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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謝鯤的府邸內,謝鯤卻是不斷的唉聲嘆氣,他這人本是胸懷若海的性格,又精修玄學,性情清淡曠達,輕易不會動怒,更不會愁眉不展,就算當日謝家身處司馬睿和王敦之間,危機重重沒有辦法可解之時,也不曾如此。
可今日面對自己獨女的固執,心下擔憂卻又有苦難言。
謝極侯在一旁,看謝鯤如此難受的模樣,卻是開口勸道:“大人,小姐雖只有十七歲,但處事得體,比我還聰明,沒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大人又何必擔心憂慮呢,就算她不肯跟您回來,也會照顧好自己的,何況還有青兒那丫頭,雖然年幼,但也是能干的很。”
謝鯤搖搖頭:“我不是為她擔心,這一路千里迢迢,她們都能平安抵達平舒城,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她也不愧是我謝鯤的女兒。更何況在幽州,有我在,誰還能欺負到她?”
謝極問:“那大人還擔心什么?”
謝鯤嘆息一聲道:“我雖不擔心別人傷害她,但就怕她自己難為自己,委屈自己啊甄兮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這些年被我疼愛的有些不尊禮法,性格更是倔強非常。她這次來幽州,別人都道他是為了要王明揚赴約道歉、履行承諾,但相信阿極你也能看出來,兮兒已經對王烈動情。
其實王烈無論是否士族出身,憑他自身的能力都足可以配得上兮兒,可問題是王明揚已經有了程家小娘和阿秀兩個意中人,就算他也喜歡甄兮,我又怎么能讓我的女兒去給他做妾呢?”
因為王烈如今的身份只有他自己、劉琨、謝鯤和程元譚了解,謝極卻并不知道他是瑯琊王氏的后裔。
所以此刻聞言,皺眉道:“甄兮小娘子喜歡王大人,我是能看出一二的,可是這次她來,若是真有意于王大人,為何不直接去找他,而要如此大費周折,所以我覺得她可能只是女兒家的一時沖動吧?”
這時候,謝鯤和謝極兩人,還不知道謝甄兮在是樓居與胡大海、孫安等人發生沖突,而王烈已經在他們之后見過謝甄兮的事情。
而且更不會知道甄兮竟然倔強到,王烈來見她,卻不相認的程度。
否則,謝鯤更要擔心不已。
謝鯤聽謝極這般說,卻道:“兮兒雖聰慧,但其實在男女之事上還不懂什么,所以她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是為王烈而來,只說是為承諾赴約。
而且兮兒卻又太相信自己的智慧,所以她這是刻意給自己設計一個障礙,好讓自己確定是不是真的為了王烈而來;而且她太驕傲,就算明明知道這些,也不想承認……只可惜這樣,王明揚又怎么能明白她的心思,而且最后還不是失望而去,我就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我是他的父親,不忍看她一步步鑄成大錯。”
知女莫若父,謝鯤能如此理解謝甄兮,雖然魏晉風氣開放,但在這個時代還是很不易,謝極卻是暗自感慨。
謝極想了想道:“大人,甄兮小娘既然是為王將軍而來,后邊自然要和他有約,我卻去軍營找人打探一下,看誰了解其中詳情,若有消息,我們就在小娘見王將軍的時候趕去,若小娘有什么差池,也好相勸。”
謝鯤嘆息一聲,點點頭,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如此。
天下父母,在面對自己兒女的時候,又有幾人不是這般揪心、牽纏掛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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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孫安分手后,王烈回到在平舒城的府邸,但他卻是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王烈一向豁達開朗,就算有再大的惆悵也很少會在表面流露出來,因此這副模樣卻的確少見。
路上遇到他的幾個幽州官吏見他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卻都是一愣,卻也不敢詢問。
王烈也不理眾人怎么想,直接回到府邸,走進內院,現在的他這府邸就是以前的平舒長史府改建而成,王烈前往薊城后,這里也一直為他保留下來,而且這房子四周已經建滿了幽州主要官吏的府邸,包括衛雄、令狐艾和謝鯤等人都在四周居住,往來談論、處理公務卻很是方便。
最近王烈在平舒常駐,卻是一直住在這里,前院在石勒進攻平舒時曾改做軍醫院,現在卻是空了下來,駐扎有三十多名親衛,負責保護王烈的安全。
而那些之前布置的機關、弓弩什么的也都還在,王烈住在這里,至少不虞被敵人刺殺。
后院則是原有的三重院落和一個后花園,都只是經過簡單的修葺、裝修,很是簡單。
王烈和程翯、阿秀、荀灌,以及阿秀從長安城帶來的一個婢女,以及原有的兩個婢女卻都在這里居住。
王烈性格外向,但在私生活上卻是喜靜不喜動,更不喜歡弄來一群婢女小廝的整日環繞在自己身邊。
因此,盡管衛雄等人一再建議王烈多找幾個下人,但卻都被他拒絕。
找下人來也無非就是幫著收拾院落、干活,但王烈和程翯,甚至阿秀都不是什么嬌生慣養的性格,荀灌更是從小跟荀崧在外,看瓜種地,雖然年幼卻是勤快非常。
而王烈和程翯,在青山村養成的喜歡就是什么都自己動手,程翯更是不想把王烈的事情交給別人,有什么她就都做了。
兩個婢女卻主要是負責打掃屋子、漿洗衣物,偶爾幫助阿秀搬運一些賬目什么的,畢竟這賬目也多記載在竹簡上,很是沉重。
整個屋子也沒有多大,算上后花園占地也不過兩三畝,這樣簡樸的生活和王烈鎮東將軍、開府同三司的地位對比實在明顯。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平舒城的百姓把這一切看在眼里,才愈發的敬佩王烈。
三重院落,那兩個婢女和荀灌住在最靠外的一重,阿秀則和自己帶來的一個婢女住在中間那重小院里,王烈和程翯則住在最后一重。
王烈也沒時間,而且他現在與阿秀還沒有正式訂婚,卻并不想就此推倒這個少女。
王烈穿過院子,向自己居住的最里層的內院走去,路上那兩個婢女一見王烈回來,忙低首問安。
往日王烈怎么都要和她們說上幾句,而且態度極其和藹,今日卻正心有所思,卻是低頭走過。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都暗道:“看來小郎君有心事。”
走過第一重院落,王烈依舊如木頭一般,正低頭走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一暗,這才感覺到面前有障礙物。
于是下意識的一躲,手臂已經攔了出去。
入手處一邊綿軟,接著下意識的一推,卻只聽得一聲嬌呼,一個人影向后倒飛出去。
王烈刻聽出這是阿秀的聲音,心下一驚,卻是把格擋出去的手變為回勾,向前猛的一探,這才抓住阿秀的衣裳,將阿秀的嬌軀拉回。
可這樣一來,兩個人的身體就迫不得已的,在一瞬間緊緊貼在了一起。
王烈只覺得懷中像抱住了一片棉花一般柔軟,手指更是緊緊貼在對方纖細的腰肢上,心下一震,低頭看去,只見阿秀嬌顏如花般紅潤。
但王烈心下有事,此刻就算百花齊放也是無心欣賞,卻是輕輕松開了阿秀的腰肢。
然后沉聲道:“阿秀小娘,對不起,剛剛我在想事情,失禮了。”
說完就要離開。
阿秀微微失望的看了王烈一眼,忍不住開口問道:“將軍,我就這般入不得你的眼么?”
王烈一聽,忙道:“不是,小娘子誤會了,王烈今日的確有些事情,心下恍惚,所以才……”
阿秀搖搖頭,不待王烈說完,卻忽然走到他身邊,將柔軟的身子緊緊的靠在了王烈的身上。
聞著鼻翼中不斷傳遞來的處子清香,王烈的身子瞬間繃得緊緊的。
剛剛焦慮的心情卻忽然被一股柔情沖淡,王烈并不是一個沉迷于**的男子,這一世,除了程翯,他幾乎沒有碰過其他的女人。
就算當年在山寨上,偶然觸碰王氏姐妹花中的妹妹王紫依那次,也是無意而為。
今日,被阿秀這般親密的一倚,卻是有些心神俱震的感覺。
少女淡淡的體香,卻比那戰場上的血腥更讓王烈熱血沸騰;少女的輕柔氣息,也似乎比金戈鐵馬的喊叫更動人心魄。
王烈的心越跳越快,額頭竟然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
阿秀卻忽然抽動著可愛的鼻子,在王烈身上聞了一聞,然后笑瞇瞇道:“將軍,你身上有女孩子的香氣,你剛剛是去見哪家的小娘子了吧?”
王烈一驚,忙道:“你怎么知道?”
阿秀卻笑瞇瞇道:“我不知道,但是你剛告訴我了。”
王烈聞言,卻是一愣,暗罵自己怎么會如此沉不住氣。
阿秀此刻也是臉色緋紅,心跳加速,但卻毅然抱住王烈的胳膊,柔聲道:“阿烈哥哥,我不會把這事告訴阿瓔妹妹,我也不想知道你去見誰,但請將軍日后不要畏我如蝎虎一般,我也是平常的女兒家,將軍你為何就不能善待我呢?”
王烈聞言,面現愧色:“阿秀,是我不好,自回來后忙于軍務,又覺得還沒有和你明確身份,怕自己會唐突了你,沒想到反而冷落了你,讓你難過了……”
阿秀搖搖頭:“將軍這都是托詞,剛見我時,我們沒有什么身份,你為何會出言戲弄我;當時阿瓔妹妹還騙我說你不喜歡女人,我好傻,竟然相信了?而且,你和阿瓔妹妹不也沒有什么名份,為何每日與她一起……”
阿秀這話已經說的是極其大膽,王烈卻沒有絲毫不敬,卻是解釋道:“可我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啊……”
阿秀聞言,眼圈一紅:“將軍,你不必說了,千言萬語,你還是覺得我生疏,嫌棄我,不肯與我親近……”
王烈忙道:“沒有,只要你愿意……”
話說了一半,又覺得有些太過曖昧,臉色發紅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阿秀你要是難過,可以來找我說話,我會聽你講的……”
阿秀的淚珠還掛在臉蛋上,卻是忽然展顏一笑:“阿烈哥哥,請允許我也這樣叫你,你今日能這樣說,我已經很開心了,我不敢奢求你會如對待阿瓔妹妹那樣待我,只愿君心不負我心。”
望著阿秀這含淚的微笑,王烈心底卻忽然一疼,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抽搐,他卻是第一次主動把阿秀攬在了懷里。
然后溫聲道:“阿秀,我說過,烈從不輕諾,然一諾千金,這幾日我就是要完成一個承諾,所以還要再忽略你一些日子。但只要完成了這個承諾,我就會給你和阿瓔一個名份,專心來陪你,你不是還曾游覽過這附近風光么,我帶你和阿瓔縱馬北地,你意如何?”
說完,伸出大手抹去阿秀臉上的淚水。
阿秀甜甜笑道:“好。”
陽光透過樹蔭照在她的臉龐之上,卻是那般明媚動人。
那邊荀灌卻蹦蹦跳跳的跑來,這丫頭天性喜歡自由,本來已經和父親荀崧一起去高陽郡,但高陽郡畢竟剛剛經歷戰火,百廢待興,又靠近石勒統治的區域,所以很是荒蕪,這次王烈他們原路返回時,荀灌索性又和他們返回了平舒。
平日每天都黏在程翯和阿秀身邊,卻和程翯他們玩的極好。
此刻一看阿秀偎在王烈懷里,卻是嘎嘎笑道:“阿秀姐姐,阿烈哥哥,你們兩個在做什么?”
阿秀臉色立刻騰起紅云,忙推開王烈道:“沒什么。”
荀灌卻忽然發現阿秀臉上的淚痕,立刻氣咻咻來到王烈身前:“阿秀姐姐,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都哭了”
阿秀忙道:“沒有,是我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
說完一推王烈,王烈忙道:“是啊,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荀灌狐疑道:“是么?你可不許欺負阿秀姐姐,否則我去告訴阿瓔姐姐,夜里不讓你進屋睡覺”
王烈和阿秀聞言,都憋的滿臉通紅,片刻王烈無奈道:“你個小孩子懂什么,我不和你說了。”
荀灌卻做了個鬼臉,不屑道:“我怎么不懂,不就是想讓阿瓔姐姐給你生一個娃娃么?不過這小孩子好討厭的,那小閔每日纏著我,可把我煩死了……”
王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倒在當場。
阿秀卻拉著荀灌走開。
王烈片刻悲憤道:“你才十二歲,不也只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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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舒城小沿河春柳巷,謝甄兮臨時落腳的府邸。
此刻,已經是月上柳梢,華燈初上的時間,平舒城里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這頗為僻靜的巷子前也已經少有行人。
不過王烈入主幽州以來,嚴防治安,無論偷盜、劫掠,抓住后一律杖責五十,然后送進礦場做工,因此這城內治安卻是極好,就算這種背陰的小巷每隔一個時辰,也會有小隊的巡邏士兵經過。
更何況,這府邸后緊挨著的小沿河,雖不甚寬,但卻是流經整個平舒縣的河流,每日夜里,這河內都有各家酒樓和青樓的彩船往來穿梭。
相比會稽城外東山腳下,謝氏府邸緊鄰的那條滔滔錢塘江,這小沿河真可以用溫柔來形容。
謝甄兮她們買的這座宅院的位置其實極好,雖然處在巷尾,但地勢卻是附近最高,足足高出河岸五六米,下邊都是用上好青石壘就的地基。
而且王烈入主平舒來,疏通、整治河道,河岸兩邊都已經筑起三米高的青石堤壩,因此生活在這河邊不但不虞有水患,反而有一種臨波踏浪的感覺。
此刻,謝甄兮和青兒這主仆二人,卻是坐在后花園中,看著腳下緩緩流淌,波浪不興的河水。
河水不過五十余米寬,河道中幾條夜行的彩船正緩緩駛過,船上不斷傳來陣陣絲竹之音,和人聲歡笑。
看著那燈火斑斕,聽聞那笑聲陣陣,謝甄兮卻沒來由的心頭一酸,對青兒道:“自古多情恨無情,青兒,你看著滿船的歡笑,當中有很多人是拋棄了家中發妻,獨自來這里尋歡的,這些男人就是這般無情。曾經,我以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今日卻自己把自己困在這里,你說我值得么?”
青兒看了看自家的小娘,心下心疼,卻是走上前,把一件秋衣給謝甄兮披上,然后和她并排坐下,悠悠道:“小娘子,你覺得值得就值得;從小,你就比我們這些下人都聰明,就算比你年長的人也斗不過你。
那時候,我就想,這世界上還有什么事情能難倒小娘子你么?所以,這一次我相信小娘子這一次也能度過難關,而且我總覺得那王明揚并不是無情之人,否則今日也不會一得到消息就來找小娘子,對吧?”
謝甄兮一聽,心情稍緩,卻道:“青兒,你比我還小一歲,怎么什么都懂,誰教你這些的?”
青兒笑了笑:“若我說是言二爺教我的,小娘子你信么?”
謝甄兮搖搖頭:“言二叔雖機敏,但怎么會懂得女兒家的心事,算了,你這丫頭鬼靈精怪的,反正明日不管結果如何,你都不許笑我。”
青兒忙道:“其實,你的心思我們都知道,而言二爺也知道你不喜歡褚裒,暗中多次阻擾褚氏上門提親,這些他都不讓我告訴你的。而且當婢女的怎么敢笑話小娘子?而且這次我陪你出來,就是覺得小娘子敢愛敢恨,這才是我們謝家的好女兒。”
謝甄兮聞言,卻是佯怒道:“你這丫頭,怎么可以這樣說自己,以后不要婢女婢女的說自己,你我一起從小長大,情同姐妹,你卻不能如此輕賤自己。
然后又道:“你們對我的好,我都知道,青兒,今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你可喜歡。”
青兒聞言,眼圈一紅,點點頭:“小娘子喜歡,青兒一樣喜歡。其實,小姐你心里對明天早就有了答案,是不是?”
謝甄兮點點頭:“他一定會履行承諾,這不一直絲毫不懷疑;我只是需要勇氣,需要面對他,對他說出,讓他明白的勇氣”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