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糧有些不可置信,他剛才一定是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么聽到他岳父說離?</br> 還有人希望自己閨女離婚?說出去那名聲不要了?</br> 徐有糧沉住氣,重新扯出抹笑來,“岳父你跟我說笑呢,我和勝利感情好好的。”</br> “誰有工夫和你開玩笑?你家的那些丑事還想藏著掖著?我老吳家可沒這么不要臉的親家,趕緊和我閨女離婚。”吳父說著,就要過來拉他進結婚辦事處。</br> 徐有糧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瞞著的事情終于暴露了,可就這么離婚他不肯,他好不容易變成城里人,怎么可能愿意再半條腿進泥里?</br> “吳勝利你要是和我離了婚,傳出去不怕被人吐唾沫丟人?”</br> “老子看你最丟人!”吳勝利一臉嫌棄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世紀大奇葩。</br> 徐有糧氣得一哽,別人哪家女人不是以夫為天,聽男人的話,偏他家這個比男人還男人,他還沒嫌帶她出去丟人,反被嫌棄上了。</br> 徐有糧選擇性遺忘這門親事是他求來的,自己是倒插門這回事。</br> “徐有糧你丫的還是不是個男人?離個婚磨磨唧唧,廢話半天。”吳勝利一臉不耐煩。</br> 別以為她不知道上回回鄉下,他媽說生二胎的事,說老大跟著她姓,不算她家的孫子,這兒子還是得跟著老子姓才行。</br> 還攛掇起徐有糧趕緊跟她再生一個,天知道她那會兒才生完老大兩個月,不說她身體有沒有恢復,就算是為了老大健康成長,她也不可能在孩子這么小的時候,就生下一個!</br> 關鍵是這個狗男人,還同意了!想方設法給她洗腦,讓她再生一個。</br> 王金花這個女人也是奇葩,自己偷人生的兒子,都沒跟著生父姓,輪到孫子又看重姓氏起來了,什么玩意兒。</br> 想把她當成生育工具,沒門兒!</br> 吳勝利也很干脆,既然這么不待見她兒子,連著兩年都沒帶孩子去過紅星大隊。</br> 徐有糧被她陰陽怪氣的話氣得上頭,黑著臉威脅,“要離婚可以,孩子歸我!”</br> 他還不信了,吳勝利舍得那個小崽子,為了她兒子,吳勝利也不敢和他離婚!</br> 吳勝利啐了他一口,就沒見過他這么厚顏無恥之人,“滾你大爺的!老子懷胎十月,辛苦生的兒子,你說想要就想要?你算個什么東西!”</br> 想要她兒子那就是要她命!男人可以隨便扔,兒子不行!</br> 她當初結婚,就是奔著生個娃的心思,這狗東西想要不勞而獲得個娃,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br> “離婚!兒子歸我,你收拾東西滾蛋!”吳勝利叉著腰。</br> 沈青姝也是第一次在這個年代,見到這么果斷,去父留子的小姐姐,帥爆了。</br> 徐有糧死纏爛打就是不同意,“我不離婚,饅頭不能沒有爸爸!”</br> 他直接拿孩子說事,</br> “徐有糧,你別在這兒說啥為了饅頭,你打的啥注意,我清楚得很,不就仗著勝利想要孩子,拿捏她嗎?”</br> 吳父直接開擺,“我今兒把話放這兒了,你要孩子,行,帶走,大不了我再給勝利招贅一個,勝利這么年輕,再生一個就是了。”</br> 吳父背著手打手勢,示意吳勝利稍安毋躁。</br> 徐有糧也沒想到吳父這么絕,寧可孩子不要,也要讓他們離婚。</br> 還有這說的啥話,還沒離婚呢就等著找下家,徐有糧氣得吐血,暗罵老東西,也不看看吳勝利長得這么男人能不能再嫁出去!</br> “對了,別忘了我沒提醒你,孩子跟了你,你要是敢苛刻饅頭,讓饅頭受了委屈,別怪我不留情面對你趕盡殺絕,我吳家在縣里這么多年,要找你點兒麻煩,還是能辦到的。”吳父斜睨他一眼,擲地有聲道。</br> 徐有糧還不知道他這個工作沒了,今天說啥也要把他給解決了,免得夜長夢多。</br> 徐有糧咬著后槽牙,陰沉著臉,這個吳家欺人太甚!</br> 他媽雖然偷人,但有句話說得對,吳家就是想要他斷子絕孫,不然怎么不愿意生二胎,還不讓孩子改姓。</br> 饅頭說是他兒子,兒子不跟老子姓,像什么話。</br> 想到之前王金花和他說過的話,反正現在工作有了,離了婚,他一個男人還是個工人,再娶一個也不難,到時候想要幾個兒子沒有?</br> 徐有糧權衡完利弊,深吸一口氣,冷聲道:“要離婚可以,但你既然說了饅頭是你吳家的孩子,以后別找我要生活費,我一分錢都不會給!”</br> “不稀罕!我兒子,我養的起!”吳勝利狠狠瞪他。</br> 趁著他們商量孩子的撫養問題,沈青姝悄咪咪摸到吳父身后,提醒他,“叔,記得立字據!讓他登報!”</br> 口說無憑,萬一今后徐有糧混不下去了,來啃那個小饅頭咋整?</br> 這年頭的斷絕關系無非就是本人登報,當然如果是子女登報和父母斷絕關系,一般都會被人戳脊梁骨,但父母主動和孩子斷絕關系,誰也沒話說了。</br> 聽到她的話,吳父微不可察地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輕微頷首。</br> 倒是提醒他了,徐有糧現在這么干脆同意,何嘗不是認為自己能再娶,還以為自己有工作呢,他的乖孫孫可不能被他這個坑爹纏上。</br> 吳父火速寫好一張字據,讓徐有糧簽字。</br> 徐有糧暗恨,這一家子果然是有備而來的,用力簽下名字,還特意借了辦事處的印泥按了手印。</br> 他們的效率如此之快,雙方相看兩厭,街道的工作人員想要勸和都插不上嘴。</br> 吳父上前遞了煙,“同志,你就給他們辦了吧,這留來留去留成仇,還不如現在留點情面。”</br> 再想做思想工作,就不成了,沒瞧見人家父母都說,再留下去夫妻就要變仇人了嗎。</br> 辦事處的大嬸搖了搖頭,很快一張寫著離婚證三個字的紙張證明新鮮出爐。</br> 吳勝利心情好得吹了聲口哨,光留徐有糧一個人黑臉。</br> 從辦事處出來,吳勝利一絲眼神都沒給徐有糧,甩下一句,“把你的東西收走。”頭也不回的離開。</br> 吳勝利回了家,三下五除二,利索地將徐有糧的東西扔出門,也不管東西會不會弄濕弄壞。</br> 拍了拍手,叉著腰,感覺空氣都清新了。</br> 徐有糧晚十分鐘回去,就看到散落一地的行李,氣得火冒三丈,伸著手指咬牙切齒,“吳勝利,你可以!”</br> “廢話真多。”吳勝利切了一聲,轉身拿起一塊木牌,插到自家門口上,上面寫著狗——狗與徐有糧不得入內。</br> 徐有糧氣得面目扭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