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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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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沒有找到人?那尸體呢?”都縣碼頭,一個一身錦衣的中年男子喝道。
    他身邊,一隊士兵正來回搜索著碼頭各個角落。
    此時,喊殺聲已經(jīng)停止,空氣里到處彌散著血腥的味道。
    那個帶隊的大晉水軍幢主一臉后怕,剛剛他們一幢人馬四百五十人伏擊五十幾個“盜匪”,在人數(shù)占優(yōu),占據(jù)地利的情況西,竟然還被對方殺死了百余人,這些盜匪的戰(zhàn)斗力簡直比他們鎮(zhèn)東大將軍手下最精銳的死士還要高上許多。
    對方簡直就是天生的殺人機器,就算身邊同伴一個接一個戰(zhàn)死,依舊毫不畏懼,而且至始至終也沒有一人選擇投降,這種可怕的斗志讓這些不過是二流軍隊的水軍趕到深深的震撼。
    這些水軍甚至都已經(jīng)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盜匪,盜匪若都是這個素質(zhì),那現(xiàn)在的江左早就不姓司馬了。
    不過沒有人敢問,因為讓他們伏擊的是軍營內(nèi)的校尉成偉,而如今那個成校尉正一臉媚笑的對看著他身邊的中年男子。
    “大人,放心,進入碼頭范圍的盜匪已經(jīng)全部被殺死了,不曾跑掉一個!”成校尉小心道。
    中年男子一瞪眼:“我說的是從對岸來的人,那些人呢?”
    成校尉愣了下,忙道:“沒見他們上岸啊?”
    中年男子怒道:“那還不封鎖航道,給我去找他們?”
    成校尉猶豫了下:“可是。如果大人你要封鎖航道,就必須出示大將軍的手諭啊……”
    那中年男子掏出虎符道:“這個還不夠么?”
    那校尉忙道:“不是小的不給大人面子,這虎符只能節(jié)制我這一軍的人馬,但并無權(quán)利調(diào)動整個沿江的水軍。而光靠我們這一軍的幾十艘船,就算灑進江面,也如水人大海,根本搜尋不到什么。”
    那男子聞言氣得抽出了佩刀,嚇得那個水軍的校尉倒退一步,以為對方要惱羞成怒,拔刀殺人了。
    男子搖搖頭,他到不會因為這點事發(fā)怒殺人,不過現(xiàn)在事情鬧的這么大,卻很難再隱瞞下去。
    自己以剿匪為借口。開始嚴令水軍不可出動。然后又讓駐扎京口的水軍伏擊盜匪。現(xiàn)在不說鬧的滿城皆知,起碼是瞞不過兩岸的百姓和有心人
    這些也就罷了,百姓那里自然有官府去解釋。可是對于其他勢力那里就不那么好糊弄了。
    而且,最關(guān)鍵是折騰了這么大的動靜,自己想要辦的事情卻一樣沒有辦成,回去后自己的那個殘忍的主公能饒過自己么?
    想到這些,這個中年男子冷漠的眼底也浮現(xiàn)出一絲惶恐,他必須要辦好這件事,否則放虎歸山,引來王烈的報復,最主要的是他的主公也不會容他,這些都不是他所愿意承擔的。
    想到這里。男子正色道:“成校尉,請你把指揮權(quán)暫時交給我,我要帶人馬迅速封鎖航道,并追擊逃走的盜匪,否則讓他們流竄到江左腹地,將危害我大晉百姓。”
    那成姓校尉聞言,忙道:“大人,不可,我有帶兵之責,不敢擅自轉(zhuǎn)交軍權(quán)!”
    那中年男子眼中厲色閃過,冷聲道:“怎么,成校尉想要抗命么?”
    這成姓校尉聞言,忙道:“不敢,只是大人沒有獲取兵權(quán)的虎符,小人不敢……”
    這成校尉并不是什么耿直君子,但是他也不是笨蛋,江水中發(fā)生的一切距離雖遠,但他也多少看到一些,尤其是海龍幫那標志性的囂張旗幟,
    既然海龍幫攻擊另一艘艦船,那只能說明自己這邊剿殺的并非是什么盜匪。
    但是,成校尉開始也沒有問什么,因為他以為這是那位性格乖張的鎮(zhèn)東大將軍的命令,但是現(xiàn)在這個中年男子忽然提出自己統(tǒng)兵,成校尉卻不得不發(fā)問了。
    因為擅自交出兵權(quán),那可是要殺無赦的死罪。
    他可以裝糊涂,伏擊“盜匪”,但卻不敢交出軍權(quán)。
    那中年卻是冷哼一聲,手掌抓住了刀柄,黑夜中刀光閃過,那成校尉捂著脖子,一臉不可置信,然后渾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幾個跟在成校尉身邊的軍官一看,頓時拔出了刀子,但隨后那中年男子身后的幾人就迅速上前,很快制住了他們。
    接著中年男子道:“奉大將軍令,我有節(jié)制各軍的權(quán)利,剛剛成校尉不聽軍令,貪功冒進,為盜匪所害,你們看到了么?”
    幾個軍官面面相覷,片刻跪倒在地:“我等愿聽大人號令!”
    反正這軍權(quán)不是他們交出去的,只要不是去謀反,將來就沒有人能為難他們這些小魚小蝦,他們也是奉命行事不是。
    中年男子滿意的點點頭,隨后,在中年男子的帶領(lǐng)下,軍營內(nèi)的兩千余士兵迅速登船,分成十余只小隊,記錄封鎖附近江面,其余人則連夜在長江上下搜索令狐艾等人的蹤跡。
    如此一直折騰到天明,卻依舊沒有令狐艾等人的蹤跡,這幾個人就如憑空蒸發(fā)了一般,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這中年男子又氣又急,那邊崔奉掛印離開縣衙的消息也已經(jīng)傳來,這男子自覺今日的事情很難壓住了,而王敦一旦知道崔奉離職,也很快就會知道這里發(fā)生過什么,既然抓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他還不如返回建康,找自己的主公商議應對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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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zhuǎn)過這道河叉,我們就尋一個地方登陸吧,否則這樣一路行下去,就算不被敵人追上,也會渴死、餓死。”
    令狐艾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道。
    從昨天中午開始,到現(xiàn)在的十幾個時辰的時間里。除了在酒席上象征性的喝了幾杯水酒,令狐艾什么也沒吃到,而相比他,其他人更是滴水未進。
    此刻。眼見已經(jīng)行處了五六十里,而他們也順利拐入了淮水,眼看天色就要大亮,一旦被來往的船只看見,就必然要暴露身份。
    所以,令狐艾決定棄船登岸。
    眾人自然沒有什么意見,于是又行出幾里,選了一條平緩的直流小河,將船劃入后,又選了一個隱蔽的河岸將船停下。然后眾人依次登岸。
    斷后的狂瀾禁衛(wèi)暗組斥候則竟小舟鑿穿。沉入河底。防止被后邊追來的敵人發(fā)現(xiàn)蹤跡。
    處理好這一切,眾人才離開河岸,并在幾里外的一個莊子尋了一家人家。
    眾人也不敢聲張。拍幾個斥候翻墻進去,偷了十幾件衣服,然后留下點銀錢給那個莊戶。
    換上這邊尋常百姓的服裝后,又尋了個破敗的廟宇暫時住了進去。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稍稍緩解了緊張的情緒。
    李國一屁股坐在只鋪了一層稻草的地面上,也不管這里有多骯臟,全無成國太宰的樣子。
    不過他這樣的平和,反而讓眾人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但轉(zhuǎn)眼,李國就問令狐艾道:“令狐先生,下一步我們該如何?總不成是這樣一步步走去幽州吧?”
    因為艦船被毀。接應他們的人馬又兇多吉少,現(xiàn)在令狐艾他們已經(jīng)沒有馬匹可騎。
    而江左又不比北地,是戰(zhàn)馬的主要產(chǎn)區(qū),這里不但不產(chǎn)良駒,就算普通的馬匹都極其難找,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令狐艾他們這幾里路都是用腳丈量出來的。
    一時走路倒也無妨,可是這里距離幽州何止千里,完全走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趕回去。
    而且這樣行路緩慢,也就增加了被敵人追上的危險。
    因此,當李國問出這樣尖銳的問題,令狐艾只好道:“當然不可能走回去,現(xiàn)在我們必須想辦法弄到馬匹,可是這里目前還是江左的勢力范圍,若在這附近尋馬,恐怕很快就會被敵人所知曉,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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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戰(zhàn)敵人潰敗,我們繳獲了旌旗、戰(zhàn)鼓無數(shù),戰(zhàn)車百余輛,戰(zhàn)馬近五萬匹,軍械無算,請問主公該如何分配?”
    謝艾拿著一份草草統(tǒng)計出的戰(zhàn)利品清單,對王烈道。
    根據(jù)狂瀾軍軍規(guī),所有士兵絕對不可以在戰(zhàn)場上私藏繳獲的敵軍物品,要一概全部統(tǒng)一上繳。
    當然這些戰(zhàn)利品也不是由軍官分享,而是根據(jù)各支隊伍的出力大小進行分配。
    比如,沖殺在一線的士兵,肯定要分到最大的一份,而就算沒有參戰(zhàn),但做后勤保障的輜重士兵、甚至軍民也都有一份戰(zhàn)利獎賞。
    畢竟沒有他們提供物資保障,提供軍械,喂養(yǎng)馬匹,那么前方的戰(zhàn)士不用打仗,就已經(jīng)自己先潰敗了。
    所以,在狂瀾軍,戰(zhàn)利品絕對不是某一人可以獨享的,這也讓這支軍隊的大多數(shù)將士都有了更深的歸屬感。
    所以,在戰(zhàn)場上,根本看不到狂瀾軍士兵停下了,不顧得殺敵,卻卻拾取各種物資,這也極大的保證了作戰(zhàn)的連續(xù)性。
    面對這一切,來自豫州的祖逖也是心有感慨,王烈能讓手下認識到這一點,一定做了很多工作。
    但無論怎樣,狂瀾軍的這種行為都給其他軍隊樹立了一個榜樣。
    祖逖卻是有樣學樣,在戰(zhàn)斗進入收尾階段,就嚴令破虜軍上下不得與狂瀾軍將士爭搶戰(zhàn)利品,以免造成雙方誤解,必將他來之前就說好是來襄助作戰(zhàn)的,可不是來搶攻的。
    祖逖性格多謀,但更有幾分老小孩的坦蕩,況且祖逖也看出這個方法的先進,可以最大限度的讓士兵把心思都放在作戰(zhàn)上,而不是爭奪戰(zhàn)利品上。
    而面對友軍的客氣,狂瀾軍將士也自然恭敬十分,按照王烈的吩咐,所有戰(zhàn)利品和殺敵數(shù)都分出一半給破虜軍,而不論好壞。
    如此坦蕩、豪爽,祖逖等人知道了自然是心中感激,都覺得王烈值得結(jié)交。
    等到狂瀾軍打掃完戰(zhàn)場。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回到軍營后,王烈并沒有立即提審石勒,而是先去營地內(nèi)慰問受傷軍士。
    此戰(zhàn)。無論是狂瀾軍還是破虜軍都遭受了不小的損失,身為主將盡管已經(jīng)是疲倦不堪,但很多是事情都不能逃避。
    狂瀾軍的損失讓王烈心疼不已,而破虜軍的損失則讓王烈心生敬意。
    狂瀾軍是因為和敵人正面對戰(zhàn),死傷慘重,尤其是蘇良和冉瞻率領(lǐng)的一萬五千人,最后能完好無損活下來的只有不足五千人,當場最少戰(zhàn)死了七千余人,那五千輕騎更是幾乎全軍盡墨。
    可以說是王烈他們?nèi)绻麊言偻頉_出一會,蘇良再勇武。也只能帶領(lǐng)這些將士步向死亡。
    而在隨后的正面沖鋒中。后入的狂瀾軍的重甲騎軍和重甲步軍其實損失并不多。總共損失不過千人,但卻取得了擊潰敵人萬余人的輝煌戰(zhàn)績。
    而破虜軍的損失也主要集中在敵人炸營潰散的那些事情段內(nèi)。
    因為主要是輕騎組成,盡管這希爾破虜軍相比狂瀾軍的單兵作戰(zhàn)能力并不差很多。可是在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敵人潰兵沖擊的情況,他們卻很快被被垂死掙扎的匈奴漢國騎士當做了突破的重點。
    尤其是祖逖親自率領(lǐng)的后隊,更是成為了后邊敵人潰散后的主要攻擊目標。
    并不是這些匈奴漢狗騎士想要與祖逖過去不去,只是祖逖正好攔截在他們的后路上,不殺敗祖逖,他們幾只能調(diào)頭繼續(xù)去送死。
    而且祖逖雖然武功、戰(zhàn)略高超,但在指揮騎兵防守方面,明顯還欠些火候。
    而且在這樣十萬人的大戰(zhàn)中,求生的潰兵的殺傷力往往會發(fā)揮出超常的戰(zhàn)斗力,祖逖手下一萬輕騎為做疑兵。陣型又過于松散,當時在戰(zhàn)場上時,破虜軍幾乎在瞬間就被數(shù)萬匈奴漢國士兵沖進了陣內(nèi)。
    其實祖逖已經(jīng)在潰兵沖進陣中的第一時間,就已經(jīng)及時下令手下讓開一條道路,準備隨后銜尾追擊。
    奈何這些破虜軍將士雖勇猛,但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大規(guī)模的正面對戰(zhàn),猝不及防下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到祖逖命令傳達到每一個士兵的時候,破虜軍的陣型已經(jīng)徹底被潰兵沖亂。
    也因此,這一戰(zhàn),祖逖率領(lǐng)的騎兵至少損失了四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亂軍撞擊墜馬。
    算上狂瀾軍的損失,此一戰(zhàn),忘了這一邊共損失一萬余人,而石勒手下六萬大軍,則當場戰(zhàn)死近兩萬人,潰散而去萬余人,其余兩萬余人全部做了俘虜。
    這一場大戰(zhàn),殺的風云色變,整個戰(zhàn)場方圓十幾里,已經(jīng)都被鮮血染紅。
    若從空中俯瞰,這一片區(qū)域已經(jīng)是尸體遍地,紅斑片片。
    而通過這一戰(zhàn),王烈也進一步檢驗了自己手下的作戰(zhàn)能力,今后若在遇到這樣的情勢,絕對可以更好地應付。
    其實,王烈的確有更好的辦法去取的這場戰(zhàn)斗的勝利,那就是完全犧牲用以誘敵的一萬多人馬,利用最新開發(fā)的火藥將冰面徹底炸開,在這樣的冬日里,就算是三、四米深的湖水,也足夠讓所有匈奴漢國騎士全軍覆沒。
    因為那冰涼刺骨的湖水只要一進入,三分鐘內(nèi)若爬不出,上不得安全所在,肯定是要手腳酸軟,直接沉底。
    更何況是身穿甲胄的士兵,全無浮力可言。
    但是王烈沒有這樣做,這種肆意犧牲手下士兵性命去換取勝利的戰(zhàn)略,在他看來就是一個統(tǒng)帥的徹底失敗。
    因此在戰(zhàn)斗結(jié)束,清點完損失后,王烈也是暗自感嘆“多少忠骨埋他鄉(xiāng),能活下來的今日起也都更對得起精兵的稱號了。”
    正沈飛天外時,謝艾卻忽然道:“主公,事情不對,俘虜中少了一人。”
    王烈一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少了誰?”
    謝艾面色難看:“張賓!我軍將士皆說沒有看到他,審問石勒的親衛(wèi),卻說他之前去了敵軍后陣為石勒取藥,一直沒有歸還陣中,想來他已經(jīng)是跑了。”
    王烈眉頭一皺:“祖逖大人率軍沖擊后陣,后來敵軍潰軍大部從后陣逃竄,能否是亡于亂軍之中?”
    祖逖搖搖頭:“你張賓我見過一面,特征十分明顯,今日絕對沒有看到與他一樣的人。”
    謝艾也皺眉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這次決戰(zhàn),張賓太容易就中了我們的算計,很多后手我們都不曾用上。若說他就這樣死于亂軍中,實在不符合他這謀主、算盡天下的身份。
    因此,主公,我想張賓應該是逃走了!我若是他,明知事情不可為,就絕對不會拘泥與形式,陪石勒送死,極大的可能是張賓返回了襄國城,甚至去投靠劉聰。不過他活著對我們終究是一個禍害。尤其是他掌管的火鶴營斥候隊,也許正面對我們沒有什么影響,可一旦暗中進行破壞,將極大牽扯我們的精力。”
    王烈點點頭,對親衛(wèi)道:“去把白校尉叫來。”
    白文很快到來,王烈吩咐他道:“白校尉,我有三件事現(xiàn)在需要你去辦,第一是立刻派出禁衛(wèi)封鎖掘鯉淀四面出口,搜尋張賓蹤跡;第二是讓在襄國城的暗線,做好迎接石弘回去的準備,同時造謠張賓聯(lián)合我們暗算了石勒,一定要把聲勢鬧大;第三速派人去江左接應元止先生,保證他們的安全。”
    白文依舊是那副千年不變的沉默表情,拱手一拜,就立刻領(lǐng)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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