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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當然不會以為劉乂會輕易投降,越是如劉乂這樣善于隱忍的人,才越不會在奪取大權后選擇屈居人下。
和石弘不同,匈奴在西部還有一定的勢力,而且石弘那邊必將有祆教圣廟給他的一個希望。因此,石弘可降;劉乂,卻未必肯降。
因此,王烈命令手下控制好外城各個關鍵位置后,就將兵馬囤積在了內城城門處。此時,聯軍大軍已經從六壁城抵達這里,此刻兵力上聯軍占據優勢,士氣上更是遠超匈奴人。
而且,王烈也知道,狂瀾禁衛暗龍密探之前已經聯絡上了城內的靳準,靳準也答應做狂瀾軍的內應。
作為穿越眾,王烈自然清楚靳準在歷史上是何等樣人,對他的歸順也絲毫不驚訝,因此他現在只需要給內城的匈奴人造成一個壓力就可以,然后靜待內城生變。
而此刻,王烈不知道的是,在左國城內城,一場內訌正在進行,只是這一次的過程似乎有些偏離他的預估。
匈奴長水校尉尹車只帶四五個隨從,直奔內城西側靳府而去。
靳準這些年借著自己兩個女兒的光,混的風生水起,而他的兩個堂兄弟靳明與靳康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都成了領兵大將。
不過靳準只知道自己這兩個兄弟對自己忠心,卻不知道這兩個兄弟在發達后不但不感激他,甚至一直有取而代之的心理。
尹車也是在一次酒宴后,和靳明、靳康做戲。兩人說漏了嘴,才知道這兩人的心思。
而尹車之所以敢在劉乂那里領命,打的就是這兩兄弟的念頭,更何況。他一直對當日靳準對自己的羞辱念念不忘,更對靳月光的美貌魂牽夢繞。
當年靳準不過是一個小小中護軍,就如此羞辱他,這個仇尹車一定要報。
到了靳府,尹車并不進入,而且遠遠的停住。
這樣大張旗鼓去了,那靳準奸猾似鬼肯定會有所提防,他叫來一名手下吩咐幾句,那手下徑直走到靳府門前,對守門的家丁說了幾句。
很快。靳準的堂弟。車騎將軍靳明帶著個幾個手下急匆匆走出府門。跟著尹車那個手下,徑直往街口走去,邊走還邊問:“怎么寶器軒的佟掌柜不自己送來。非要麻煩咱自己去,不過可說好,我親自去可要便宜算我……”
走到拐角無人處,靳明才發現自己隱約被幾人包圍,而身后的幾個親衛也被人包圍起來。
靳明一愣,但馬上認出了對面領頭之人,怒道:“尹車,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想謀害某家不成?”
尹車連忙一拱手道:“車騎將軍誤會了,在下也是不得已這樣叫您出來。否則被靳大人知道了,怕是不好。”
靳明眼珠一轉,冷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一直對我大兄心懷不慢,如今想要來挑撥離間我們的關系吧?我告訴你,你這是妄想。”
尹車笑道:“何須挑撥,難道車騎將軍想和您家大哥一起共赴黃泉不成?”
靳明大怒,但尹車笑容里帶著幾分陰森,卻讓靳明不得不冷靜下來。
當日尹車上門求親不得,靳準拒絕的理由之一,就是這尹車為人太過陰森,就連靳準這樣的性格都覺得吃不透他。
而靳準奉行不立危墻之下,自不肯和一個性格如此陰森,性格古怪的家伙接親。
但靳明和靳康兩兄弟這兩年卻和尹車走的很近,一方面是都在同朝為官,另一方面這兄弟兩人好酒色錢財,尹車暗中刻意結交,故意逢迎兄弟兩人。
不過也因此,靳明十分了解尹車的性格,每當他露出這般陰森笑意時,那一定是要算計別個,就算和他交往久了,靳明也有些不習慣。
見靳明面色不愉,尹車卻忙笑道:“其實我也是為車騎將軍你好,這樣,將軍隨我去吃幾盅酒,我再細細說與你聽。”
靳明猶豫了下,應承下來。
現在左國城內城上下,早都是人心惶惶,沒有人知道劉乂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若是想抵抗到底,昨夜外城城門初失守之時,就該派出兵馬抵御奪回,可劉乂偏以雨夜無光,敵情不明,恐有埋伏為明,拒絕了幾個將領的請戰要求,眼睜睜看著王烈輕易的控制了整個外城。
若說不想抵抗,卻又固守內城不肯投降,甚至還傳出在皇宮內大罵那些不托病不去拜見他的百官。
而靳明雖然掛著車騎將軍的名號,在外人眼中看著也是風光無限,但自家有苦自知,那靳準就算對親兄弟尚且不會全信,更何況他這個堂兄弟。
如今靳明手中不過掌握千余兵馬,靳康也不比他強多少,大概能有一軍。
其余的四萬多兵馬,完全由靳準自己掌控。
而靳準卻偏偏不和靳明靳康交底,說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想法,這就更讓靳明時刻有一種危機感。
他之前在內城最大的古玩店寶器軒訂了一份厚禮,就是想送個城中另一個掌握實權的大將卜翊,希望崩得帶讓的支持,最后謀得家主之位。
但卜翊最近一直閉門不出,誰人求見都不接見,靳明才拖延到今日,也不知道這尹車從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以寶器軒的名義把他騙出來。
不過,這尹車雖陰損,但畢竟也是掌兵之人,而且在軍中人脈很深,所以靳明猶豫了下,還是和尹車一起離開。
靳明離開不久,靳康也被尹車從宅中誆出,這兄弟二人一見面,卻都苦笑一聲。
尹車也不掩飾自己的來意,直接說:“如今王烈逆賊攻城。想必兩位將軍都有了退路吧?”
靳康看了一樣靳明,靳明干笑一聲:“要什么退路,和大單于拼死抵抗那王烈小賊就是了。”
尹車聽了,面露不屑道:“兩位將軍這樣說話。就是看不起我尹車了,我分明聽說靳大人已經準備獻城了?”
靳明和靳康一驚,靳明忙道:“胡說,這等事沒憑沒據的怎好亂說?”
尹車停了,也不反駁,直接道:“我且問兩位將軍,覺得這城如今還能守住不?”
靳康猶豫了下說:“難,城內糧草緊缺,若王烈圍城,不出十日城內必亂。”
尹車道:“那若真投了王烈。兩位將軍覺得我們可有活路?”
靳康剛要說話。靳明一把拉住他。直接對尹車道:“尹將軍有話直說,我們兄弟二人也想聽聽您的高見……”
尹車道:“高見談不上,咱家大單于也知道現在死守不是上策。但投降王烈卻絕對不肯,莫說大單于,就算我們,乃匈奴貴胄,以前也沒少得罪人,真投了王烈,兩位將軍覺得自己會有好下場么?”
靳明卻道:“既然大單于也知道死守不是上策,那既然不想投降,為何不早早突圍,以作他圖。”
尹車道:“此事大單于自有計較。王烈長途遠征,不可能久駐于此。但唯今之計,是要城內齊心,方可成大事,可貴兄卻態度叵測,這讓大單于很是不滿啊。”
靳康是個火爆脾氣,聞言怒道:“尹將軍是要我們謀害兄長么?”
尹車道:“不是要你們謀害兄弟,而是讓你們盡力勸一勸你家兄長,我們匈奴又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如此著急投靠王烈,實在叫人笑話……”
靳明道:“我家兄長并無投靠王烈的意思,但尹將軍你多少是和我家兄長有過節的,你說的這番話未免太沒有說服力了。”
尹車道:“那若是我保兩位將軍一個富貴前程呢?”
靳明眉頭一皺:“你拿什么保?”
尹車喝退手下,從懷中掏出一道旨意:“大單于親筆旨意在這里,你們自己看!”
靳明和靳康結果那旨意,仔細看過,臉色連變。
這兄弟二人實在不算是什么聰明人,若不是靳準提攜,根本連軍中小校為未必能勝任。靳準當然也清楚這兩人的實際水平,因此也只給了他們虛位,卻并不授他們太多實權。
這也是兄弟兩人不但不感激靳準,反而一直想要取而代之的原因之一。
對于沒有能力的真小人來講,提拔他們反而是給自己留下禍患,因為他們連認清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更不用說去感恩報恩了。
歷史上的靳準就是被這兩人合伙外人殺害,然后投降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劉曜,卻被劉曜滅了靳氏滿門。
可以說,這兩人就是利欲熏心,自大自私,目光短淺的代表。
而今日,那旨意上許下的種種功名利祿,卻著實動了兩人的心,畢竟在靳準的刻意壓制下,他們一直想要獲得更多的權利卻不得出路。
而且,劉乂在旨意中表示,只要他們能取代靳準,那么靳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歸他們兄弟兩人,而靳氏一族的族長也將從他們當中選取。
靳明和靳康呼吸越來越粗,最后對視一眼,靳明開口道:“大單于到底要我們做什么?”
尹車招招手,兩人附耳過去,片刻靳明咬牙道:“好,既然大單于看得起我們,我們兄弟兩人就為大單于賣命,希望大單于不負前言。”
尹車點頭道:“那是自然,兩位將軍只要取得兵權,大單于也要敬兩位三分啊。”
靳明和靳康一聽這話,臉顯得意,的確若他們能掌控現在靳氏所掌握的五萬兵馬,那劉乂還真要敬重他們幾分。
但他們卻沒想過,自己能有這個能力么?或者說,劉乂能給他們這個機會么?
這就是蠢人之所以蠢死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