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姝看著這兩人一番討價還價,沒一會兒就決定好徐有妹未來的歸宿,搖了搖頭,挾著大丫悄悄離開。</br> 別說她心冷,看到這種賣妹妹換彩禮的事兒都不管。</br> 換個人,就算是讓大隊長來,攤上這事兒那也是不好插手的。</br> 這鄉下,說糊涂點兒,家里沒個掌事的人,又是兄妹倆相依為命,徐有糧這個當親大哥的“長兄為父”行使點責任,論誰也挑不出錯來。</br> 現在徐有妹到了適婚的年紀,他這個當哥哥的做主,幫忙相看人家,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誰能說出個錯來?</br> 這要是有誰上前阻攔,免不了被倒打一耙。</br> 按徐有糧的性格,說出“你就是誠心嫉妒”、“耽誤了我妹妹的婚事兒你就得負責”這樣的話也不足為奇。</br> 至于這個對象家具體是什么條件,是不是有什么拿不出手的毛病,徐有糧到時候大可以推脫掉責任,畢竟老劉家明面上的條件也算是相當拿得出手的。</br> 到時候彩禮到手,就算被拆穿,他大可以說一句識人不清罷了。</br> 反正到那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在這個勸和不勸離的年代,徐有妹就是想跑也沒處跑去。</br> 除非徐有妹喝了腦白金,智商突然上線,自個兒反應過來提前告到婦聯去,不然這事兒就是誰沾誰糊一身屎。</br> 不過什么都不做,就這么離開,顯然不是沈青姝的行事風格。</br> 讓小狼把大丫送回家,沈青姝一轉身又鉆進山里,“大狼,來活兒了~出來待客。”</br> 好不容易逍遙幾天,正醉臥美人鄉里的狼傲天,耳朵輕顫,一個激靈,瞬間從美狼懷中清醒過來。</br> 子債父償,吃人嘴短,討債鬼的飯票又來了!</br> 想當初他也是風流倜儻的一條獨狼,只因有了狗兒子,一朝從鉆石王老五的神壇跌落,淪為保姆、打手兼保鏢。</br> 從此哪里有活兒,哪里就得頂上,一條狼當十條狼用,隨叫隨到,連個法定節假日都沒有。</br> 想到這,狼傲天垂死病中驚坐起,連滾帶爬地從美狼懷中躥了出來。</br> 再留情它就是狗!</br> 它只想當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渣狼!</br> 美狼們還沒反應過來,只看見一道銀灰色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拍拍屁股,不帶走一片云彩。</br> 沈青姝當然也不是真打算賣自家大狼,不過嚇唬嚇唬這倆“人販子”還是不錯的。</br> 沈青姝無視掉大狼投來幼稚的眼神,以及蠢蠢欲動的姿態,交代完事情,手一揮,“去吧,皮卡丘。”</br> 十分鐘后。</br> 伴隨著一陣嘈亂的呼喚聲,兩道驚慌失措的身影從后山上狂奔下來。</br> 嚇得屁滾尿流的徐有糧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啃屎。</br> 顧不得被磨破的手心以及被泥水弄臟的衣裳,徐有糧摸滾帶爬地從地里撐起來,喘著粗氣,眼神驚恐地朝山下的社員求救,“有狼,有狼啊,狼來了!快來人啊!”</br> 經歷過狼群襲擊的紅星大隊,現在聽到“狼”這個字就是驚弓之鳥。</br> “狼在哪兒?”</br> 幾個年輕壯漢連忙放下手里的活兒,一邊抄起鋤頭、鐵鎬繃緊神經,警惕起來,一邊朝著徐兩人招手。</br> “后面,后山上。”徐有糧慌忙地揮著手,朝著身后亂指一通,頭也不回地躲到人群后。</br> 雖然不待見徐有糧,可要是真還有狼,那就是威脅到整個大隊的要緊事兒,幾個大漢嚴陣以待地攥緊手里的武器,又連忙讓腳程快的人去通知大隊長叫幫手。</br> 這個節骨眼兒上,要是大隊里死了人,他們整個大隊都逃脫不了干系,免不了吃掛落,本來就被穿了小鞋,再來一只這日子可就真沒法活了!</br> 眼瞅著人到了跟前,躲在屁股后面畏畏縮縮,身后半天沒個動靜,幾個大漢皺起眉頭。</br> 為首的大漢攥緊手里的鐵鎬,臉色極其不客氣,“徐有糧你小子光顧著躲屁溝里抖,不是說有狼嗎,狼在哪兒?你丫的做了虧心事,閑的發慌,涮咱兄弟幾個玩兒是吧?”</br> 說著,大漢視線不友善地轉向旁邊躲在自家兄弟身后的趙淑芬身上。</br> 大丫沒見過趙淑芬,不代表紅星大隊沒有人認識。</br> 都是周遭幾個公社的,這會兒出門又得有介紹信,活動范圍就這么大點兒,抬頭不見低頭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遇見過。</br> 不巧,為首的漢子娶的媳婦兒娘家還真有親戚就在趙淑芬所在的大隊,李大柱過節陪著媳婦兒走親戚的時候,還真就見過趙淑芬。</br> 就老劉家的特殊情況,自個兒丈母娘順嘴嘮嗑的時候還提及過,知道這劉家的光景。</br> 這趙淑芬不在自家看著傻兒子,反倒跑老遠到他們大隊來,說遛彎兒誰信?</br> 更別提她可是跟著徐有糧一塊兒從后山跑下來的!</br> 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徐家的傳統不就是搞破鞋嗎?</br> 有了徐旺財父子倆的前車之鑒,徐有糧和趙淑芬同時出現在后山這件事兒,很難不讓李大柱產生懷疑。</br> 不得了了,搞破鞋搞出經驗了,還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都把手伸向其他公社去了。</br> 自詡勘破了真相的李大柱,頓時眼神一言難盡起來,盯得趙翠芬毛骨悚然,下意識攏了攏衣領。</br> 不動還好,這欲蓋彌彰的動作更加佐證了李大柱的猜測,頓時臉色一垮,堪比鍋灰。</br> 他們根正苗紅的大隊,咋就出了徐有糧這么個禍害,總想走歪門邪道,盡干些齷齪勾當,真是無恥至極!</br> 有人保護,徐有糧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察覺到李大柱語氣的變換,下意識反駁。</br> “我瘋了拿這事兒來糊弄你?你有啥讓我騙的?都說了山里還有狼,不信你問趙嬸兒,又不光我一個人看見,肯定是上回除害沒清掃干凈,大隊長也是,這吃過肉的狼,咋還能放任它們在后山,這不是要人命嗎?”</br> 無意間,徐有糧連大隊長也埋怨上了。</br> 聞言,一旁的趙淑芬連忙附和點頭,“就是啊,嚇死個人了,你們咋搞的這么大的事兒,弄一半就不管了?誠心想害老婆子命!”</br> 趙淑芬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要不是她老婆子腿腳好,差點就折在這兒了,天殺的,她還沒抱上孫子喲。</br> 帶著一群幫手匆忙趕來的大隊長,還沒來得及關心有沒有人員傷亡,就被徐有糧從天而降一屎盆子砸到腦袋上,臉色驟然一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