母。
“看什么看!別以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教訓你。”柳絮如說著又一巴掌拍在賀懷翎的后背上,訓斥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外……總之你給我老實一點!我絕對不允許東宮里發生暴力事件!”
賀懷翎:“……”我腳被踩腫的時候,你在哪里。
陸成風:“……”抬頭摸了摸手腕上還沒有好的牙印,無語凝噎。
柳絮如罵罵咧咧的教訓了賀懷翎一會兒,親自給九鶯鶯送到馬車旁,安慰道:“鶯鶯,這個臭小子下次再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
九鶯鶯乖巧點頭,“嗯!”
雪花落在她的頭頂,她羸弱的站在白茫茫的雪中,臉頰被風吹的有些蒼白,看起來弱不禁風,柳絮如看的又是一陣心疼。
她忍不住叮囑道:“你們早點回來,你不是想吃冰糖燉雪梨嗎?我等會就給你把雪梨燉上,雪梨美容養顏,順便給你補補,你回來的時候吃正好。”
九鶯鶯罩在粉嫩的斗篷里,繼續乖巧的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的說:“我送完爹爹就回來,雪梨里記得多放點冰糖,我喜歡吃甜一點的。”
“行,我知道了。”
賀懷翎看著九鶯鶯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我看你就是想要騙冰糖雪梨吃。
他沒好氣的伸手給九鶯鶯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催促道:“趕緊進馬車里去,小心著涼。”
柳絮如眼睛一瞪,“跟鶯鶯說話的時候態度好一點!”
……
陸成風站在他們身后,沉默的看著給九鶯鶯整理衣領的賀懷翎,又看了看還在為九鶯鶯臉上那道紅印生氣的柳絮如,陷入了無聲的沉默。
他的腦海里不自覺浮現起九鶯鶯嫁入東宮之前,這兩個人說的那些話。
言猶在耳,物是人非。
“一個擋箭牌而已。”
“放心,我心中有數。”
……
“我去會一會你這個未婚妻,提前敲打她一下,讓她嫁進東宮之后老實一點,最好老老實實的呆在房間里,一步也別邁出來礙眼。”
“她嫁進來之后,你小心點。”
……
陸成風:“……呵呵。”
我就不該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