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衫拿絹帕細心拭去宋瑜臉上污痕,這才看到除了臉上,她手背也有一處明顯劃傷。像是被利器碎石蹭破了皮,瑩白肌膚上紅紅一片,澹衫心疼地執起她腕子查看,被宋瑜眼疾手快地背到身后。
她眨著大眼左顧右盼,狀似無意地警告:“不許告訴阿母。”
倒不是特意隱瞞,只是龔夫人知道必定小題大做,宋瑜不想讓她憂心罷了。???.??Qúbu.net
不遠處謝昌自然捕捉到這一幕,眼里愧疚更甚。若是能夠,他寧愿替她受傷。
他們在那條小徑上確實差點出事,宋瑜的手碰在了石壁上,當時她一聲不吭,事后才知道傷的不輕。謝昌要替她查看,宋瑜紅著一雙眼睛端是不肯,她心中大約仍在賭氣,脫口而出:“男女有別,謝郎君請自重。”
謝昌被她氣笑,語氣難免有些重:“我跟你早已定親,明年你就要嫁到我家來,難道如今連看一眼傷口都不行?”
宋瑜半天沒能說出一句反駁的話,反而耳朵率先紅了,斂下長睫轉身就走,“我知道了。”
她沒仔細路下,一腳踩進泥潭里,濺了一裙擺的泥水,臉上也不能幸免。運氣差到極致宋瑜反倒不生氣了,她胡亂抹一把臉側的泥,撲哧一聲啼笑皆非地看向謝昌,伸手到他跟前,“不是什么大傷,回去上點藥就好了,小時候我跟大兄偷偷爬墻摔下來一次,彼時躺在床上三天沒能動彈,可比這嚴重得多。”
她總算打開了話匣子,謝昌心中歡愉,嘴角弧度上揚,勾出個爽朗笑意,“我家中有專治跌打擦傷的藥酒,明日就送到宋府去。”
說罷怕她出言拒絕,走到溪邊掬了捧水給她洗凈傷口,動作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若是給他的友人看到,定要好好戲弄一番。謝家大郎弱冠之年,早早地便要踏入婚姻墳墓,從此為家庭生計奔波操勞,斷送了自己的紅顏路,成為若干人中最稀疏平常的那一類。
那又如何?謝昌挑唇如是想,若是能將她娶回家,粗茶淡飯也甘之如飴。他希望與她平平淡淡地白頭偕老,成為阿母阿耶那樣共度一生的夫婦。更何況有他在,決計不會讓她吃半點苦頭。
*
馬車共兩輛,宋瑜跟兩個丫鬟坐在后面,粗布簾子一放下她便倒在了妝花引枕上。
一不留神碰到手背傷口,疼得齜牙倒吸一口氣。“累死人了,阿母可真放心把我跟謝昌留在最后,萬一他欲對我行不軌之事,我連逃跑都沒去處。”
薄羅正在給她清理傷口,車上沒準備,只有先拿絹帕湊合著包扎了下。聞聲眉頭舒展,彎起眸子揶揄,“夫人是放心謝郎君的品行才會如此,依我看夫人實在明智得很,姑娘沒瞧見方才謝郎君的眼睛一直沒從您身上移開,簾子都放下了還……”
話音未落便被宋瑜捂住了嘴,她已經臊得臉頰通紅,水眸泛起粼粼微波,“誰教你的亂嚼舌根?”
薄羅吐了吐舌頭,“府里三五不時有婆子丫鬟圍聚,婢子好奇就上前湊了回熱鬧。”
說得可真委婉,恐怕不止一回。
宋瑜也不戳穿,嗔了她一眼重新倚在引枕上,“日后不可再這么說了,否則就罰你對院里杏花樹說話,沒我允許不能停。”
薄羅腦子里迅速過了一下畫面,登時臉色一變,膝行上前討好地給宋瑜捏手捶腿,“姑娘行行好,我可不想被全府上的人當傻子。”
這下不止宋瑜,連澹衫也笑出聲來,以自作孽不可活的眼神乜她一眼,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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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一行人總算趕在關城門前回來,遠遠便能覷見宋小郎站在府門口。
身旁仆從不知跟他說了什么,被他拿拳頭狠狠砸了兩下。宋琛與宋瑜是一母同胞的嫡子,只比宋瑜小了一歲,仗著比宋瑜高了半個頭便嘚瑟不已,終日以兄長自居,為此被耶耶打了好幾回。
他雖然愛欺負宋瑜,但心底里對她是真正親近,半大的少年了還總腆著臉對她撒嬌,幼稚得要命。宋瑜有時招架不住便叫他“宋撐撐快滾”,說他吃飽了撐的,每當此時宋琛便拿臉狠狠地蹭她的,像一只未被馴服的山貓。
目下那張清雋俊秀的臉就在前方,他正笑瞇瞇地同謝昌說話,老遠就能聽見他在邀對方留下吃飯。可惜晚間有宵禁,謝昌不能久留,同宋琛和龔夫人辭別后便勒馬離去,臨了忍不住往宋瑜所在看了一眼。
那含笑一眼如沐春風,清朗俊逸,轉瞬即逝。
宋瑜抽回思緒,踩著腳凳下車,一抬頭宋琛已經站在她跟前,興趣盎然地問:“山上好玩嗎?燒香拜佛時可有替我祈福?”
宋瑜理了理裙擺才抬頭,故意笑得明媚,“你在想什么呢?當然沒有了。”
他兩人的相處之道與旁的姊弟不同,旁人都是相親相愛相互扶持的,她和宋琛卻以互相打擊為樂趣。十幾年來如此成為習慣,稀罕的是感情甚篤。
宋琛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真個不孝女。”
此話正好落入龔夫人耳中,少不了又是一頓罵,耳提面命:“胡鬧,不得對你阿姐無禮。”
宋琛眼疾手快地逃開,頑劣一笑,“阿母快進府吧,阿耶和大兄在正堂里候著,特意等你們回來一起用飯。”
宋家長子宋玨是姨娘秦氏所出,今年二十有三。宋老爺再不服老,也得承認身體大不如前,是以大半家業都交予宋玨接管。宋玨是個頭腦聰明、精明果敢的后輩,將宋家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為此秦氏在府里走路腰桿子都直了不少。
宋琛年紀小,玩性又大,對那些算數賬本絲毫不感興趣。即便宋老爺有心培養他,最后也無疾而終,只能安慰自己時候未到,強求不來。龔夫人較宋老爺嚴厲得多,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宋玨獨占家業,屆時想從他手中收回可不容易,那孩子心機深沉,根本不是宋琛能比擬的。
她目下對宋琛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限制了他出府的次數,不許他同往日結交的狐朋狗友來往。宋琛反抗過幾次,均被府里仆從扛著回來了。他在家里悶了三五天,得知龔夫人和宋瑜要回來后,便迫不及待地到門口接應。
不能出去,看看外面的藍天白云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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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謝府果然送來了藥膏,是宋琛大大方方拿給她的,“聽說你手上磕傷了?姐夫差人送來了藥膏,他對你可真上心。”
宋瑜正在房間試香,屋里月季薔薇蘭花各種香料混雜,香得嗆人。她卻恍若未覺,從小聞著業已習慣,偏頭見宋琛在窗口站著探頭探腦,還當他有什么要緊事,便招呼薄羅把人喚了進來。
白瓷罐兒在桌上擱著分外惹眼,眼前浮現謝昌專注的眼睛,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宋瑜打開涂在手背上,清涼止疼,果真比她用過的藥都好。待澹衫將藥膏收起,她才想起來問:“誰是你姐夫?”
“容我想想。”他斜倚在桌旁裝模作樣地思考起來,“似乎是謝家的嫡長子,名為謝昌,容貌風采都稍遜我一籌,不過已是人中龍鳳。哦,昨兒個還送你跟阿母回來的……”
話沒說完被宋瑜拿軟香糕堵住了嘴,本想讓他住口,哪知話越來越多。“你快閉嘴。”
宋琛嚼了兩口吞下,還想要說什么,被房中香味嗆得打了個大噴嚏。他揉揉鼻子一臉嫌棄,“你這兒還是十年如一日地難聞,試香在香坊里做不就好了,非弄得家里烏煙瘴氣。”
他可真煩,宋瑜親自把人哄到門邊,末了還不忘囑咐一句:“你記得捎信給大姐,讓她抽空回家一趟。”
大姐年初才嫁去鄰城,對方家庭是做瓷器生意的,日子雖不如宋家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無憂。并且她是大婦,聽阿母講男方待她極好,幾乎不讓她干重活,如此說來不算委屈她。
從山上回來當晚,宋瑜坐在浴桶里仔細查看了身上,并無絲毫異樣。她知道的不多,都是大姐宋瓔給普及的。阿姐說圓房后身體會有不適,可究竟怎么不適法卻沒明說……
宋瑜百思不得其解,好不容易把宋瓔盼來,已是七八天之后的事了。
*
待宋瓔跟宋家二老見罷禮,她便命薄羅請人過來。
姑娘家說時常聚在一起說私房話,不足為奇,薄羅甚至體貼地為兩人闔上菱花門。
宋瓔生得漂亮溫婉,性子柔和,雖跟宋瑜不是一母所出,但待她一直親昵。這會兒見她巴巴地瞅來,不由一笑:“這是怎么了?”
實話實說宋瑜可開不了口,她干脆采取迂回婉轉策略,“前天我跟阿母一道去大隆寺上香了。”
見宋瓔沒反應,便癟癟嘴補充一句:“說是要為宋謝兩家祈福,非要把我拉上,是謝昌為我們開的路。”
宋瓔總算明白了她的意思,抿唇一笑捏了捏她手心,“你跟謝家的婚事是早就訂下來的,再有不久便要完婚了,日后萬不可再說這種話。”
“可是阿姐……”宋瑜反握住她,神情苦惱,“我沒成過親,自然害怕。聽人說洞房之夜要、要做那事……她們說疼得很,是真的嗎?”
她前半句惹人發笑,后半句便讓人難以回答了。
饒是兩人關系好,宋瓔也免不了臉上一熱,“這、這叫人怎么說!”
“那阿姐當時呢?”宋瑜眨了眨盈盈水眸,滿含希冀,眼睛漂亮得像點綴了千萬星輝,“疼不疼?”
宋瓔臉如火燒,得知她是真煩惱,不好拂了她的意。環顧一圈見四下無人,才敢貼在她耳邊低秀細語:“這得看男人的本事……彼時我在床上躺了兩天,連路都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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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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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