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逾白沒再追問，雖然他想深入了解沈青姝的生活，但人與人之間也需要有私人空間。</br> 既然青姝說了是不重要的事，那說明沒啥大事，時逾白很有分寸感。</br> “有事記得一定和我說，總的給我表現的機會。”時逾白沖她笑著挑眉。</br> 沈青姝眨眨眼，總覺得小白在勾引她。</br> 與此同時，內蒙古農場，沈青蓮和趙文斌被押送到開荒地界。</br> 開荒不比下鄉種地，那是真啥啥都沒有。</br> 東北下鄉是苦，但最苦的也就是天氣寒冷，土地依舊肥沃，糧食產量也相對來說比較高。</br> 可到了內蒙古就不只是冷了，到處都是怪石嶙峋的未開墾土地，想要種地得全部翻土一遍，地也沒有黑土地肥沃。</br> 到現在，沈青蓮才從夢中醒來，見識了北疆屯墾戍邊，惶恐不已，想要給家里寫信卻被告知他們還在視察階段，也就是說他們和外界斷聯了。</br> 這時她再想依附于趙文斌的好，可惜趙文斌已經不領情了。</br> 他再喜歡一個女人，那也不能和他自己的前程比，落到這個地步。他甚至嫉妒起沈青蓮來，畢竟沈青蓮只需要下放五年，而他卻需要下放十年，十年之后他都三十了。</br> 趙文斌現在已經和沈青蓮領了結婚證，合法夫妻，再也不用擔心沈青蓮隨便跑掉。</br> 自然而然對她的態度有了巨大改變。</br> 趙文斌到底是兒子，父母那兒知道了他下放的消息，又氣又心疼，找人打聽消息，好不容易知道了他下放的地方，給他寄了些錢票物資過來。</br> 勒令他這錢只許自己花，不許花到害他的罪魁禍首身上。</br> 趙文斌收著錢，沒有反駁，藏了起來。</br> 沈青蓮現在除了每天墾地運石，到了晚上，還得應付趙文斌無休止的折騰，沒幾天精氣神就不復從前。</br> 另一邊，錢芳躲避著指指點點的社員，埋著頭小心走到徐家。</br> 還沒等她敲門，院門就從里頭打開。</br> 周來娣看見是她，立馬一臉警惕，“你咋又來了，快滾！我們家不歡迎你。”</br> 她這樣避如蛇蝎的態度，氣得錢芳一哽，朝里頭張望，“徐會計人呢？說好的工農兵大學名額吹了，你們得給我個說法。”</br> “還說法？”周來娣恨不得拔高了聲音，可又怕左鄰右舍聽見，只能憋著，“你個爛貨收了錢不夠還想鬧哪樣？我告訴你別得寸進尺，給你臉了。”</br> “當初說好的工農兵大學名額外加五十塊錢，怎么？你想反悔？”錢芳摸著肚子有恃無恐。</br> “我現在懷著你們徐家的孫子，名額沒了，徐建國必須娶我！”這是她想到的最好打算，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必須給自己安排好后路。</br> 雖然不能回城，但徐建國好歹也是會計家的兒子，在紅星大隊算是條件不錯的人家。</br> 周來娣不想聽她的各種威脅，扯著她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拉，“小賤人你還敢蹬鼻子上臉了，名額沒了就沒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貨色，還想占老娘家的便宜，想嫁給我兒子，老娘告訴你沒門！”</br> 周來娣的無情鐵手緊緊攥著錢芳的手腕，毫不留情地連拖帶拽，壓根沒把她的肚子看在眼里。</br> 在她看來，錢芳想要母憑子歸就得顧忌肚子里的娃，只能被她牽著鼻子走。</br> 雪天本就路滑，徐家門口的積雪又深又厚，壓根看不起地下有什么東西。</br> 一陣推搡拉扯，錢芳腳下一滑，后腳跟一下子撞到了一塊凍得梆硬的石頭上。</br> 驚慌失措下，扯著周來娣一塊兒重重地摔了下去。</br> “啊——”錢芳屁股著地，緊接著肚子一陣劇痛，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我的肚子……”</br> 周來娣摔得頭暈眼花，還沒從雪地上爬起來，手上就挨到了溫熱的液體，低頭一看，猛地驚叫起來，“血！”</br> 周來娣手腳并用，慌慌張張地從地里爬起來，想要跑路。</br> 錢芳緊咬嘴唇，扯著她的褲腳，哀求，“救我。”</br> 周來娣充耳不聞，惡狠狠地威脅，“你給老娘松手！”</br> 正好這時，王翠花垮著籃子從老閨蜜陳素芬那兒回來路過，聽到徐家傳來的動靜，連忙邁著輕巧的步子湊了過來。</br> 王翠花作為大隊里嘴碎的婆子之一，就喜歡湊熱鬧。</br> 剛一靠近，濃烈的血腥味飄散過來，王翠花心下一沉，顧不得小心翼翼三兩步跑了過去，剛一拐角就看見撲倒在地的錢芳，身下一大片血跡。</br> 而一旁的周來娣正試圖一腳把她踹開。</br> “周來娣你干啥！”王翠花眼睛一瞪，扯著嗓子開始搖人，“快來人啊！出人命了！”</br> 終于聽到有人過來，錢芳眼前一黑，放心地暈了過去。</br> 到了冬天，絕大多數的女人家、孩子都窩在家里貓冬，正缺少娛樂活動，聽到社員的呼喚，想也沒想就翻身下炕踩著棉鞋嘚嘚嘚跑了出來。</br> 不到一分鐘，徐家門口就烏泱泱的圍了一群人，周來娣根本無處可躲。</br> 有經驗的嬸子，一看就知道是啥狀況，催促身邊人，“快去套車，錢知青流產了！”</br> 沈青姝正和電工師傅說著話，商量布置線路，就有嬸子跑了過來，拉著她就要走。</br> 沈青姝一臉懵逼，腳不聽使喚，“嬸兒，出了啥事啊？”</br> “錢知青和周來娣拉扯流產了，人暈著，支書叫我來喊你開拖拉機，送她去醫院。”嬸子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br> 我去，這錢芳夠能折騰的，悶聲不吭直接來個王炸。</br> 不過既然事支書開的口，沈青姝也沒拒絕，主要是賣支書面子，至于錢芳自個兒，那跟她沒關系，她只負責送人。</br> 沈青姝沒上手，讓人把錢芳搬上去，只負責開車。</br> 出了這樣的事情，蘇老頭必須跟著控場，周來娣這個當事人也跟著一起，除此之外還有王翠花幾個嬸子。</br> 錢芳這次去醫院就不像上回田宓那樣有沈青姝替她操心了，壓根兒沒人給她備上被褥。</br> 當然不排除大伙兒覺得沾了這樣的血不吉利，錢芳像個破布哇哇一樣躺在了車斗里。</br> 拖拉機車斗就是一個大敞蓬，大冬天的冷風呼呼往里灌，原本暈著的錢芳哆哆嗦嗦地被冷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