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說:一般。
這還一般?已經很過分很性感了好不?
許青靄小聲說:“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說,我又不會笑你。”
S說:不是。
許青靄看著明明十分勾人的模特圖,那雙濕漉漉的鹿眼誰看了都會心動的好不好,他眼光是不是高了點?
“那你覺得怎么才是不一般?”許青靄問。
少年嗓音綿軟,仿佛含著幾分潮氣,像是被折騰狠了悶在被子里不肯露出頭,卻要伸出一只汗淋淋的手揉在人的心口,讓陸黎書心跳幾乎停了。
思維先一步在腦海中勾勒出畫面,許青靄穿這套衣服的模樣。
會很乖,也會很浪。
也許會害羞,也許不會。
無論哪種樣子,陸黎書都覺得自己的心火無法抑制的燎原了。
S一直沒有回消息,許青靄覺得他可能不喜歡這個話題,也覺得自己和他討論這些有些太超過了,便發了條語音將話題繞過去,“哥,你剛才是不是夸我好看?”
S:嗯。
許青靄追問:“那有多好看?”
S:很好看。
許青靄從小到大長得都很好,白凈乖巧也不調皮,但其實沒什么人夸他好看,更多的是覺得他那個胎記很怪,到了高中才有女孩子會給他遞情書。
許青靄盤腿坐在床上,撐著下巴拖慢了聲音問他:“很好看是多好看啊,你這么回答聽起來就很敷衍。”
對方正在輸入。
許青靄忍不住想他會怎么夸,特別好看?估摸又是……
S:世間顏色,左右青靄,表里紫霄。
許青靄心臟好像瞬間被電了一下,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擂鼓聲,從他胸腔為中心火速蔓延,寸寸震碎他的思考能力。
短短的十二個字,每一個字都好像平白長出了枝丫藤蔓,用盡了力氣往他毛孔里鉆,纏住他的神經,釋放出滾燙的熱意。
許青靄頭一次被文字震出了心悸的感覺,按著語音說話時都有點發抖,他懷疑自己的心跳聲要透過語音到達S那里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笑自己,這么一句話就不淡定。
許青靄放棄給他發語音,改成打字結果手也一樣抖,一句話來來去去按錯了好多鍵位,足足兩分多鐘才發出去。
——你是不是經常這樣撩別人?
咔噠。
蘇希和費于明的聲音交替響起,打破了宿舍的寧靜也打破了許青靄的心悸,將他從S給的心動里拽出來。
陳克拍了拍床沿:“吃飯了,你臉怎么這么紅?又病了。”
許青靄下意識摸了下臉,摸到滾燙的溫度,“沒、沒事。”
陳克把給他打包的食物放桌上,微微蹙眉伸手過來試他的體溫:“什么沒事,別又逞強,發燒了就老實說。”
許青靄說:“真沒事,發燒我會跟你說的。”
陳克說:“趕緊下來吃飯,一會兒還是試試體溫,我給你找體溫計去。”
“來了。”許青靄按滅了手機準備下床,屏幕又亮了下,他拿起來看卻不是微信而是條短信,隱約有個不大好的預感。
他坐在床沿解了鎖,眸光頓時一緊,捏著手機的手指幾乎泛白。
——我也不跟你要多,你比賽的獎金拿一點就夠了,十萬吧。
許青靄眸底泛出冰冷的恨意,很快速的打字:我的獎金沒有那么多!
對方仿佛知道他會這么回答,已經打好了字,在他回復的瞬間就發來:你沒有?沒有不會想辦法嗎?你那個校長不是包養你嗎,跟他要啊。
許青靄血氣上涌,用幾乎撕碎對方一般的力道去打字:我說了我他媽沒有被包養過!他現在已經是半個死人了,你不是很清楚嗎。
對方道: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我拿不到錢你知道后果,懂事點咱們都好過,乖兒子。
許青靄再發消息過去對方就不回了,他后知后覺嘗到嘴里的血腥味,混著恨意與殺意,將血腥味咽了下去。
手機再次震動。
S給他回了消息來,說自己沒撩過人。
許青靄卻沒了心思再跟他說話,擱下手機下床。
下個月期末考,接著就是校慶墻畫,還有答應給陸黎書畫的兩幅畫,這里頭所有的活兒都是不能敷衍且沒有任何報酬的。
他騰不出手接私稿,就算能接也完全湊不夠錢。
許青靄捏著筷子,片刻后說:“肥魚,你上回說菲菲朋友那個活兒,我接。”
費于明“嗯?”了聲:“這么快就考慮好了?你有時間么?”
許青靄在心里盤算了下:“熬幾天夜應該能在時限內交稿。”
費于明一聽他說熬夜,立即回頭:“你缺錢?”
許青靄不太想跟他說私事,便隨意找了個借口:“缺,剛才看上一個新顏料。”
費于明不疑有他,點了下頭說:“那成,我問問班長那個人的聯系方式,一會發給你。”
許青靄說:“謝了,也幫我謝謝班長。”
費于明說:“客氣什么。”
一晃便到了周末。
周六上午有課,許青靄跟人約的時間在晚上八點,從學校到海下灣算上堵車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答應給陸黎書的那幅畫有了些思路,他便在畫室多待了一會,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起身前往海下灣。
他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想到目的地是海下灣便忍不住拿出手機,糾結著要不要告訴S自己一會過去。
他會怎么回答呢?見還是不見?
如果S答應了見面那兩人要說什么呢?許青靄忽然有些卻步,現在見面好像有點太早了,還是算了。
許青靄按滅手機看著窗外風景發呆,到海下灣時剛好八點,他雖然不想現在就和S見面,但還是本能地下意識打量著擦肩而過的人,猜測會不會有一個是S。
“請問您找人嗎?”服務生看許青靄到處打量,忍不住上前詢問。
許青靄這才發覺自己看起來有點賊頭賊腦,忙收回視線說:“我約了人,過來談事情的,在……海棠園。”
“您跟我來。”服務生略微彎腰指引他到了海棠園門口,說是海棠園,其實就是其中一個包間的名字,老板附庸風雅硬起的名。
許青靄敲門,里頭立刻有人應:“進來。”
許青靄推門進去,里頭光線充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因為坐姿有些過于凸顯肚子,撐得西裝都不能扣緊,像是揣了個皮球。
許青靄出于美術生的職業病,本能對他的身材產生了一絲頭痛,盡力忽略他的肚子打了招呼:“您好,我是陳菲介紹過來的許青靄。”
男人笑瞇瞇沖他招手:“我知道,過來。”
許青靄依言走過去到他旁邊,男人伸手倒了杯酒遞給他:“不用介紹了,來,先把這個喝了。”
許青靄說:“先生,我不會喝酒,還是直接談吧。”
男人微挑了下眉梢,擱下酒杯笑道:“不喝酒啊,行,那喝茶吧。”說著抬手倒了一杯遞給許青靄,見他遲遲沒動便有些不悅:“怎么不喝,是嫌茶不好?”
許青靄不喝陌生人的茶,直入主題道:“陳先生,您需要什么樣的畫,麻煩您說一下尺寸要求,我……”
男人往后一靠,慢悠悠打斷他的話:“別繞那么大圈子了,不是都說好了么?”
許青靄隱約察覺不對勁,蹙眉說:“說好什么?”
男人嗤了聲,眸光在許青靄身上流連了一會,道:“裝什么,出來賣就別搞那些拐彎抹角的戲碼,這年頭的大學生也沒多值錢,不過我看你確實挺漂亮,回頭多給你點兒就得了。”
許青靄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但本著是陳菲介紹的,還是耐心解釋:“先生,你認錯人了,我是來畫畫的。”
男人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站起身笑著朝他走過來,一只手擱在許青靄的肩膀上,曖昧地低下頭笑:“畫畫?這倒是挺新鮮,你想怎么畫?讓我在你身上畫?會玩兒,還是海下灣會玩兒哈哈哈哈。”
許青靄別開他的手,厲聲道:“你放尊重點!”
“尊重?你跟我裝什么清高,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無非是想多要點錢,我說了任你出就任你出,矯情個什么勁兒。”
許青靄不打算和他浪費時間轉身便走,卻被男人抓住了手腕扯回去,“想走?我告訴你進了這個房間你就別想走,老子今天非把你弄服了不可,臭婊子。”
許青靄踉蹌兩步看看站穩,抬腳狠狠踹向他的膝蓋,惡狠狠道:“弄你大爺。”
男人痛極慘叫,軟著膝蓋跪在地上抽氣:“你,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踹我,我讓你……”
“我是你爹!”許青靄狠狠沖他肚子踹了一腳:“有兩個臭錢了不起啊,踹你怎么了,再罵一句我就讓你下半輩子當太監,繼續罵。”
少年人眼底全是冰冷戾氣,帶著不要命的狠勁兒,男人怕他來真的,捂住襠部哆嗦著說:“我、我不會放過你……你給我等、等著……”
許青靄冷道:“我等著你,傻逼。”
許青靄收回腳轉身出包間,手碰到門的那一刻感覺到男人突然撲過來,下意識轉身躲開攻擊,結果男人一下子撞上了燈的開關。
瞬間漆黑。
許青靄呼吸瞬間停了,麻痹感如同被點燃的火苗,從手腳迅速蔓延一路燒到四肢,冷汗幾乎霎時爬滿了整個脊背,心跳聲擂鼓一般幾乎震碎胸腔。
許青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腦子里砸下兩個字:完了。
男人也發覺了他的異常,喘著粗氣笑:“怕黑啊,剛才不是還發狠嗎,臭婊子敢他媽踹我,我今天讓你踹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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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包間。
謝庭抬腳沖旁邊的男生膝蓋上踢了踢,那男生長得很白凈,栗色頭發眼珠卻很黑,眼睛下有顆淚痣,看起來又乖又勾人。
“去,陪陪陸先生。”
男生起身端了杯酒到陸黎書跟前,聲音軟而媚地討好:“陸先生,要喝酒嗎?”
謝庭斜支著頭,想起陸黎書那個癖好便提點道:“給陸先生跪下。”
男生愣了愣,雖有些詫異但看著陸黎書,想到跟了他以后就是一步登天便也沒再抗拒,直接彎下膝蓋給他下跪。
陸黎書抬腳擋住男生膝蓋,看都沒看他一眼,眼神涼薄地掃過謝庭:“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能讓你回家給你父親跪下。”
謝庭打了個冷戰,訕訕道:“開個玩笑也不行啊。”
蕭寒在一邊幸災樂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來不碰這些,何況現在心里還裝著個人,跟他開這種玩笑,你活膩味了。”
謝庭“嘖”了聲,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
蕭寒側頭看了眼意興闌珊的陸黎書,端著酒杯遙遙和他碰了下,笑說:“前段時間我聽說謝庭把秦纓惹著了,到現在見著他也沒好臉色。”
謝庭掛了電話朝這邊看過來,陸黎書發覺他的視線,淡淡掃他一眼:“跟我有關?”
謝庭歪頭一笑:“你的人來了。”
陸黎書眉梢幾不可察一蹙,但隨即冷靜下來,他手機沒響過,許青靄沒告訴過S要來,應該也沒發現他和S是同一個身份,發現了就不會來了。
許青靄躲陸黎書都來不及。
蕭寒也有些意外:“他知道陸二身份了?”
謝庭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不,他來見陳立成。”
陸黎書臉色瞬間變了:“見誰?”
謝庭說:“陳立成。”
陳立成是什么人他們都一清二楚,這幾年憑借著一股東風發了大財,曾多次向陸黎書示好想和他做生意。
陸黎書看不上這種齷齪奸詐的小人,和他并沒有交情。
謝庭看著陸黎書的臉色,思索兩秒跟電話那頭的人說:“找個人送份兒甜點進去,說我給的,嗯……掛陸黎書賬上,挑最貴的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