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進入秋收季節，地里的活兒是一茬接一茬，剛收完春小麥，緊接著又是水稻、高粱、大豆、玉米……那農作物就跟排成長龍似的等著莊稼漢們去收割，雖然累，但地里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br> 自從上次王翠花落荒而逃之后，沈青姝solo了一段時間，現如今又被分到了嬸子堆里一起下地，弄得吳庸很是遺憾，還想著能幫點忙再蹭頓飯啥啊呢，結果全泡湯了。</br> 這想一個組的事，他又不能自告奮勇去說，影響沈青姝名聲，只能自己憋著，別提多委屈了。</br> 小隊長吃了上回的教訓，分了個脾氣好點的嬸子帶她，“春苗嬸兒，你來帶她。”</br> 春苗嬸姓李，是個個頭不高看起來賊精神的胖嬸兒，被叫來帶她也沒生氣，樂呵地領著她找到閨蜜團，手上不停歇地掰著苞米，一揪一個扔地里，嘴里也沒閑著，就這么會兒工夫，沈青姝已經聽到了好幾則勁爆又狗血的八卦。</br> “大隊東邊那戶于寡婦家，守寡好幾年，那門口路過的男人眼睛都要望直了。”</br> “這算啥，老李家的那個大兒子不能生，偏偏媳婦接著連生四胎，聽說是找公爹借的種，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叫爺爺還是叫爹。”</br> 好久沒吃到瓜，沈青姝就像一只瓜田里的猹，不知不覺將身子往前探,雙眼發光聽得是津津有味。</br> 李春苗說得正起勁呢，突然感受到灼灼的目光，猛地回頭就看見沈青姝還沒來的及八卦眼神，當即樂笑了，“你這小姑娘家家的還喜歡聽我們這群老婆子聊八卦呢。”</br> 沈青姝咳了一聲，借著衣服兜的掩飾抓了一把瓜子出來，笑瞇瞇道，“我就隨便聽聽，這不是融入咱們紅星大隊嗎？嬸兒累不累？來嗑點瓜子。”</br> 李春苗和老姐妹們對視一眼，邁著小步一人抓了一小捧，借著玉米地里的天然掩飾咔嚓咔嚓，繼續話題。</br> “我聽說周家那小子下個月就要退伍回來了。”徐桂花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吐露小道消息。</br> 沈青姝豎起了耳朵，當兵的？女主上輩子那個渣男前夫不就是當兵的嗎？要走劇情了？</br> “你聽誰說的？周家那婆子不是成天里炫耀自家兒子當上連長了嗎，咋就退伍了，不升了？”鄭秀花顯然不信，有大好的前程瘋了才會回來做泥腿子。</br> “那還能有假，我就挨著她家住，發了電報說要回來，吵吵鬧鬧好幾天了。”徐桂花堅決不允許自己的第一手消息被詆毀，又說了一些細節。</br> 等到下工的銅鑼聲響起，李春苗幾個嬸子還有一些意猶未盡地咂巴了兩下嘴，扔下苞米，丟下一句你‘這個丫頭有意思’，就顛兒顛兒地往家里趕。</br> 沈青姝也沒磨蹭，多呆又沒工分，拍拍手從玉米地里鉆出來，就看見田宓站在路邊等她。</br> 見她出來田宓快步走了過去，攬著胳膊就開始小聲嘀咕，“我今天上工還以為眼花了呢，你那么便宜妹妹咋來咱這兒了。”分大隊的時候，大隊長可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br> 沈青姝嘖了聲，“走的支書這條路。”她估摸著沈青蓮為了換大隊沒少出血，這狗皮膏藥還想黏上她了。</br> “我看她是想賴上你。”</br> “她想吃軟飯也得我給她機會，放心吧，她占不到我便宜。”沈青姝捏了捏她的嬰兒肥。</br> 等回到知青點，沈青姝就看見沈青蓮那么大一坨站在她門前，身旁還跟著王紅軍。</br> 沈青姝挑了下眉，這是又勾搭了一個？</br> “王同志，麻煩你陪我了，我相信我姐姐，她不會就這么不管我的。”沈青蓮堅韌地看了他一眼。</br> 王紅軍的臉頓時紅了，憨厚老實地撓頭，“小沈同志，你放心，就算她不幫，你還有我，我可以借你糧。”</br> 他年紀也不小了，家里的弟弟都成了家，眼瞅著沒了回城的希望，總得為自己打算。</br> 大隊里的姑娘他又看不太上，嫌沒文化，田宓長得漂亮可他扒拉不上，現在來了個沈青蓮長得楚楚可憐，一看就很好欺負，只要他多花點功夫，沈青蓮自然而然就會喜歡他。</br> 沈青蓮抿著唇淺淺一笑，心里一陣輕蔑，她心中的對象可是吳庸那樣高大帥氣的男人。</br> 兩人各懷鬼胎，你一句我一句說得信誓旦旦。</br> “是嘛嗎？我不信。”沈青姝欠欠的插話。</br> 沈青蓮轉過頭，驚喜地看向她，這演技絕了。</br> “沈青蓮做人不能太自信，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會給你糧食，你哪兒來的自信？”沈青姝慢悠悠地走到門前。</br> “姐姐我沒有糧食了。”沈青蓮十分委屈。</br> “還有這好事？我就說今天怎么喜鵲登門呢。”沈青姝一臉原來如此。</br> 沈青蓮被噎到吐血，她真的一點兒不要臉了嗎？這可是他們知青院里的老知青，說出去她不怕被人戳脊梁骨。</br> 沈青姝也不再搭理她，趁著她一臉便秘的模樣，速度極快的開門關門，嘭的一聲把她個隔絕在門外。</br> 沈青蓮臉上的面具都要裂了。</br> 另一邊，吳庸看著沈青姝和田宓倆人過的自在日子有些羨慕，“誒，老季，要不咱也搬出去住？瞧瞧別人，這才叫生活，想吃啥自己做。”</br> 季宴禮掃了他一眼，“那就搬。”</br> “啊，你說啥？”吳庸有些不敢相信。</br> “你搬不搬？”季宴禮掃了他一眼。</br> 他考慮到更多，這新來的到現在都沒有去大隊領糧食，可見大隊里是想冷處理，再繼續呆在一個屋檐底下，糧食就要不停地補貼進去，他們又沒辦法開小灶，最好的方式還是直接和知青點分開。</br> “搬搬搬，這就搬。”吳庸咧著笑，轉身就去找支書批條子。</br> 支書一臉沉重，他敢收了好處把人接回來，打的就是讓知青點這些知青相互補貼的主意，反正這群知青除了李建民干活也就那樣，餓一餓也沒什么大事。</br> 沈青姝和田宓房子建的早就不說了，時逾白是根本就還沒住進知青點，即便是他不批條子也能直接住進老鄉家里，可現在又來兩個，支書有些慌了。</br> “知青點住得好好的，蓋什么房。”支書皺著眉頭，煙槍敲著桌面。</br> 吳庸雖然平日里不太愛用腦子，但還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一看支書這樣，明顯是在壓他們，氣勢一下子拔了出來。</br> 笑話他一個能在大佬肩上騎馬的人，能被一個支書的冷臉給唬到？</br> 雖然不知道季宴禮的一些打算，但是阻攔他開小灶，讓他連吃都不舒坦，吳庸臉色直接都冷了下來。</br> 支書莫名一下子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面對縣里領導的感覺，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好像他們家里都不太簡單……</br> 支書現在恨不得給兩分鐘前的自己一耳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