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節，也快接近尾聲，蘇大軍在打點好家里之后，便很快投入了機械廠的工作之中。</br> 沈青姝也帶著從滬城帶回來適合走親戚的年禮去了趟大隊長家里。</br> 路過蘇家時，正好碰到出門的蘇有業。</br> 這是帶著噶腰子的蘇有田回來了？</br> “蘇同志，新年快樂，支書回來了？蘇有田同志的傷勢恢復得怎么樣？”沈青姝好奇地問道。</br> 叉燒兒子狼來了那天，丟下自己去救同母異父的妹妹，說實話，很想問問蘇老頭的感想，她好奇老久了！</br> “新年快樂，之前謝謝你送我們去醫院。”蘇有業真誠地說道。</br> 對于曾經一條船上的人，蘇有業也沒藏著掖著，一言難盡地說道：“我哥他……腎被摘了一顆，命是保住了，醫生說今后做不了重活兒了。”</br> 鄉下人，做不了重活，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可以說他二哥這次是直接廢了大半了。</br> 雖然氣這個二哥腦子被驢踢了，但好歹還是有這么多年的感情，看他抑郁寡歡的樣子，蘇有業也沒辦法做到幸災樂禍。</br> 不過這次倒是讓蘇有田徹底放下了對徐有妹的疼愛。</br> 畢竟但凡一個正常男人，得知今后自己是個廢人了，都也很難不遷怒。</br> 蘇有田現在就恨世上沒有后悔藥可以吃，如果當初知道救徐有妹，會讓他這輩子不能像個正常男人，他可能會遲疑。</br> 蘇老頭還記著蘇有田那天丟下他的事情，沒好氣懟他：“現在后悔了？晚了，你就說說今后你可咋辦吧！”</br>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蠢東西，王金花這些年給你洗腦，說啥你就干啥，你把徐有妹當眼珠子，啥都順著她，你回來這么久，她來看過你一次嗎？”</br> 蘇有田頓住了，嘴唇動了動，用低不可察的聲音說道：“有妹可能是有啥事兒耽擱了……”</br> 蘇老頭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如果他有罪請讓革委會來懲罰他，而不是派這么個叉燒包來氣死他！！！</br> “她能有啥事？你看你腦子就是被屎糊了！她有啥值得你惦記的！她把你害成這樣，你還想覺得不夠？是要把兩個腎都搭她身上才夠是不是！”</br> 蘇老頭氣得快吐血，要不是看他是個病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地上。</br> 蘇有田被扎了心，默不吭聲了。</br> 蘇老頭簡直沒眼看他！氣呼呼地出了門。</br> 蘇有田躺在床上，望著掉土渣的天花板，捂住了雙眼，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浸濕了枕褥。</br> 沈青姝和蘇有業分開，拎著一包高橋松餅上了大隊長家。</br> “沈知青，你說你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大隊長媳婦兒是個長著圓圓臉的憨厚大姐。</br> 五官說不上出挑，但組合在一起就十分喜慶，有種國泰民安的既視感。</br> 沈青姝吃著她熱情拿上桌的紅棗糕，能理解大隊長為啥當初這么嫌棄沈青蓮了！</br> 有這樣有福氣的媳婦兒，看到沈青蓮那個咬嘴唇的嚶嚶怪，可不埋汰嗎！</br> 沈青姝拜了個晚年，這才和大隊長說起正事來：“叔，咱之前弄回來的那些個貝殼都撒到土里沒？”</br> 沈愛國喝了一口熱茶：“按你說的，全部燒制研磨完，丟土里了，小沈啊，你說的這方法到底有用沒？”</br> 沈愛國心里還是有些忐忑。</br> 沈青姝一看他那樣兒就知道，大隊長這是將成敗得失心看得太重了：“叔，放寬心，這貝殼也沒有花咱一分錢，對了那耕地咱也要記得翻上一翻。”</br> “我這回去滬城，可是專門去書店里查了，書上說，這蟲害就喜歡溫暖的環境，要是不翻土，這蟲卵就可以呆在溫暖的地方越冬，到了春天那蟲就冒了出來。”</br> “而且多松土，也能預防咱土地板結，咱往年的施肥其實有一部分都沒有被完全消耗掉。”</br> “這土壤結構松了，那些沒消耗的肥料才能完全的發揮作用，莊稼才能長得更好。”</br> 沈愛國聽著她頭頭是道的分析這翻地的好處，心中越算濕有了點底氣了。</br> 雖說這些活動，沈知青沒說之前，他們也是這么做的，但大家就知道能把蟲凍死，其他的原理那是一概不知。</br> 只知道是從老一輩那兒口口相傳下來的經驗，哪里知道這種地還有什么門道。</br> 這讀書孩子腦子就是靈光！</br> 沈愛國看她說得口干舌燥，主動替她添了茶：“沈知青你說的這話在理，還有什么見解，你都說來聽聽。”</br> 沈知青可是去了滬城學習了新知識的，說不定知道什么些能給糧食增產的方法。</br> 沈青姝道了謝，吸溜了一口，心中一動說道：“其實大隊長，這些東西我都只是了解點兒皮毛，在您面前班門弄斧獻丑了，不過……”</br> “要說通曉這方面的，我倒是知道些有用的人。”</br> 沈青姝丟下一個鉤子，等大隊長接話。</br> 如她所料，話音剛落，沈愛國就接話了：“你說說是誰？”</br> 沈青姝沒說話，朝著老師們住的方向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br> 沈愛國頓住了，這些人可是上面派下來勞動再改造的人，他去請教不合適。</br> 而且，沈知青把這些人推出來是幾個意思……</br> 這群人可都是被下放的壞分子。</br> 沈青姝注意到他的疑慮，眼睛一轉，義憤填膺，毫不客氣地說道：“大隊長，領導既然把他們都分到了咱大隊，就是讓咱大隊的社員勞動改造他們的！”</br> “當初接人，我是跟著一起的，聽說這些人以前都在大學里面教書，腦子里有東西，既然如此，那咱就不要客氣，物盡其用！”</br> 把老師他們送去提高糧食產量，至少是個技術工種，總比去挑糞挖石頭輕松得多。</br> 再怎么說都是一群老教授，就算專業不是全部都對口，肚子里的墨水也比莊稼漢要強上許多。</br> 至于之后，她不是還有化肥種子什么的嗎，到時候想辦法偷渡一些也不是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