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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殺破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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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良槊刺劉征,箭射劉鷹,不過是二十幾個回合間,就在千軍萬馬中,讓兩員匈奴漢國大將殞命當(dāng)場。
    如此悍勇,讓關(guān)注這場戰(zhàn)斗的一干匈奴漢國將士驚駭齊齊發(fā)出一聲驚呼,在蘇良身邊的匈奴漢國士兵甚至下意識的往后邊退縮數(shù)步。
    這漢家將領(lǐng)究竟是誰,竟然勇猛至此。
    那過丈的身高就如金剛神邸,那一條馬槊就如烏龍一般,雖不曾大聲吼叫,卻如天神降臨。
    此刻,眼見身旁的劉鷹被蘇良一箭射死,一起沖來的其余幾個匈奴漢國大將都是一愣,眼前這個揮舞馬槊的漢家將,領(lǐng)竟可以生生拔掉身上中的箭矢,如此英雄了得,他們能敵得過么?
    對手兇狠,這些將士膽氣頓失,可石勒就在后邊親自觀戰(zhàn),幾人可不敢因為自己的膽怯而墜了大軍的銳氣,如果不拼殺一陣就后退,石勒肯定不會饒過他們。
    而且,他們也寄希望于蘇良剛剛和劉征已經(jīng)斗過了二十多個回合,如今肩膀也已經(jīng)被劉鷹射傷,勇猛肯定不復(fù)剛才,他們?nèi)齻€人,互相配合下怎么算都有幾分機會。
    想到這點,卻是硬著頭皮沖了上去,就算知道面前是頭猛虎,也要撕咬幾口才甘心。
    蘇良眼見三個匈奴漢國的將領(lǐng)一起沖來,卻是絲毫不懼,縱馬就迎了上去,心下卻更是升起滔天戰(zhàn)意。
    今日,他就是要讓這些韃虜知道他的名字。一個讓他們今后做夢都會膽寒的名字。
    三員匈奴漢國的將領(lǐng),除了一個校尉,劉寶、逯明單拿出來哪一個不是可以獨自統(tǒng)軍,沖陣戰(zhàn)千軍的勇士?
    可當(dāng)他們面對蘇良的時候。卻都生出了不敵之感,三人輪番搶功,卻被蘇良一人敵住。
    蘇良的左肩明明已經(jīng)被劉鷹那一箭射傷,但卻絲毫沒有受影響的模樣,手中馬槊上下翻飛,也沒有絲毫的停頓。
    而且,這一次蘇良迎戰(zhàn)上三人后,竟然專門和敵人硬碰硬,手中馬槊招式精妙,卻在攻擊之時加上千斤之力。
    三人也早看出蘇良力大。并不想和他如此硬碰硬。數(shù)次縱馬。想要離開蘇良馬槊的攻擊范圍。
    奈何蘇良招式精妙,總能提前封堵、攔截住他們的兵器,而且每一招似乎都留有余力。如此綿綿不絕的打擊中,卻是始終不見疲倦。
    一時間乒乒乓乓如打鐵一般,又似珠落銅盆,四個人的兵器不斷撞擊在一起,又不斷蕩開,發(fā)出一聲聲龍吟虎嘯之音。
    三個人雖不敵蘇良,但為了保命,相互配合下,左支右擋,總算勉強壓住了蘇良的攻勢。
    可是這樣光挨打。不能反擊的情況下,逯明、劉寶和另一個匈奴汗?jié)h國的校尉都見了汗,不但手臂酸軟,身子更是陣陣發(fā)麻,這明顯是要脫力的前兆。
    幾人都心知已經(jīng)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而對面的蘇良就和個怪物一般,依舊毫無疲倦,這更讓他們心底生出一股絕望:“這哪里是在和人作戰(zhàn),對面分明是一頭怪物!”
    幾人現(xiàn)在恨不得能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逃走,但現(xiàn)在哪一個又都不肯先走。
    并不是他們多么講究袍澤情誼,想要主動為戰(zhàn)友斷后,只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一走,旁邊的人也肯定要走,到時候眼前這個人形怪物追上去殺掉哪一個,又或者全部殺死他們,就不一定了,這種三成以上大概率的事情,他們都不敢去賭。
    最好是能有兩個人先撤,留一個人拖住這家伙,只要留下那一人能脫得蘇良一招半式,待他們沖進千軍萬馬中,就算蘇良無敵,一時也追不上他們了。
    而且,此刻,雙方交手已經(jīng)超過了二十多個回合,就算這時撤退,石勒那邊也交待得過去了。
    想到這些,逯明和劉寶兩人卻是互看一眼,兩人都是十八騎中人,這個時候自然要結(jié)成同盟,死道友不死貧道,這點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隨后,兩人心有靈犀,和蘇良對過一招后,卻猛然齊齊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石勒的中軍奔回。
    剩下的那個校尉一愣,蘇良馬槊已經(jīng)狠狠刺來,槊鋒在他的眼中越變越大,這次沒有了袍澤的幫助,他又倒霉走神,一招之下,就被刺死在當(dāng)場。
    蘇良見逯明和劉寶逃走,輕蔑的笑了一聲,也不追趕。
    他的任務(wù)固然是要擊殺對方大將,但更主要的是帶領(lǐng)這五千輕騎,最大限度的為身邊這一萬西涼甲衛(wèi)的重甲步軍的側(cè)翼提供掩護,所以他根本不可能離家這里。
    此刻,蘇良一縱胯下青驄馬,手挺馬槊,就帶著狂瀾軍將士和失去了主將的匈奴漢國騎軍攪在一起。
    失去了主將,又被眼前這個猙獰的悍將連殺三員大將,這些匈奴漢國的騎士看向蘇良的眼神已經(jīng)不單單是畏懼那樣簡單了。
    畏懼只會讓他們一擁而上,瘋狂撕殺,以此掩蓋住心中的畏懼。
    可是如果是失去了信心,并且陷入崩潰的狀態(tài),那面對敵人就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此刻,他們已經(jīng)把蘇良當(dāng)成了魔鬼一般。
    其實,但從外表看,蘇良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是渾身浴血,大多數(shù)是敵人臨死前賤到身上的鮮血,但有些卻是身上的傷口流出的。
    雖然連續(xù)撕殺,只有肩膀上哪一箭最重,可畢竟當(dāng)時蘇良是硬拽弓矢出身,劉鷹射出的那弓矢雖是馬弓所為,力量不大,但弓矢鋒銳上卻帶有倒勾,一拽之下,卻似帶出一團血肉,當(dāng)時蘇良忙于撕殺,還不覺得什么。
    現(xiàn)在連番搏斗,不但氣血活躍,鮮血開始從那傷口涌出,那傷口四周的肌肉也開始不斷牽扯疼痛起來。
    但蘇良卻好像絲毫不覺身上中箭一般。帶著面具的的臉部本就看不出變化,身子更是毫無晃動,執(zhí)槊的手臂也依然堅定。
    帶領(lǐng)五千狂瀾軍騎軍如旋風(fēng)一般,來回在匈奴漢國陣中沖殺著。
    騎兵對騎兵鏖戰(zhàn)不休。
    另一邊。孔豚率領(lǐng)自己麾下,剩下的七千多騎軍卻是圍著冉瞻率領(lǐng)的這五千狂瀾軍的重甲步軍圍攻,卻并不上前。
    但這些狂瀾軍的重甲步軍似乎早料到了這些,也不心急,豎起盾牌后,大步向前,任憑敵人箭雨及身,卻是毫無懼色,除了極個別的倒霉蛋外,大多數(shù)弓矢都被那防御極佳的明光鎧和前幾排樹立起來的盾牌攔在了身前。
    而一旦有哪個匈奴漢國的騎兵趕縱馬到他們陣前。立刻就是數(shù)道刀光劈出。將人馬瞬間分尸。
    而且。這些西涼甲衛(wèi)的重甲步兵和其他重甲步兵注重原地防守不同,他們卻是始終在運動中保持進攻的姿態(tài),雖然這樣消耗極大。但卻極大的震懾著孔豚和他的手下,根本不敢輕易靠近,而在遠(yuǎn)處用弓弩攻擊,卻又沒有什么效果,相反這些重甲步軍陣中的弓箭手可以利用手中的新式鋼弩對他們造成很大的傷害。
    一時間,這些匈奴漢國士兵進攻也不是,退走也不是,表面上看是七千多匈奴漢國騎兵圍繞著他們騷擾不聽,但實際上卻是他們不斷驅(qū)趕著這些匈奴漢國的騎士,緩緩前進。但又被這些騎兵明顯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雙方一時間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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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城內(nèi),司馬睿看著坐下那個一身苦力打扮的中年男子,眉頭微皺。
    魏晉是最講究風(fēng)骨的時代之一,尤其是在士族階層,更是分外重視這點。
    身為士族、文士可以只穿一件大衫,坦胸露背,口吟風(fēng)月,但那也算你是有風(fēng)骨。
    可是你若讓一個士大夫打扮成賤籍百姓的模樣,卻是絕對不肯,甚至有些士大夫臨行前,還要正正衣衫,不肯失去一點風(fēng)骨。
    因此,令狐艾這身打扮,落在司馬睿眼中,頗為有些不屑。
    “都說王烈出身卑微,重用寒門、賤籍,今日一見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令狐艾據(jù)聞是他心腹,卻這樣一副打扮,真是有損風(fēng)骨。”
    令狐艾何等樣人,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此刻一眼就看出了司馬睿眼中的不屑,令狐艾卻是毫不為意,依舊恭敬的長身一禮:“小人令狐艾見過左丞相、瑯琊王殿下,祝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說完,竟然是深深拜倒,久久不起。
    此刻,堂上除了令狐艾就只有司馬睿和劉隗,至于令狐靜,小小中軍軍主,中軍又被王敦控制,加上他后臺又不硬,司馬睿對他才沒有什么興趣。
    所以,早早的就將這小子打發(fā)走了。
    令狐靜卻如蒙大赦,狼狽而去,卻不知道身后已經(jīng)有人跟著他離開。
    因此,令狐艾如此大禮,卻讓司馬睿一愣,自來到建康,想要攀龍附鳳,從他這里獲得政治利益的人很多,但真正肯真心拜在他腳下,給他一拜的人卻少之又少。
    而且令狐艾就算衣著再驚世駭俗,也代表了堂堂二品鎮(zhèn)東將軍王烈,他自己也是四品官員,又是士族出身,肯這樣拜服自己,這面子不可謂不重。
    司馬睿心里那份輕視到是少了許多,心下暗贊令狐艾懂得做人,如此低姿態(tài),換做是誰都不可能再惡言惡語了。
    再加上司馬睿知道令狐艾是當(dāng)街和建康城的百姓,宣布他要來自己的王府,司馬睿又最重自己的名聲,此刻自然不肯慢待他。
    卻是大步走了下去,親手扶起了令狐艾,滿臉笑道:“誒呀,令狐大人,你也是朝廷大員,小王雖代表了至尊,但也受不得你這一拜啊。”
    司馬睿雖然表示出了足夠的禮節(jié),可這番話卻是說的不軟不硬,一邊表明了他尊重令狐艾的態(tài)度,一方便卻是直接提醒令狐艾——我,是大晉的王爺,代表了至尊司馬鄴來節(jié)制、管理江左。
    司馬睿的這點小心思,令狐艾又怎么能看不出。他不禁想起王烈在閑暇時和他們這些心腹說的一句話:“真正有實力的人,不會假裝謙虛,但也不會把自己的底牌隨便擺在桌面上,而且他輕易不會靠別人去壓制對手。畢竟那不是他自己真正實力的體現(xiàn)。”
    因為王烈時常有驚人之舉、之語,因此令狐艾他們對王烈的話早已習(xí)以為常,而這句話放在今日的司馬睿身上卻正好不過。
    想到這些,令狐艾嘴角忍不住浮出一絲笑意,但卻轉(zhuǎn)瞬就將這笑意變作了尊敬的笑容道:“王爺,我家主公說過,王爺乃是皇室宗親,身為大晉的官員,無論他在何等位置,都會敬重王爺您。”
    司馬睿一聽這話。微微一愣。片刻卻是由衷的欣喜道:“王明揚也算是識得大體。知道這大*山是誰的天下……”
    卻忽然聽得劉隗在一旁連連清咳,司馬睿這才醒悟過來,俊臉一紅。
    其實以司馬睿三十幾歲的年紀(jì)。又經(jīng)歷過許多的波折,本不該這么性急,只是他這些年王敦壓抑太久,又見過了太多對他的不屑,因此咋一聽到有人如此推崇他,四周又沒有其他人,就難免有些喜形于色了。
    令狐艾一聽劉隗清咳,抬眼看去,只見眼前的中年人和自己年紀(jì)差不多大小,也是干瘦身材。山羊胡須,那副模樣實在說不上讓人歡喜。
    令狐艾一見,卻是立刻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人稱智賽子房,慧及諸葛的大連先生吧?”
    劉隗一聽,微微錯愕,心下卻是一喜,他這種自命清高、又自認(rèn)為多謀善斷的人,可以不在乎什么名利,卻一定要在乎風(fēng)評,如今這來自幽州的令狐艾竟然說自己“智賽子房,慧及諸葛”,嗯,雖然這個評價有些夸張,但還是很適合他的嘛。
    不過劉隗可不是司馬睿這種政治上的菜鳥,只是矜持的笑了笑,就拱手道:“元止先生客氣了,您這次來江左,只是為了來品評我們江左諸位英杰的么?敢問王明揚將軍,還有什么交待您的?”
    令狐艾忙道:“大連先生高見,我家主公這次遣我來江左,一則是要向王爺表示我家主公的敬意,二卻是要送給王爺一份大禮。”
    司馬睿一聽,眉毛一挑,但這次他卻沒有輕易流露出什么,只是看向劉隗。
    劉隗自然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立刻道:“是何禮物?”
    令狐艾沉聲道:“是讓江左平安,萬民謀福的禮物。”
    司馬睿聞言,臉現(xiàn)一遍,他還不太明白令狐艾的意思。
    但劉隗卻是心中明了,悄悄示意司馬睿不要動怒,卻指著面前的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局道:“現(xiàn)在的天下大勢就如這盤棋局,江左就是這腹中的亂局,根本不能輕言誰可掌控;而幽州的王明揚就如這條邊角的大龍,若此戰(zhàn)他能勝石勒,則龍騰九天,到時候想要送我家王爺大禮也不是件難事,可若是敗給石勒,他又憑什么說這個大話,來調(diào)節(jié)江左的事情?”
    劉大連這話說的很直接,也很不客氣,那意思就是:“你王烈不就是想插手江左的事情么,還說什么送禮?不過你想插手沒什么,只要你有這個實力,可現(xiàn)在你根本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又憑什么管我們江左之事?”
    司馬睿此刻也明白了令狐艾的意思,卻是一拍案幾道:“令狐元止,我敬重你是個君子,你為何出言誆騙我說要送我什么大禮?我們江左的事情又怎么容王烈一個小小的刺史來管?”
    令狐艾見這兩人一黑一白,唱的好不歡快。
    卻笑道:“王爺,我這次來江左,想必你們也聽到一些流言,說我代表我家主公和陶士行簽訂了盟約,意圖為我家主公染指江左,可是說實話,這一切真的只是流言!我是去了荊湘,也見到了陶士行,但我們之間的盟約并沒有涉及到一絲我家主公入駐江左的事情,反而是我家主公情愿用弓弩和鎧甲換取陶士行支持王爺,進而調(diào)節(jié)您與大將軍王處仲間的矛盾,難道這還不算是我家主公的大禮么?”
    說完,令狐艾從懷中直接掏出一方絲帛,高舉在手中,遞向司馬睿。
    司馬睿猶豫了下,示意劉隗接過,又傳遞給他,他也是怕令狐艾此刻有什么不軌,暗算自己。
    令狐艾心底冷笑,頗看不起司馬睿這副姿態(tài),但表面上卻還是恭敬無比。
    司馬睿接過那絲帛,仔細(xì)看過,臉色卻逐漸柔和起來,而且眼中也有了一絲愧疚。
    雖然他因為要和司馬鄴政權(quán)的原因,不想光復(fù)北地,鞏固司馬鄴的基業(yè),可他也是一個人,也懂得好壞。
    原來,這絲帛竟然是各方勢力都想得到,但一直未果的,王烈和陶侃剛剛簽訂的盟約。
    而這張蓋著王烈和陶侃印信的盟約上寫的清楚,王烈用一萬新式連弩和五千鎧甲換取陶侃支持瑯琊王睿,保證江左不發(fā)生動亂,不給胡人和盤踞在益州的成國以可乘之機。
    面對這白絲帛黑墨字的盟約,面對王烈的這份義膽忠心,司馬睿也是微微動容。
    然后他將盟約又遞給劉隗,劉隗從司馬睿手中接過盟約一看,也是一愣。
    他本就是耿直的性格,片刻一聲嘆息,對令狐艾真誠一拜道:“王明揚的確是義薄云天之人,只可惜他先去了長安……”
    劉隗就差直接說你王明揚若肯接受我家王爺司馬睿的招攬多好,那樣豈還用求助于陶侃。
    隨后,劉隗將盟約還給了令狐艾,既然這盟約上沒有對王烈和陶侃不利的東西,他們留著也沒用。
    更何況,王烈如此對他們,他們怎么也要做出一個姿態(tài),否則今后還有誰敢?guī)椭麄儯?br/>     只是無利不起早,以司馬睿的為人,顯然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感動就和令狐艾掏心窩子拜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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