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了姐。”沈青姝十分感謝,抱著二狗讓他簽字,小孩兒的字老大一個,和之前那些看起來有些歪扭但個頭秀氣的簽名,區(qū)別甚大。</br> 大姐多看了一眼,沒起疑心,指不定之前來取錢的是這小孩兒大爺呢。</br> 她來郵電所工作也沒多長時間,對老大爺沒啥印象很正常的事兒。</br> 沈青姝牽著二狗的小手,等在郵電所門口。</br> 二狗歪頭,很靈敏地問道:“姐姐,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br> 沈青姝蹲下身子,替他打理了一下舊舊的小帽子,“二狗你給姐姐說說你大伯的事兒可以嗎?”</br> 二狗摳摳手指,抿了抿小嘴抬起頭,直視她的眼,“這事是不是和大伯有關(guān)?”</br> 沈青姝點了點頭,心里嘆了口氣,這事兒是真的操蛋,人大伯活得好好的,為國效力,不能在身邊盡孝,就每個月寄錢,給家里老人改善生活,結(jié)果被一些狗雜種鉆了空子,冒名頂替領(lǐng)了錢!m.</br> 這事兒百分百是內(nèi)部人員操作的,只有內(nèi)部人員才能每個月都偽造簽字,還沒人審查,而最大的嫌疑人選就是之前離職的那個人。</br> 沈青姝看著二狗身上打了不知道多少個補丁的棉襖,十根手指紅紅腫腫的像小胡蘿卜,恨不得把那崽種人拎出來胖揍一頓。</br> 她懷疑之前二狗他大伯之前也寄過信件之類的,都被人給截取了,不然怎么他這邊離了職,后腳就有信到。</br> 特么的,明明二狗和蘇老爺子這么多年能得到妥善的照顧,結(jié)果被惡人剝奪了十幾年的人生!</br> 這爺孫倆這么些年過的那是真的苦日子,蘇老爺子腿腳不好行動不便,手指還有殘缺,二狗年紀(jì)又小,下地干活根本掙不了兩人的口糧。</br> 大隊里的人就算是有照顧,生活得也很艱難,就比如普通人簡單的打水,落到他們身上就得花更多的時間,這是完全沒辦法避免的事兒,大隊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關(guān)照到他們。</br> “爺爺說大伯是58年去當(dāng)?shù)谋皟赡暧羞^消息回來,后來從61年起就沒了消息,到現(xiàn)在快14年了。”這些事情蘇老爺子還有大隊里的社員說過無數(shù)遍,二狗記得很清楚。</br> 沈青姝摟著他,“二狗,你大伯是突然一下子沒了消息的是不是?”</br> 二狗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不符合年紀(jì)的早熟,“爺爺說他來縣里找過,沒有回信,隊里都說大伯死了,姐姐,大伯是不是不想要爺了啊?”</br> 沈青姝搖搖頭,輕輕握住他瘦小的胳膊,“你大伯沒有不要你爺爺和你,是有壞人在中間搞破壞,不讓你爺知道你大伯的事情。”</br> “姐姐讓小時哥哥去找公安叔叔了,咱們等會兒一起把壞人抓到好不好?”沈青姝盡量用小孩兒的語氣,幫他把事情理清楚。</br> 二狗聽到是有壞人從中作梗,小臉一下子變得兇狠起來。</br> 時逾白也知道事態(tài)的嚴(yán)峻性,很快帶著公安局的同志趕了回來,并且還給軍方那邊打了招呼。</br> “逾白這里。”沈青姝沖他招招手,時逾白身后跟著三名公安快步走了過來。</br> “是你們報的案,這位小同志就是受害者是嗎?”公安一臉嚴(yán)肅地拿著小本子記錄。</br> 他們四個人進來的時候,就吸引了郵電所內(nèi)群眾的注意。</br> 柜臺大姐剛辦完一個知青的匯款,隔著人群就看到了剛才問她話的姑娘身邊站著公安,頓時緊張了起來。</br> 她就收了五顆大白兔,不至于吧……</br> 大姐心里打著退堂鼓,可偏偏那兩個長得很般配的年輕男女,帶著公安朝她走了過來。</br> “公安同志!”大姐猛地站起來,準(zhǔn)備反省自己的錯誤。</br> 沈青姝連忙打斷她,“姐,這些公安同志是來調(diào)查冒名頂替,代領(lǐng)匯款事情的,你能幫忙把你們領(lǐng)導(dǎo)叫來嗎?”</br> 大姐一愣,忙不迭點頭,不是找她麻煩就行,她這工作還沒干多久呢。</br> 找郵電所領(lǐng)導(dǎo)的途中,大姐忽然想到她說的話,冒名代領(lǐng)?</br> 媽耶,她好像卷入了什么大秘密。</br> 大姐小腿掄得飛快,人未到聲先至,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領(lǐng)導(dǎo)辦公室,一把扯過自家小弟就往外走,“小亮,出大事兒了,你快跟我走。”</br> 名喚小亮的男人正是郵電所負責(zé)人,也是柜臺大姐的親弟弟,二丈摸不著頭腦,就被自家大姐拽到了公安面前。</br> 男人沖著她眨了眨眼,大姐緩了口氣,一拍大腿,這才想起自己忘記說事兒,連忙給他解釋,“這位女同志說咱郵電所出了蛀蟲,有人冒名頂替領(lǐng)取匯款。”</br> 大姐的邏輯很在線,還順帶補全了空缺信息。</br> 畢竟是上了年紀(jì)的人,又熟悉了這個崗位,當(dāng)然知道想要冒名頂替必須是內(nèi)部人員作案才行。</br> 男人把他們帶去了一旁的辦公室。</br> 沈青姝把二狗家的事情嚴(yán)肅地說了一遍,“公安同志,還有這位領(lǐng)導(dǎo),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這件事情的影響十分惡劣,你們大概有所不知,這匯款是一位軍人同志寄給親人的津貼。”</br> “戰(zhàn)士在最前線保家衛(wèi)國,大后方卻出現(xiàn)了鼠竊狗盜之輩,這得令咱們戰(zhàn)士多寒心啊!”沈青姝義憤填膺。</br> 男人的臉色十分難看,如果真按沈青姝說的,這事情可就大發(fā)了!</br> 不說多的,就按這次領(lǐng)的匯款算30塊錢,14年,那少說也得有五千塊了!</br> 幾個公安也被這個數(shù)字下了一大跳。</br> 這個年代的人普遍還是很樸素,并且對軍人有著謎之崇拜和尊敬。</br> 男人當(dāng)即讓大姐去查過往十幾年的存根。</br> 就在整個郵電所動起來的同時,門口刺啦一聲,停下一輛吉普車。</br> 車上下來兩個穿著軍大衣的男人,身板挺直,一看就是當(dāng)兵的,而且還是老熟人,是上回抓敵特問話的同志。</br> 小干事一上來就和她敬禮,打招呼,“沈同志你好,又見面了。”</br> 時逾白:……他這么大個人,沒看見是吧!</br> 咳嗽一聲,小干事這才注意到他,忙不迭和他握手,“時同志你也在這兒。”</br> 他一直在這兒好不好!時逾白面無表情地靠近沈青姝一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