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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去了外地,昨天才回來,不好意思,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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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岡瀆的碼頭上已經亂作一團,但身在城中的王導并不知道這些,若他真能帶兩萬中軍順利趕到,失敗的必然還是狂瀾軍。
此刻,城內其余地方已經沒有能形成規模的狂瀾軍力量,似乎也無人再可阻擋王導等人的前行。
身在城外的王烈現在也同樣無法及時了解到城內的信息,就連狂瀾軍水軍在破岡瀆遇襲他也還未得到第一手的情報。
甚至在王烈的計算中,根本不應該出現甘卓那一只援軍。
至于隨后趕到的荊展等人,則完全是王烈一貫行事小心謹慎,喜歡做最壞的打算,這才派出了荊展和一千五百人的騎軍,在第一時間混進了城內,而且王烈也沒有寄希望這支騎軍可以控制住城門,只盼他們能在最危急時發揮作用。
一切,似乎都已經脫離了指揮操縱這次戰斗的謀劃者的掌控,局勢也愈發撲朔迷離。
不過,王導還是在剛離開城門不遠的路上就接到了最新的戰報,傳送情報的是一名早就被破岡瀆水江左軍大營守將排出的兵卒,一遇到王導等人,就撲到在地,說明了情況。
王導一聽破岡瀆果真出現了敵軍,而且已經與水軍混戰在一起,并沒有焦急,在他的算計中,只要甘卓那邊能擊潰來犯的狂瀾軍水軍,岸上的那些狂瀾軍就是無根之木。是生是死都操控在自己的手中。
可走出不久,就遇到了第二個來報信的信使,卻說甘卓大軍被火船阻礙,一時不能靠岸。
王導心下一沉。命全軍加速,即刻趕赴碼頭。
緊接著,第三個送信的兵卒來到,卻說突然殺出一支騎軍,已經沖散了碼頭上的守軍。
王導怒火升起,他怎么也不能相信,王烈的狂瀾軍會在破岡瀆順利登岸。
此刻,王導他們一行距離破岡瀆也不過三四里的距離,甚至都已經能聽見那不斷傳來的廝殺呼喊聲。
“只要一刻,不。只要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我就能扭轉局勢!”
三里。兩里,一里,碼頭上的激戰幾乎已經進入了尾聲??硽⒙曇呀浡內酰嗟膭t變成了哀嚎的苦求聲:“不要殺了,我們投降……”
“不要投降,援軍來了——”隨著王導的一聲令下,兩萬江左軍爆發出陣陣怒吼。
碼頭邊本已經準備放棄抵抗的江左水軍愣了片刻,爆發出一陣歡呼,有些人甚至再次鼓起了勇氣,沖向了狂瀾軍。
眼見敵軍殺來,已經和李善、王真等人匯合在一起的荊展喝道:“諸君,你們盡快殺散殘敵。我率手下去抵擋他們一陣。”
李善一聽,急道:“荊將軍,你只有一千人啊……”
荊展笑道:“無妨,當日主公只帶數千兵馬就能在石勒老賊的地盤上奔襲千里,而毫發無傷,難道面前這兩萬土雞瓦狗還會勝過胡虜鐵騎不成?”
王真卻忽然沉聲道:“將軍沖陣后我等該如何?”
荊展一指城內道:“分散到城內各處,尋找機會為主公開城!”
李善和王真點點頭,對荊展齊齊敬了一個軍禮,反身再次殺向敵軍。
荊展卻清喝一聲道:“狂瀾飛騎所至之處,皆我大晉天子之地,兒郎們隨我殺逆賊!”
身后的千余狂瀾軍騎士此刻人人身染鮮血,刀口崩裂,但卻仍然齊聲高呼道:“殺——”
一千狂瀾騎軍挾帶著義無反顧的勇氣,迎向了王導的大軍。
遠處的王導本以為對面的狂瀾軍士兵在看到自己到來的援軍后要么選擇逃跑要么選擇就地固守,沒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一次鮮血淋漓的反沖鋒。
看著那奔騰而來的千余狂瀾軍騎士,王導身在在瞬間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正有數萬人向自己沖來。
“如此健兒,若有十萬,誰人可敵?不過,眼下你們只有千人,卻是枉自送死而已!”
王導搖了搖頭,一揮手,手下中軍停住,前排的人馬迅速樹起了盾牌,其后,則舉起了一片閃著寒光的弓弩。
“射擊——”
隨著王導的手臂揮下,數千弩箭騰空而起。
這些狂瀾軍騎軍都是王烈都幽州帶來的百戰精騎,早就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的箭雨洗禮,若再平日這些弩箭根本對他們造不成太大傷害。
可現在這里地方狹窄,就算是軍營前,也不過是幾十丈的橫面,加上雙方距離太近,千余騎士擠在一起沖鋒,卻實在不好躲避。
因此,一陣箭雨下,盡管這些騎士都功夫不弱,第一時間藏身進馬身一側躲避,但還是有近百人慘叫落馬。
荊展一見,雙眼一寒,吼道:“還擊!”
這些狂瀾軍騎士一聽,直接抽出馬鞍上掛著的短矛,狠狠擲出。
雙方距離不過數十步,短矛轉瞬就飛進了江左中陣中。
這些短矛比之弓弩的威力可要大上很多,就算江左軍陣前有盾牌阻擋也沒有什么作用。
在馬匹奔馳的助力下,每一支短矛都猶如床弩一般,直接穿透了看似厚重的防御陣型,在江左軍陣內開出了無數血路。
這一下,卻直接殺死殺傷數百人,而且比之弓弩所造成的傷害更顯得觸目驚心。
王導一見,冷哼一聲,暗道:“就算你們戰斗力驚人,可今日我用人命來堆也能堆死你們,王烈,既然你覬覦我的江左,今日敗的定然是你?!?br/>
想到這些,王導眼底閃過一絲殺機,平日里那個風度翩翩的文士卻再也不見。幾道命令下,兩萬江左中軍迅速分出兩隊人馬,穿街越巷,直接從兩側沖向荊展等人。
王導卻是想要用自己中軍厚實的陣型中部死死拖住荊展他們。然后三路夾擊,殲滅這些狂瀾軍的騎士。
果然,當荊展他們在幾十息后沖進江左中軍的陣內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
此刻若是在曠野,有足夠的空間,荊展完全可以指揮這些手下往來縱橫。
可是現在,四處都是人頭,砍翻這個就會上來那個,尤其是在邊緣的狂瀾軍騎士,稍微失神。就會被敵人扯下戰馬。亂刃分尸。
有時候。質量可以扭轉乾坤,但有時候數量卻也決定一切。
王導始終在中軍的層層保護下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看著千余氣勢洶洶沖殺過來狂瀾軍騎士,變成了七八百。又變成了四五百,最后變得越來越稀疏,就像融入江河的泡沫……
不,不是泡沫,那鮮紅的熱血,灑在了慘白的水面上,雖然看似消失了,但卻久久不會散去,仿佛一曲慷慨婉轉的殤歌。
但不管是什么,都打不動王導。他的眼睛越來越寒冷,現在他已經不想管那些身陷在重重包圍中狂瀾軍騎士的死活了。
他的視線已經越過了數百步的距離,落在了遠處正開始分散撤退的狂瀾軍士兵身上。
“全軍突擊,一個都不放過!”王導低聲道。
不知從何時起,緊緊跟隨在他身邊的數百名士兵唰的抽出了腰畔的環首刀沖了上去。
狂瀾軍崩潰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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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四處都是敵人,砍之不絕,殺之不盡……
荊展手中的長矛都已經不知道換了幾次,多少次長矛扎入敵人體內,被敵人的骨頭或者甲胄卡住,都是手下親衛為他擋住了敵人的反撲,而這個時候他就會瞬時拿起死去親衛留下的槍、矛,再次狠狠刺向敵人。
不是荊展冷血無情,此刻他根本沒有時間為袍澤的死去悲傷,就算他們是為他而死,但能活著繼續廝殺,殺死更多的敵人,怕才是他們甘心赴死的原因吧?
所以,除非戰斗到最后一刻,荊展沒有打算就這樣放棄。
身邊的騎士已經越來越少,在這場戰斗開始前,若有人告訴荊展:“狂瀾軍會輸,你們都會戰死……”
荊展肯定不會相信這樣的語言。
可是現在,荊展分明看到了失敗就在眼前。
“不過,就算是真敗了,也要多拉幾個人一起下地獄!至少要給主公那邊多留一點時間……”
荊展這樣想著,便不斷發出聲聲怒吼。
其實怒吼并不能直接殺死敵人,但卻可以讓他越來越疲憊的身體充斥著活力。
沒一次聲嘶力竭的吶喊,都讓荊展能瞬間燃燒自己的體力,而身邊的狂瀾軍士兵也通過這聲音判斷著自己將領的生死。
“只要我現在不死,這些兄弟就能多活一會……是的,能多活一會也是好的,誰人不怕死?”
荊展很奇怪自己在這樣的情勢下還能想這么多,他并不后悔自己接受了這樣一個近乎送死的任務。
至少,在他眼中,王烈將這樣一個任務交給他,是對他的信任,但一切都充滿了變數,本來可以輕松完成的追擊殘敵的任務,轉眼就變成了亡命的沖陣。
不過,身為一名戰士,一名縱馬戰場的騎士,既然已經開始沖陣,那就沖殺到底吧!殺——
一聲暴喝,荊展的眼前飚起一道鮮血,如那夕陽下的紅云,在遠處烈火升騰的背景映襯下,飛掠而逝……
生命,在這燦爛的飛掠中消失,那瀕死的敵人用最后的力氣將手中的環首刀斬在了荊展的手臂上。
荊展飆血,疼痛讓他嘶吼一聲,猶若困獸,雙眼死死盯著眼前倒下的敵人,然后再次刺出一槍,那敵人身后舉刀向前的另一個敵人咽喉處升騰起另一朵新鮮的血花……
死亡的花兒,帶走著一條條生靈……
而荊展,也距離江左軍中軍的陣心越來越近。但,他也終有力竭的一刻,那一刻也就是死亡來到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