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沒了緊急的事情，沈青姝特意放緩了車速，開得平穩慢些。</br> 后頭幾個老人家穿的棉衣又薄又硬，能少折騰少折騰。</br> 王翠花她們也沒有異議，畢竟誰也不想大冬天吃一嘴的雪和風。</br> “你可算回來了。”田宓在院子里等得望眼欲穿終于把人給盼了回來。</br> 小狼見狀直接竄了出來，繞著沈青姝一頓猛嗅，發現血腥味不是從鏟屎官身上流出來的，這晃了晃尾巴。</br> “這些人是……”田宓偷摸打量了一眼，拉著小姐妹悄聲問話。</br> 沈青姝同樣偷偷摸摸地在她耳邊次小聲嘀咕，“縣里派下來的知識分子。”</br> 蘇老頭剛抬起步子，打算將人直接帶去牛棚安頓。</br> 沈青姝連忙把他叫住，“叔你這是打算把他們帶去牛棚？”</br> 蘇來福雙手揣在袖筒里，點點頭，“對啊，咱大隊也沒其他安置的地方，再說了他們是來接受再改造的，必須待在艱苦的條件里。”</br> 沈青姝擺擺手，小聲通氣，“叔我建議還是換個地方，牛棚那兒艱苦是艱苦，可耐不住有王燕知青在那兒啊，你想想王燕知青是因為啥事兒被罰去打掃牛棚的？”</br> 蘇來福糾結了，大隊里能住人的屋子，哪家不是被人占滿了，住得滿滿當當的，不去牛棚，上哪兒再找一個能住人的地兒。</br> 沈青姝繼續煽風點火，“而且你想想，咱大隊的牛多寶貝，萬一他們使壞，欺負咱大隊的牛咋辦？”</br> 沈青姝故意陰謀論，直接把蘇來福整警惕了，寶貝牛可是全大隊的集體財產，可不能放這群臭老9和牛牛待在一起。</br> “咱大隊現在也沒多的空房子，這咋整。”有些傷腦筋。</br> 沈青姝挑了下眉，裝模做樣地摸了摸下巴，靈機一動，“叔，我記得咱大隊那邊兒不是還有幾間半塌的屋子嗎，要不就把他們安排到那兒去唄。”</br> 正好距離知青院不算太遠，位置也比較偏僻，上山的人一般都不會經過那邊。</br> 雖說是土房子，但現在大隊里土房多了去了，至少冬暖夏涼，只要修繕一下就能住人，重點是，那好歹是正經住過人的屋子，能燒炕！</br> “你說的是以前守山人那屋子？那房子荒了好些年了，頂都塌了一大半，這能住人？”蘇來福還是有點良心，畢竟是上頭派下來的人，萬一凍死了，咋和領導交代？</br> 沈青姝擺擺手，不甚在意，“嗐，這算啥大事兒，隨便找兩個人修繕一下能住人就行了，也不用多好，領導把他們下放下來，就是讓他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可不能讓他們驕奢淫逸。”</br> “咱也不知道他們以前到底犯了啥事，最好還是把他們放一起，少和咱大隊里的社員多接觸為好，只要餓不死就行。”</br> 越少人接觸，越方便她接。</br> 沈青姝一番唱念作打把蘇來福忽悠得明明白白。</br> 叫上大隊里心智成熟的男人去把那小破屋簡單修繕了一番。</br> 說是修繕，也就是把破損的地方，用木頭黃土補了一下，沒漏風就行。</br> 屋子里依舊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灰土，枯枝爛葉和積雪遍地都是。</br> 老教授們遭了這么大的罪，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沈青姝的這一番操作，雖說嘴上是在嫌棄他們，但好處確實落到了實地的。</br> 相比于住牛棚完全沒有隱私，社員隨進隨出，這里的條件不要太好，獨立的院子，還有堂屋。</br> 他們能帶的東西都不多，被褥里的棉花早就是硬邦邦結塊兒的了，一點也不暖和，這屋子雖破，但位置偏僻，能自己開火，只要他們夠勤快，撿的柴火還能燒炕。</br> 夏天也不用遭蚊蟲臭氣的罪，減少了生病的威脅。</br> 沈青姝把自己現在能做的事情做了，就沒再過多關注這群老人了。</br> 蘇來福對他們經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敲打，也跟著離開。</br> 等他們都走后，李鵬程放好風，幾個老教授聚在一起。</br> “這次下放的地點氛圍倒是比之前要好，今兒這姑娘似乎有意在幫助咱們。”</br> “是在幫咱，這事兒咱幾個知曉就行，千萬別給她惹麻煩。”陳老嘆了口氣。</br> 另一邊，沈青姝一邊幫時逾白扶住凳子，一邊和田宓說錢芳的事兒。</br> “真掉了？”</br> 沈青姝點點頭，伸手把燈泡遞給時逾白。</br> 這會兒的燈泡都是15、20瓦，沈青姝沒走特殊，拿的燈泡也是20瓦的，不算特別明亮，但好歹能用。</br> 只打算等人出去，再拿個老式小臺燈出來看書用。</br> 田宓嘖了一聲，甭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錢芳都沒保住這孩子，只不過緣由不一樣罷了。</br> “燈好了，青姝你試一下能用不？”時逾白低下頭，笑了笑。</br> 這年頭的電燈泡還是靠拉繩控制，沈青姝還是第一次見這種開燈的方式，有些好奇。</br> 扯了扯繩，燈泡啪的一下就亮了，映在時逾白的身后，仿整個人都在發光。</br> 小白真居家~</br> 后院通上了電線，吳庸這個吃貨又找著借口要來慶祝。</br> 打的就是跟著兄弟姐妹混，吃香的喝辣的的主意。</br> 考察對象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在線，沈青姝吃飽喝足，把人送走，看了眼外頭的天色，背著一背簍干柴，悄咪咪朝小屋摸去。</br> 冬季天黑的早，沈青姝沒拿手電筒，好在她眼神兒夠好，就著雪地映出的月光，一路安全地摸到了小屋。</br> 沈青姝有節奏地敲了敲門。</br> 她耳力夠好，能聽見屋內一瞬間安靜了下來。</br> 過了幾秒，門才打開，替她開門的是之前拉老太太的男人。</br> “是你。”李鵬程打量她的同時，沈青姝也在打量他。</br> 雖然老人看起來上了年紀，滿臉溝壑，但眼神清正，衣服雖舊但也穿得整齊，總的來說不像被折磨打倒的樣子。</br> 沈青姝這就放心了，頷首打完招呼，利落地將背簍里的干柴露了出來，“我帶了點柴火，你們今晚先用著，等雪停了再上山撿柴。”</br> 李鵬程錯開一步，后面的幾個老人看到是她，不算特別驚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