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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蘇伏慘敗遭虐,時瑾五殺全勝

    “本來不的。”
    遇上她之后,怕的就多了,怕人心不古,怕天災人禍,怕生離,還怕死別。
    她突然喊:“時瑾。”
    “嗯?”時瑾目光深深,眼底全是她的倒影。
    姜九笙沒說什么,伸出手,指尖隔著屏幕落在他唇上,輕輕地拂。
    翌日,天翻云涌,風雨大作,江邊潮水猛漲,水打水浪花翻覆,渾濁的水漫上了渡口。
    外邊磅礴大雨,倉庫里濕漉漉的,燈光昏黃,生銹的鐵門被推開,腳步聲雜亂又急促,有人逆著光從外面走進來。
    秦海道:“秦爺,人來了。”
    秦行抬頭,略看了一眼,起身相迎,帶著客套又不失威嚴的笑:“褚老弟,好久不見。”
    從門外風雨里走來的男人,戴著面具,身形高大,穿一身黑色的大衣。
    上次一見面,還是十年前,當時在金三角,褚南天也是這樣,從不以真面貌示人。
    現在剛四點整,相距七號倉庫不到兩百米的渡口只泊了一條船,船頭站了一個人,她身段窈窕,寬大的黑色雨衣依舊遮不住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雨衣的帽子很大,純黑色,在昏暗的大雨里,更襯得女人膚白唇紅,模樣精致,額頭,有一道半指長的傷口。
    她站在船頭,遠眺著倉庫的方向。
    年哥從渡口跑過來,跑得急,雨水甩進了雨衣的兜帽里,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大小姐,褚南天到了,里邊開始了。”
    蘇伏勾唇淺笑:“傳話給秦海,按計劃行事。”
    “是。”
    轟隆!
    雷聲響亮,隨即,大雨滂沱,冬天的雨,冰雹子似的,砸在人身上生疼。
    江北市局緝毒科外,停了七八輛警車,市武警部隊全部出動。
    車上,信通科的同事戴著監聽耳機,將監控設備調試好,直至屏幕上有圖畫顯示出來,匯報:“林隊,監聽和攝像已經啟動,地點定位出來了,滄江碼頭,七號倉庫。”
    七號倉庫,又是那個地方。
    緝毒隊的林隊開了對講,號令:“各組準備行動。”
    “是。”
    七八輛警車飛速行駛,濺起一路水花。
    林隊在車上連線了刑偵隊那邊:“霍隊,你那邊怎么樣?”
    秦家那批貨,今天分銷脫手,有七條銷貨支線,刑偵隊負責打撈。
    那邊大雨,霍一寧的聲音模糊不清,很大聲:“收網順利。”他停頓,估摸了一下,“再有二十分鐘,能打撈完,小魚小蝦都抓了,你那邊可以準備抓大的了。”
    林隊迫不及待:“OK。”
    真他媽爽,蘇伏這一手玩得漂亮,管她目的是什么,反正她給警方送了份大禮,借他們緝毒隊的刀殺人也罷,能干掉秦家就行。
    林隊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個秦海,到底是蘇伏的人,還是時瑾的人?”
    霍一寧的聲音吹散在風里,混著大雨淅淅瀝瀝的聲音:“蘇伏以為是她的人。”
    那實際……
    林隊懂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時瑾呢?”
    “蘇伏那種人,太狡猾,不會留下證據的,要以暴制暴、以惡制惡。”霍一寧低笑,“這種事,時瑾更在行。”
    烏云壓頂,才四點多,外邊像是夜里,七號倉庫里,白熾燈全部打開,又亮如白晝。秦行與褚南天各坐一方,身后,穿黑色西裝的保鏢嚴陣以待,氣勢十足。
    “降價百分之二十?”褚南天的中文很蹩腳,帶著白色的面具,除了一雙幽深的褐色眸子外,絲毫表情都看不到。
    秦行一身中山裝,精神抖擻,氣勢威嚴:“在商言商,這個價不低了。”
    褚南天不置可否,手指摩挲著面具:“秦家要大批量高純度的貨,一般的供貨商可做不到,至少短時間里,你秦家找不到更合適的供貨渠道,秦爺憑什么覺得我會有錢不賺?”
    秦行目光矍鑠,鎮定自若地接了話:“我年紀大了,很多事都交給了家里的小輩,有十多年沒有親自出面了,今天來這一趟,我們秦家是抱著最大的誠意來的,如果這筆生意談成了,我會送褚老弟你一份大禮。”
    褚南天語氣幽幽,深邃眼窩里正醞著怒意:“抓了我的女兒,再來跟我談籌碼,這就是你秦家的誠意?”
    秦行雙手搭在拐杖的銅色龍頭上,龍頭的眼睛是黑色玉石所綴,燈下煜煜生輝:“褚老弟是誤會了吧,令千金毫發未損,我們秦家不是抓了她,是救了她。”
    他的話才剛落——
    “砰!”
    一聲槍響,毫無預兆。
    秦行募地站起身來,神色戒備:“怎么回事?”
    倉庫門外,有人推門進來,急急忙忙地小跑上前,慌張道:“秦爺,警察!”大口喘氣,又喊道,“警察來了!”
    秦行聞言,大驚失色:“怎么會有警察?”
    這時,秦海接了一通電話,那邊只講了不到一分鐘,掛斷后,走到秦行跟前,低聲耳語。
    “爺,我們的分銷商被抓了。”
    秦行目色一沉:“哪一條支線?”
    秦海臉上冷峻,壓著聲音:“全部落網。”
    拐杖噠的一聲,被重重拄在地上,秦行大發雷霆:“蘇伏呢?蘇伏在哪?她是怎么辦事情的!”
    七條支線全部被剿,先不說損失,這樣大面積落網,不是秦家出了叛徒,就是警方埋了線人,順藤摸瓜,有極大可能查到秦家頭上。
    秦海回話:“碼頭出口被封死了,三夫人還在船上。”
    只留有一條船,出口被警方賭死了,那是唯一的退路,為以防萬一,特地留了那條逃生路,因為秦行最信任蘇伏,所以,留她在把守。
    “砰。”
    “砰。”
    倉庫外,槍聲越來越近。
    褚南天從座位上起身,沉聲說了一句英文:“秦行,這就是你送給我的大禮?”
    秦行臉色鐵青。
    倉庫門口,他的人已經開始自亂陣腳了:“秦爺,警察已經往倉庫這邊來了,我們的人頂不了多久了,您,”底氣不足,支吾,“您趕緊撤吧。”
    話落的同時,又是連著幾聲槍響。
    只不過是一場談判,無憑無據,警方就敢在外面開槍,那說明……
    秦行目光一滯,頓時陰冷:“你們當中,誰是叛徒?”
    他身后,十幾個男人,全部噤若寒蟬,無一人做聲。
    “咣當——”
    桌子被秦行一腳踹翻,底面,有一點紅光在閃動。
    果然,有微型攝像頭和監聽器。
    秦行拄著拐杖過去,一腳踩碎圓頭的微型儀器,怒極,笑了:“好啊。”
    有叛徒。
    他轉過身,拔槍,二話不說,當場打死了幾個近身保鏢,倉庫里的氣氛頓時緊繃,一觸即發,沒一人敢動。
    殺一儆百,既要誅殺叛徒,也要鎮住下面的人。
    秦行下令:“誰都不準慌,給我把警察攔下!”
    無人敢忤逆,秦家的保鏢全部聽令行事,一涌而出。
    便是這時,門口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一個字,不由分說:“撤。”
    秦行抬頭,審視了良久:“你才是褚南天?”
    他眼角有疤,一雙瞳孔是淺淺的棕色,隔得遠,水霧迷糊了輪廓:“出門在外,哪能事必躬親。”
    他抬手,打了個手勢,下面的人便圍住了他,各個嚴防死守,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那個帶了面具代他出面談判的男人。
    槍聲越來越近,褚南天不再廢話:“我和你的賬以后再算,秦爺,退路都準備好了吧?”
    干這一行的,逃命的路,總要備著。
    倉庫外,女人字正腔圓地接了褚南天的話:“當然。”
    是蘇伏。
    秦行募地朝她看過去。
    她穿著寬大的黑色雨衣,從滂沱大雨里走進來,將兜帽取下,露出一張白皙的臉,長發微濕,容色姣好,額頭的傷口顯得有些突兀,目光略微掃視了一圈,道:“還請褚爺先行上船,我和秦爺還有些家事要處理。”
    秦家內斗,褚南天自然不會插手,帶著人先行離開了。
    秦行拄著拐杖,目光逼人:“蘇伏,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我交代?”
    蘇伏用指尖抹了眼角的雨水,抬抬眼皮:“爺可曾聽過一個人?她叫,”頓了頓,她笑著念,“蘇必青。”
    秦行瞠目結舌:“你、你——”
    蘇伏輕笑,打斷了他:“這句自我介紹有點晚了,你好秦爺,我是蘇必青,西塘蘇家,蘇必青。”
    西塘蘇家隱世幾十年,從未有過風吹草動,還以為是真的避世,原來,是一頭閉目假寐的野獸,十年來,都在伺機而動。
    蘇家老爺子有四子,除了從不問事的那位小太子爺,最為人知的就是蘇必青,十二年前,蘇家卷入一宗走私案,是當時才剛成年的蘇家嫡長孫女蘇必青用計擺了警方一道,蘇家全身而退,一點臟水都沒沾上。
    十年前,蘇伏才二十歲,在金三角救了他一命,這樣的膽識和謀略……
    秦行盯著那張熟悉的臉,日日相對的枕邊人,竟是叛徒,他一字一頓地下令:“殺、了、她。”
    頓時,矛頭指向蘇伏,一觸即發。
    她勾了勾唇,處之泰然。
    秦行怒吼:“開槍,給我開槍!”
    話音才剛落,他后背突然抵上了一把槍,他愣住。
    隨即,所有槍口轉了方向。
    秦行回頭,瞳孔募地放大,全是不可置信,他身后,秦海面無表情:“對不住了秦爺,人往高處走。”
    兩個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秦行目瞪口呆:“你——”
    “砰!”
    一聲槍響,在呼嘯的狂風里,回蕩。
    片刻后,驟雨初歇,灰蒙蒙的天四處都是昏昏暗暗的,七號倉庫里卻濃煙滾滾,隔著倉庫四周的鐵皮,外面烏云密布,里面熊熊大火。
    渡口只泊了一條船,半人高,可容納百余人。
    蘇伏提著雨衣厚重的擺,走到船尾,身后,跟著二十余人,戒備森嚴,她走到褚南天面前,閑庭信步從容自如:“褚爺,談筆生意如何?”
    褚南天站在船尾,手下人替他撐了一把黑色大傘,昏暗的光線里,異色的瞳孔盛氣凌人,面相兇惡,教人不敢直視他的眼:“是你來談,還是秦家?”
    蘇伏回頭,看了一眼七號倉庫的方向,漫天大火融進她眼底,她笑:“秦家已經成為歷史了,我代表的是西塘蘇家。”
    這個女人,不簡單啊。
    褚南天興致勃勃:“說說看。”
    蘇伏往前一步,她穿著黑色圓頭的高跟鞋,光滑的皮面落了雨水,泛著幽幽冷光:“秦行開的那個價,我們蘇家再加百分之五,褚爺有沒有意向合作?”
    這是要接手秦家的地下交易。
    褚南天斜睨了她一眼,語氣嘲諷:“蘇家你能做主?”
    蘇伏臉色稍變。
    褚南天冷笑,眼底陰翳與這暴風雨的天氣一般逼人:“要談生意,讓蘇四來,你算什么東西?”
    西塘蘇家的老頭子是個怪人,膝下四個兒子,前頭三個跟撿來的一樣,蘇家老幺才是正主,老頭子寶貝得不行,偷偷當女孩兒養在了外頭數年,他真真正正的太子爺,老頭子一把年紀不放權,就是給蘇四守著江山。
    偏偏蘇家那個老幺,行蹤詭秘,從不問事。
    這話,顯然戳了蘇伏痛處,白玉般的臉龐染了幾分慍怒:“褚爺,您腳下這條船,是我的地盤,還有您的女兒還在我那做客呢。”
    若沒有籌碼,她也不會來談判。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James接通后,遞給了褚南天,說了一句洗粟鎮當地的話。
    “是我是我。”
    稚嫩清脆的少女音從聽筒里傳來,清清靈靈的。
    褚南天眉頭舒展,眼角的疤都淡了幾分,他開了免提,念了個名字:“Chuge。”
    蘇伏聽聞,猛地抬頭。
    電話那頭,少女委委屈屈的:“父親。”
    褚南天用英文,問:“寶貝兒,你現在在哪?”一雙滾燙逼人的眼睛,自始至終盯著花容失色的女人。
    褚戈吸吸鼻子:“我在很安全的地方,”
    “誰跟你在一起?”
    “很多很厲害的人。”說完行蹤,小姑娘向父親告狀了,委屈得不得了,氣憤得不得了,“父親,有個女人打我了。”
    褚南天目光冷冽:“誰打你了?”
    褚戈在那頭憤憤不平地說:“鼻子上有一顆很小的痣。”
    說一句,就會隔幾秒,喋喋不休。
    “黑色卷發。”
    “比我高一點點,是黃種人。”
    “我用槍燒她了。”
    “她脖子上有燒傷。”
    “額頭也破了。”
    “他們叫她三夫人。”
    褚戈很生氣:“她抓了我。”
    非常生氣:“搶我懷表!”
    氣成了河豚:“還打了我!”
    褚南天抬眸,似有若無得瞥了蘇伏的脖子,目光森冷:“她打你哪了?”
    褚戈告狀:“肚子!”
    對熟悉的人,她有點話癆,呶呶不休,說話總是停頓,一句接一句,旺財說,像沖天炮。
    “她捅我肚子了。”
    “還要打死我。”
    “然后把我扔到海里喂魚。”
    褚戈用英文罵:“這個壞女人!”
    她切換了中文:“媽的!”大聲說,“我才想把她踹到洗粟河里去喂魚!”
    這個狀,告得很刻意,也很及時。
    誰呢,掐算得這么準。
    褚南天哄好受了驚嚇的女兒:“寶貝兒,不要亂跑,跟著那個救你的人,我等會兒去接你。”
    “哦。”
    告完狀了,褚戈掛了電話,把手機遞給前面的人,那人伸手來接,纖纖玉手,他骨節修長,指甲圓潤,比女子的手還要美上幾分。
    再抬頭看,昏暗的雨里,一副容顏好看得晃人眼,輪廓冷峭、硬挺,像山水墨畫里,一株孤冷的珠。
    轟隆。
    突然雷聲響,雨滴將下不下,烏云快要壓下來了,狂風大作,船帆被吹得呼呼作響,船身搖晃,蕩起水波洶涌。
    “秦三夫人還有什么要說的?”
    蘇伏抬頭,對上褚南天咄咄逼人的視線:“我沒有傷害令千金。”
    他冷目,本就硬朗粗獷的長相,拉下臉,氣場威懾:“你的意思是說我女兒撒謊了?”
    蘇伏立馬辯解:“我——”
    根本不聽她說完,褚南天一腳踹在了她肚子上,她毫無防備,抱著肚子摔在了船上,臉色煞白,痛得汗都逼出來了。
    她捅了褚戈的肚子,這一腳,還她的。
    “把她給我扔到水里喂魚。”
    褚南天話落,兩方人馬幾乎同時逼近,立馬劍拔弩張了。
    蘇伏忽然冷笑了一聲,也不急著起來,坐在床上,抬頭仰視:“褚爺,這可是我的船,不是你洗粟鎮的地盤。”
    “三夫人,”
    蘇伏回頭。
    秦海走上船,撐著一把黑傘,花甲之年兩鬢斑白,看向蘇伏的目光矍鑠:“這可不是您的船。”
    他說完,蘇伏身后的保鏢全部轉了方向,指向她,手里全部持了武器。
    猝不及防,形勢逆轉。
    蘇伏難以置信,愣了許久,站起來:“你到底是誰的人?”
    她以手里所持秦家百分之五的股份為條件,和秦海合作,這是第三個年頭,哪里想到,自己也養了一頭狼。
    是她大意了,她能潛伏在秦家十年,怎么就沒想到別人也能。
    秦海只說:“三夫人覺得我是誰的人,我就是誰的人。”
    “呵,好啊。”
    蘇伏冷笑出聲。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她謀劃了這么久,卻給他人做了嫁衣。
    “我輸了。”
    她扔了槍,舉起雙手,趁其不備,下一秒突然縱身一躍,跳進了海里。
    “噗通!”
    水花濺了半人高,不一會兒,水面便沒了動靜,只有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上面,漾開淺淺的水紋。
    逃得真快。
    秦海回首,示意手下人去追。
    褚南天作壁上觀,待風雨歇了,也問了蘇伏同樣的問題:“你是誰的人?”
    秦海用中文說:“秦六少,時瑾。”
    時瑾……
    褚南天笑:“果然,秦家還是他做主。”
    搞了這么大動靜,時瑾從頭到尾借蘇伏的手翻云覆雨,甚至連面都沒有露一個,卻是最大的贏家,心思之深可想而知。
    秦海上前,明說此番的目的:“警方最多十分鐘就能追過來,這艘船,還有令千金,都是我們六少送給褚爺您的見面禮。”
    算計得真好,每一步,都準確無誤。
    褚南天沉吟,抬眸問:“他的條件。”
    “二十年之內,你洗粟鎮的貨,一兩一錢都不要銷入我國境內。”二十年后,褚南天也該退了。
    秦家是個毒窩,秦家的少東家,竟然是個緝毒的。
    褚南天完全沒有想到,眼角的疤擰著,似笑非笑:“沒想到你們六少還是個愛國的。”
    秦海搖搖頭:“我們六少不愛國。”
    他就愛一個姑娘。
    六少說,壞事做太多了,怕報應,得積德,給他的姑娘積積德。
    褚南天頂了頂上顎:“成交。”
    若是他不答應,恐怕,很難安然回洗粟鎮了,江北,是時瑾的地盤。
    ------題外話------
    又被時瑾帥到合不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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