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時候天氣逐漸轉暖,白絮紛紛揚揚,粉白牡丹爭相綻放,美不勝收。
宋瑜回來隴州已有三兩天,幾乎日日都來別院照看阿耶。柳荀不愧為杏林高手,阿耶的病情在他的診治下大有好轉,短短幾日光景,下床已然不成問題。
為此宋家對他頗為感激,就連龔夫人都親自前來拜謝。因柳老先生是霍川安頓的人,是以他就暫居在城外別院,他一行人前來登門,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往常此處只住霍川一人,他不常回來,自打宋鄴移居后,倒是愈發地有人氣了。
屋內宋鄴夫妻在同柳荀交談,宋瑜待在里頭礙手礙腳,索性同宋琛一道出來外頭。
院里姚黃魏紫爭奇斗艷,花香襲人,宋瑜想起出發前阿母說的事情,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她道林家郎君委實不錯,家境殷實,不出意外這門親事便就此定下了。
宋瑜深知此事無法逃避,她更不能反抗,只是多少有些抗拒。鄰家郎君她連面都沒見過,當真便要生活一輩子?
一陣涼風撲面襲來,拂亂了她耳邊鬢發,搔弄得臉頰發癢。宋瑜舉手別到耳后,披帛隨著她動作揚起,遠處看去窈窕身姿越顯輕盈,端是萬花叢中的嬌葩嫩蕊。
宋琛頓在地上撥弄花瓣,無所事事地打探:“你同那霍園主一道去永安城,就沒發生點什么?”
宋瑜被問得臉上一熱,只因想起兩人途中朝夕相處的時光,還有那晚客棧中他的無禮。她轉身假裝觀看墻上纏繞蜿蜒的地錦,聲音里多了幾分遲疑,“他回到家中,我在客棧居住,能發生何事?”
宋琛嗤笑一聲顯然不信,手一用勁兒便將整個花骨朵扯了下來,嬌艷欲滴的花瓣上晨露搖搖欲墜,他毫不客氣地反問:“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點道理連我都懂,擱在眼前的嬌花他能會不采?”
好一番直白的話,說的宋瑜根本沒法反駁。
宋琛近來一直跟著大兄四處奔波,重新拾起荒廢多年的書卷,說話愈發文縐縐起來,透著骨子文人酸味兒。
宋瑜嫌棄他裝模作樣,高縵履微抬踢起一塊碎石頭,精準無誤地砸中他的小腿,“這些話你不許在阿母阿耶面前說。”
宋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探頭探腦不懷好意地問:“這么說,便是有了?”
頭頂烈陽熾熱,連院里空氣都變得煩悶,宋瑜臉上不受控制地騰起紅暈,映在白玉般的雙頰分外明顯。不消她有任何表示,宋琛便了若指掌,他低哼一聲揉了揉小腿,“不是我刻薄,我是當真覺得這人同你不合適。”
他這還不刻薄?每回遇見人家都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兇神惡煞的,幸虧霍川看不見。
宋瑜下意識竟然幫霍川說話,連自個兒都吃驚不小。思及霍川在廬陽侯面前那番話,她至今都有些怔忡,他真要來宋家提親?若他來后,她已經同林家定親了呢?
說不上來對他什么感情,宋瑜身上似乎被他打上多處烙印,任何無足輕重的小事都能同他扯上關系。這一趟永安行確實將她改變許多,霍川的一言一行在她腦中揮之不去,他陰鷙跋扈的背后,是陽光下笑容溫潤的翩翩公子。
他的身世是宋瑜無法想象的悲戚凄苦,那樣環境下成長的人,難怪脾性會這樣陰沉古怪。
宋琛見她形容消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晃,“怎么,你當真被他勾去了魂魄?阿母已經操心你接下來的婚事了,指不定過兩日便要同林家定親,你究竟怎么想的?”
宋瑜回神,揮開他的手,“阿母讓我后日見他一面,若是滿意,這事就定了……”
她會滿意嗎?她對那林家郎君沒有任何感想,哪怕見面恐怕也不會有絲毫變化。
宋琛搖頭晃腦,頭頭是道:“我先前見過一回,確實是百里挑一的模樣,只可惜不如謝昌。”他低嘆一聲不無遺憾,“我還是覺得你同謝昌最為般配。”
他才多大,就這般操心宋瑜的婚事,對此似乎十分熱衷。先前謝昌便是如此,他千方百計地撮合兩人,可惜最后無疾而終。目下同謝家退親了,他凡事都打探得清楚明白,事無巨細地分析給宋瑜聽,前所未有的貼心。
宋瑜作勢捂他的嘴,“這話也不許再說了,若是被阿母聽到,仔細你身上的皮。”
自打謝家提出退親后,龔夫人便再聽不得謝家半點消息,每每此時總會惱怒非常,氣息不順。兩家關系一直僵硬,直到龔夫人得知柳荀是謝昌介紹的郎中后,才有所好轉,但面對他仍舊沒好臉色。
宋琛悻悻住口,往內室覷去一眼。只見里頭和樂融融,阿母阿耶對視一笑,好不密切。
多久沒有這樣高興的時候。
*
丫鬟在堂屋里特意豎起一道屏風,隔斷內外視線,卻能聽得到兩邊談話聲。
今日阿母特意將林家郎君請到府上,為的便是讓宋瑜一探究竟。這已經是對她最大的縱容,旁的人家姑娘哪有這種待遇,可見宋鄴夫婦對其有多溺愛。
宋瑜特意搬了杌子坐在屏風后頭,面前繡墩上擺著晶瑩剔透的葡萄。她端是看熱鬧的心態,一壁剝皮一壁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頭談話。
阿母請林畫堂入屋,令丫鬟端茶遞水,伺候周到。宋瑜瞧不見他的模樣,只能聽見他彬彬有禮的問候,不夠硬朗,聲音也不好聽。宋瑜下意識便拿他同霍川做比較,連自己都沒發覺,她自顧自唏噓,不一會兒大盤葡萄很快見底。
龔夫人試了一口洞庭君山,抬眼笑容親切,“不知郎君看上我們三妹哪一處?”
總算聊到讓人感興趣的話題,宋瑜接過澹衫遞來的絹帕擦了擦手,命人撤走跟前水果,雙手托腮全神貫注地聽著。
外頭林畫堂對答如流:“三娘溫婉純良,性子隨和,又知書達理,孝敬長輩。不僅貌美,又有如此品行,委實世間難尋,若是錯過恐怕畫堂會遺憾一世。”
說得真是好聽,可宋瑜偏偏沒聽出任何誠意,沒來由地對他處處看不順眼。
其實他答的不錯,兩人素未謀面,只能憑借口口相傳得知對方消息。說得話又恰到好處,舉止有禮,龔夫人瞧著是挺滿意,唯有宋瑜對人頗苛刻。
她實在聽不下去,起身準備回屋,卻一不留神碰到了身前繡墩,砸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此聲自然傳到外頭去,林畫堂疑惑出聲,抬頭向青松翠柏折屏看去。
龔夫人抬手無力地揉了揉眉心,這孩子真是太不爭氣,凈會給她尋麻煩。事已至此,再解釋反而欲蓋彌彰,索性將宋瑜喚出來見上一面:“誰在里頭?”
聲音從容,不見絲毫窘迫。
宋瑜定了定身,接過旁邊丫鬟手里的托盤,里頭是她吃剩下的葡萄。她抿抿唇索性剪了一小串,低頭認錯般走出屏風,“阿母,是我。”
兩人偽裝得天衣無縫,若不是丫鬟參與其中,恐怕也要被蒙混過去。
她踱步走到龔夫人跟前,獻寶似的托著一串紫葡萄,顆顆圓潤飽滿,煞為誘人,“這是清晨別院里送來的葡萄,清甜多汁,我便想送來給阿母嘗嘗。沒想到阿母在會客,一時不查才碰倒了繡墩兒,阿母不要責怪我。”
說著露出靦腆笑意,水眸彎起好似一彎月牙兒。語氣誠懇,乖巧懂事,教人不忍責備。
龔夫人無可奈何地嗔她一眼,順水推舟向她介紹,“這是城南書畫閣的郎君林畫堂,前幾日便是他登門求親。今日恰逢你在,不如先見上一面。”
宋瑜抬眸朝林畫堂看去,不出所料對上一雙驚艷眸子,他怔怔然盯著宋瑜,看癡了一般。
向來只聽旁人傳言宋女郎貌美,世間絕色,但從未目睹芳容。今日一見,果真名副其實。她一顰一笑都包含萬千風情,舉手投足間有種嬌憨,卻使她顯得平易近人,益發可愛。
少頃察覺失態,低咳一聲掩去眼里神情,林畫堂起身施禮,“畫堂見過三娘……”只說這句好像不大妥當,然而他嗓子堵住一般再說不出其他話來,禁不住暗罵自己愚笨,連腦門都急出汗來。
宋瑜仍舊瞧不上他,無非又是個看模樣說話的膚淺之人。若是有一日她年老色衰,不知會是何種下場……似乎想的多了,她目光再回到林畫堂身上,展顏一笑:“方才失禮,讓郎君見笑了。”
林畫堂并不以為意,若非如此他怎有機會見她,一切都是緣分罷了。
他越想越覺得滿意,好似明日便能成親一般,又陪著龔夫人說了半柱香的話,期間目光間或落在宋瑜身上。宋瑜全程低著頭,他以為是害羞,是以回去時心情可謂暢快愉悅,有七八成把握能將宋瑜娶進家門。
然而一待他走后,宋瑜便央求龔夫人:“阿母行行好……我不愿意嫁給他。”
龔夫人卻對林畫堂頗為滿意,掰開宋瑜手腕將她仔細看一遍,“我瞧著林郎君倒是不錯,會說話又懂得為人處世,況且林家生意需要咱們照拂,你嫁過去后不會受委屈。”
宋瑜只不住搖頭,期期艾艾,“我不愿意……”??Qúbu.net
她心里頭著了魔似的,控制不住地想起另一張驕傲自大的面容,無論是他狂妄或是溫和,都給宋瑜留下極深的印象。他分明對她很過分,從未對她有過好臉色,可她就是不斷地拿林畫堂同他比較,越比越心寒。
林畫堂未必處處不如他,但宋瑜心里的秤砣已然有失公正。意識到這點,她心亂如麻,更是惶恐不安。
她這是怎么了,被欺負還能上癮不成?
*
自打上回意識到一個事實后,宋瑜已經有三日沒出門見人。
她一天里泰半時候都將自己裹緊被子里,悶悶不樂,連丫鬟問起都絕口不提。澹衫以為她生病了,請了郎中前來查看,短短幾日光景,她便形容憔悴倦怠。嚇得澹衫以為她得了不治之病,郎中診治之后才知并無大礙,不過是憂思過度罷了。
“姑娘究竟怎么了,何事讓您如此憂愁?”澹衫給她穿上鞋襪,扶她到鏡前梳發穿衣。
宋瑜已經好些天沒看見外頭太陽,委實憋悶過頭了。她梳洗穿戴完畢,便想去別院一趟,一來可以看望阿耶,二來去城外更能散心。
她踏上出府的車輦,將宋琛一把推到外頭,“你跟著大兄出去。”
宋琛跟她打的一樣主意,實在不想東奔西走,便借著看望父親的借口偷閑。他的這點兒小心思很快被宋瑜識破,毫不留情地撇下他離開,獨留他在門口氣得跳腳。
一炷香后車輦在別院門口停穩,薄羅上來攙扶她走下車頭,“姑娘仔細腳下。”
宋瑜倒沒她想的嬌弱,沒有腳蹬索性攀著她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渾身的重量好似隨著這一跳煙消云散,她眉眼彎起朝前頭一笑,含笑模樣動人俏麗。
正欲提起裙擺進門,余光瞥見遠處有一輛車馬駛來,一路揚起沙塵無數。宋瑜怔在原地,直到車輦停在她前頭,看清從里面走下來的人后,她才后退一步惶惶不安。
*
京城事情尚未解決,他原本無從脫身,然而只要想起那封信里內容,便控制不住地要趕回隴州來。
若是宋瑜當真同旁人定親,他前頭所做的一切皆成幻影。
明朗下車后首先瞧見臺階上立著的娉婷身姿,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抬起小臂為霍川引路。
霍川因有事在身,步伐緊湊,“去見宋老爺。”
前頭幾步遠便是宋瑜,她這才回過神來一般,拽著兩個丫鬟躲到一旁。他也是來找阿耶的,那她只能等會兒再去,省得兩人碰頭又惹尷尬。
可他不是在侯府好端端的,偏又回來做什么?
宋瑜正在思量,便見前方已經走出幾步的身子停下,使得她心跳驟然加快。果不其然,霍川踅身往她這邊緩緩行來,因身后有風,是以她的香味能輕易傳入他的鼻息。
霍川一頓,“三妹。”
宋瑜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她忘了這人的鼻子很靈敏,每一回都精準無誤地認出她來,除卻侯府那回。她讓薄羅澹衫并排而站,躲到兩人身后,天真以為如此便能不被發覺。
霍川仍舊未走,低眸沉吟片刻,“你身上香囊掉了,可是這個?”
宋瑜好騙的很,當真探出頭來,果見他手上靜靜躺著一個織金錦繡香囊,模樣頗有幾分熟悉。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今日究竟有無佩戴,想到跟前查看究竟,但又怕被他識破,手指交纏十分糾結。
許久,她低聲悶悶地說:“不是我的……”
霍川扯起唇角,情不自禁地一笑,“確實不是你的,這是我拾到的。”
這個香囊還是上回宋瑜遺落大隆寺的那個,宋瑜一直沒敢問他要回來,再加上平時鮮少佩戴,是以便不曾放在心,目下想不起來實屬正常。她若是知道這個香囊他一直留著,并且隨身攜帶,不知會是何種情緒。
澹臺薄羅都是極有眼色的人,依照霍園主這窮追不舍的架勢,再加上他背后的侯府勢力,不出幾日姑娘便是他囊中之物。兩人相視一眼,十分默契地轉到宋瑜身后,不愿意做兩人之間的絆腳石。
得到宋瑜回應,霍川心情明顯松快許多,他明知故問:“三妹來看望令尊?聽聞今日他身體大好,實在是再好不過。”
宋瑜雙手絞著絹帕,粉唇抿了一下如實回答:“應當多謝園主才是,待家父痊愈之后,此中恩情必定不會忘記。”
霍川朝她走了一步,話里有話:“你若是想報恩,多的是方法。”
他笑了笑,繼續道:“三妹不如考慮以身相許如何?”
真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宋瑜警惕地覷著他,言辭更是一本正經,“園主說話請放端正,阿母已經為我定下親事,此話說來甚為不妥。”
音落便被霍川猛地擒住手腕,他上前一步逼問:“定下親事?是那林家?”
他變臉的速度堪稱迅速,前一刻還光風霽月,下一瞬便是陰云密布。手腕子被他握得生疼,宋瑜嗚咽一聲,攢眉喚痛,卻絲毫不見他松手。
她愚鈍的腦瓜子轉了轉,這才想起來問:“你如何得知?”
這么說便是承認了,霍川的臉色愈發難看,陰沉好似立刻會落下疾風驟雨,“我不過遲來了幾日,你便已經同別人定親了。三妹,你當真一點不把我放在心上?”
宋瑜愣愣地看著他,口不能言。
她要怎么說,他那樣逼迫她,教她如何對他生起好感?況且他有什么資格問這句話,說得他心里好像有她似的……宋瑜說跟林家定親全是謊話,目的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沒想他竟反應如此激烈。
*
從她這里得不到反應,霍川便松開她,喚了聲明朗到跟前:“帶路。”
明朗是他心腹,跟前伺候了許多年,自然知道他此刻心思,是以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到宋鄴房門前。宋瑜在遠處望著他背影,因他那一番話帶來沖擊太大,以至于仿佛從心頭裂開了一道口子,冷風熱風交雜著呼嘯灌入。
霍川來到時,宋鄴正由丫鬟伺候著吃藥,如今他已能自己動手端藥,不必旁人一口一口地喂著。今日他精神頭兒不錯,打眼睛見霍川到來,忙要起身相迎:“成淮何時回來的?”
原本宋鄴喚他霍園主,但因兩人之間差了一個輩分,聽著總有幾分別扭,霍川便請他改口稱自己為成淮。經過這一段時日的叨擾,讓宋鄴對他益加看重,常常在龔夫人面前稱贊他年輕有為,更生一副熱心腸。
其實他那里熱心,不過是因為宋瑜才想幫助。可惜最后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心情難免郁卒,“方才回來,在院內碰見了宋女郎,同她說了兩句話。”
宋鄴疑惑出聲,作勢便要起來往外頭看去,“怎么不見她人來?”
霍川眉梢微抬,心如明鏡。這時候她必定不會前來,巴不得躲得遠遠的,霍川一陣氣悶,言語之間帶了幾分譏誚:“大抵是女兒情態,今非昔比,女郎同林家定下親事,與我待做一室唯恐不妥。”
嘴上說的好聽,實則心里煎熬,偏偏還要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霍川抿了下唇,臉色漸次轉陰。
他一番變化沒能讓宋鄴察覺,宋鄴哦了一聲了然,因早已將他歸為自己人,是以便沒避諱:“我同內子確實有這個打算,前些日子特意見了對方一面。各方面瞧著都好,是個能托付的人,可惜三妹瞧不上人家,是以這事才一直擱淺。”
霍川扶著桌幾的手微滯,他面無表情,回味宋鄴方才那一番話,旋即挑唇道:“此事急不得,終身大事,應當慎重考慮。”
宋鄴尤為認同地點了點頭,不知想起何時,重重地嘆一口氣。
*
若無意外,便是林家郎君無疑。
在這要緊關頭,偏偏又出差錯。不是宋家出事,而是那林家傳出流言,林家郎君生性殘暴,喜愛虐打婢女。前幾日無緣無故失蹤的丫鬟,便是被他殘害致死,尸首至今仍未找見。
聽聞此事龔夫人心中膈應,瞧著人模人樣的孩子,怎的背地里是這樣品行?好在尚未同他家定親,否則若是三妹嫁過去,該是何等的悲苦。
宋瑜才及笄,年紀不大,按理說婚事本不必著急。可龔夫人就是為此操心不已,三妹條件這樣好,斷不能委屈了她……算來算去,還是謝昌最合適,一想到這個她便氣惱,低頭不住按捏眉心。
正苦惱之際,前頭有丫鬟來報,道是霍園主邀請她到別院一趟。
看模樣非同小可,龔夫人還以為宋鄴身體又出了偏頗,忙不迭起身出府,匆匆趕往別院。
待到屋中才知是她多慮了,宋鄴氣色尚佳,正斜靠在迎枕上笑瞇瞇地看著她,心情似乎頗好。龔夫人坐在床頭,他舉起袖子為她拭了拭汗珠,“做什么急哄哄的,路上摔著了怎么辦?”
龔夫人嗔他一眼,霍川還在一旁站著,多大了還如此不正經。“還當你又發病了,你說我是為何?”
見他沒事這才放心,邊說邊問:“既然沒事,你二人尋我來是為何?”
宋鄴眸中含笑,許久沒這樣高興過,“讓成淮同你說。”
真個稀罕,好像兩人達成了什么共識一般,龔夫人偏頭覷向霍川:“這是……”
霍川一直立在床頭,這才從陰影處走出,在她的驚詫目光中撩起長袍,雙膝下跪。
“請夫人將宋瑜許配成淮,若幸成佳偶,必定此生不辜負她。”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霸王票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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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allowblue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10-1911:40:59
*你是不是手滑惹Σ(っ°Д°;)っ
下章就定親了,然后就成親了,然后就你儂我儂一起打怪刷夫妻好感度了……當然,最重要的是…………霍三三你洞房花燭夜大丈夫嗎…………
另外送個小劇場:
大家都知道了吧,宋琛他就是個隱藏姐控……
有一天宋瑜挑選夫婿,宋琛拉著她到一邊竊竊私語:我覺得這人跟你不合適,這個品行不端正,那個模樣生得不好……還是謝昌最好。
霍川聽到后,若有所思:如此甚好,祝你二人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宋琛:……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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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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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