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姝快速搖動手柄不斷加速,在她搖速達到頂峰時,左手迅速放松減壓手柄,右手繼續轉動兩圈,柴油機達到臨界點瞬間被點燃,突突聲中,高轉速帶動著斜面螺旋卡扣順勢將搖把頭頂出,發動機著了!</br> 沈愛國有些驚詫,小沈知青竟然一次就將發動機啟動成功!</br> 這還沒完,沈愛國看著她有模有樣地不知道又檢查了什么,這才利落地拿起搖把手翻身上車,動作干凈瀟灑。</br> 如果這時候沈愛國問的話,沈青姝會回他一句,聽發動機運轉聲音和復查機油壓力指示閥是否升起,畢竟這鐵疙瘩已經被折騰成這樣,謹慎一些為好。</br> 拖拉機噠噠噠地抖動,沈青姝摸上方向盤,咂巴咂巴嘴,手藝還在。</br> 看著還沉浸在驚訝驚喜中的沈愛國,沈青姝坐在拖拉機上,居高臨下地露出一排小白牙,“大隊長,快讓社員們裝車!”</br> 沈愛國這才驚醒過來,揮舞著手臂大喊起來,聲音是掩蓋不住的興奮,“快,趕緊的,把糧袋搬車斗上!”</br> 沈愛國笑得喉頭都要露出來了,他這是什么眼光,能在茫茫人海中,慧眼如炬挑出這等大寶貝!拿錦旗就算了,還會開拖拉機,人才啊,大大的人才啊!</br> 社員們聽到指揮,紛紛跑動了起來,渾身都是勁兒,有人湊到和沈青姝交好的徐桂花、李春苗、鄭秀花身邊打聽情況,是不是知道什么內幕。</br> 田宓興奮得小臉通紅,她家小姐妹太棒了!</br> 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被這么多人圍住的徐桂花撩著眼皮,下巴高高揚起,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我當初就覺得小沈知青非同一般是個做大事的人,你們現在瞧瞧,咱小沈同志都成拖拉機手了!你們說小沈知青是不是給咱婦女同胞長臉了!”</br> 周圍的小媳婦兒大嬸子們紛紛點頭應和,往日里這群臭男人都覺得拖拉機屬于男人,現在她們女同胞也有人能使喚動這個大家伙,沈知青給她們所有女同志長臉了。</br> 沈青蓮看著她贏得所有人的夸贊,氣得眼睛都紅了,眼底又是嫉妒又是不甘,憑什么沈青姝在哪兒都能發光?明明在家的時候,沈青姝連她身邊的丑小鴨都不如!</br> 不知想到什么,沈青蓮眼里滿是惡意,勾著嘴角朝某個方向走去。</br> 徐家院子里,周來娣拿著掃帚滿嘴咒罵,“狗娘養的轱轆棒子,害老娘命根子,小心生兒子沒屁眼……”</br> 看到自家門前的站著的沈青蓮,周來娣挎著批臉不客氣吼道,“你丫的杵老娘門前當門神嗎?滾滾滾,一邊兒涼快去?!?lt;/br> 周來娣一邊罵一邊拿著掃帚趕人,這時候上她家來,指不定是來看笑話的!</br> 事情發生得太快,猝不及防之下,沈青蓮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掃帚,頓時呲牙咧嘴,被撩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br> 沈青蓮縮著肩膀,抱頭亂竄,“嬸兒,嬸兒,別打了,我這有要事跟你說。”</br>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敝軄礞窛M肚子火氣,叉著腰尖酸刻薄道。</br> 沈青蓮斂下眼里的怨毒,焦急道,“嬸兒,你快去瞧瞧吧,徐哥拖拉機手的位置被人搶了!”</br> “啥?”周來娣嗷地一聲直接炸了,擼起袖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要去興師問罪,“老娘就知道是有人不懷好意害老娘兒子,原來是惦記上拖拉機手!”</br> 周來娣母雞似的沖向麥場,“爛腸子的黑心狗東西給老娘滾出來!老娘今天非扒了你這張皮不可,下作東西敢惦記老娘兒子拖拉機的位置!”</br> 剛消停還沒高興一會兒的沈愛國就被周來娣給驚得抖三抖,黑著臉扯著嗓子吼了回去,“周來娣你個老娘們在這兒逼逼賴賴啥!”</br> 徐建國闖的禍,他這邊才幫忙擦完屁股,他媽就來擾亂,誠心跟他唱反調,不支持他組織工作拖后腿是吧!</br> “大隊長!我要舉報!我兒子就是被開拖拉機的人打斷腿的!”周來娣來的路上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一定是開拖拉機的人,看上了自家兒子拖拉機手的位置,這才下的黑手!他奶奶的,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br> “放你娘的狗臭屁!”沈愛國想也不想就噴了回去,說小沈知青為了拖拉機手打斷徐建國的腿,真她娘的敢想!</br> “睜大你的眼睛瞅瞅拖拉機上坐的是誰!”</br> “老娘管他是誰……”周來娣兇神惡煞地破口大罵,扭過頭就看見了不可能出現的人。</br> “沈青姝?”周來娣像被掐住脖子的雞,直接喊破了音,這咋會是沈知青呢?</br> “看清楚了?”沈愛國抱著胳膊,不客氣道,“你是找不到話說亂咬人,小沈知青這身板兒能把你兒子腿打斷?”</br> 就算徐建國看起來就很虛,但也不能這么訛人!沈愛國有義務替為自己排憂解難的好同志正名。</br> 周來娣回過神來,一把扯過藏在人群中的沈青蓮,惡狠狠道,“好你個小賤人,一肚子壞水兒,拿沈知青糊弄老娘是吧!”</br> 周來娣把人推到沈愛國面前,指著她說道,“大隊長都是這個小賤人故意挑唆!說我兒子被開拖拉機的人打斷腿的!”</br> “我沒有!”沈青蓮氣得咬牙,臉都綠了,這特么啥人啊,她好心提醒還反咬她一口,還給她編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是你自個兒疑神疑鬼覺得有人謀害你兒子,別往我身上潑臟水!”</br> “你不來跟我打小報告,說我兒子拖拉機手的位置被搶了,我會這么想?”周來娣轉頭就把她賣得干干凈凈,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小婊子心腸蔫兒壞,沈知青還是你親姐姐,背地里就想攛掇老娘給你當槍使,做你丫的春秋大夢吧!”</br> 被人戳破心思,還被左一句賤人,右一句婊子的罵,直接把沈青蓮氣懵了,慌不擇言地亂罵,“你才是賤人!我看你兒子就是活該!”</br> 周來娣平生最在乎的就是家里的幾個獨苗苗,提到自家兒子,直接戰斗力飆升,兇狠地拽著她的頭發就是一巴掌,“滿嘴噴糞的小賤人,老娘要撕爛你的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