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男人啊, 就是賤脾氣, 得來太容易了,總是不珍惜。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鬼王感嘆道:“若是可以重來一遍, 我也不會像如今這般不人不鬼,天上地下都沒有我的去處。”
聽鬼王這話的意思,大約也是很有故事的人, 同時悶了幾萬年, 還想這個人分享分享這個故事,但容舍卻沒接腔,只是安靜地擺了一個子。
幾番來回后,鬼王道:“看來那小丫頭是要去我的鬼王居啊。生得倒是挺不錯的, 我肉身在的時候, 拿來暖床也還算將就。”
容舍一邊落子一邊道:“那你會被她煩死。”
“人老了, 就覺得寂寞,就喜歡她那樣嘰嘰喳喳小鳥似的。”鬼王為了能攪亂容舍的心, 可謂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那你就別殺她了, 給你配個冥婚也不錯。”容舍道。
鬼王語氣驚奇地道:“你沒看上那小丫頭?她對你這般情深義重,你的心可真硬。”
容舍不答。
鬼王又道:“你還是太嫩了點(diǎn)兒, 以為這樣說, 我就會上當(dāng), 看不出你心里有多看中那小丫頭?”
容舍發(fā)現(xiàn),鬼王和白得得還是挺相配的,兩個人都喜歡自說自話, 自以為是。
“嘖嘖,我都替那小丫頭疼。星體啊,本來就脆弱,還要活生生割了自己的肉喂給那些鬼物,嘖嘖,為了你,她可算是自己把自己給凌遲了。”鬼王道。
容舍的臉色變了變,瞬間就明白了白得得說她有法子是什么法子了。當(dāng)了幾天小尼姑,就只把佛家“割肉喂鷹”的典故聽進(jìn)耳朵里去了。
人的元神不僅存于神海,四肢百骸里都有精元之氣,血肉里自然也蘊(yùn)藏著豐富的精元之氣,白得得的星體本就是經(jīng)過淬煉的,肌膚血肉里的精元比尋常修士更是多出數(shù)十倍有余,用來喂食鬼物,引起他們爭搶,的確能暫時爭取一點(diǎn)兒時間。
容舍心里有事,手下落子時便錯了一步,醒過神來時再看鬼王,鬼王卻得意地道:“落子無悔啊。”
鬼王一邊提子一邊又道:“看來還真是往我鬼王居去的,嘖嘖,你當(dāng)日落到此地時,不過只看了一眼我的來處,就知道了我鬼王居的確切位置,的確是后生可畏啊。”
鬼王就跟直播解說員一般繼續(xù)道:“小丫頭已經(jīng)走到我鬼王居門口了,你說她到底進(jìn)不進(jìn)得去?”
“進(jìn)得去。”容舍道。
鬼王笑道:“想攪亂我的心神,呵呵,我可不會再上當(dāng)了。”
白得得的確已經(jīng)找到了鬼王居,容舍畫的那堆白骨雖然白茫茫一片,咋看之下沒什么特征,但細(xì)看卻有很多細(xì)節(jié)。只是時間過了這么久了,有些骨頭因?yàn)楦鞣N原因角度有了變化,白得得也是費(fèi)了幾息的功夫才確定準(zhǔn)確地點(diǎn)的。
接下來就是所謂的敞開自己的禁制,去感知結(jié)界的節(jié)律了。白得得整個人都貼在了那個壁面上,嚴(yán)絲合縫的。她身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凹凸的地方,胸部、臀部的肉是最先割的,畢竟肉多,然后是大腿部位,最愛美的她連鼻子、耳朵都割掉了。
全身上下完好無損的大概就是一雙走路的腳,和一雙待會兒要挖萬物生源泉的手。
禁制一敞開,白得得用心去體會,神識雖然最后只剩下黃豆粒大小,但在她的專注下依然探了出去。
白得得感覺這豆子雖然小,可操作起來卻比以前容易了一百倍。就這感覺像什么呢?就是人是可以操縱耳朵或者腳指頭的,可是平時并不常用,所以每次操縱起來都覺得十分吃力,且未必靈活。但現(xiàn)在就不同了,腳似乎成了手,元神小豆子真是指哪兒打哪兒了。看來算是燃燒靈魂后的一個補(bǔ)償吧。
而在下棋洞里,鬼王手一震,險些落錯地兒,“小丫頭居然進(jìn)去了。”他已經(jīng)站起了身,正要趕出去,可卻看見,棋盤上勝負(fù)已分,這是半年來他第一次贏容舍,而他心心念念的東西就在眼前,一時有些舉棋不定。
“這又是你設(shè)計的?”鬼王怒笑道:“時機(jī)算得真是恰到好處,看來棋路上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
“鬼王過獎了。”容舍笑道。
鬼王重新坐下來道:“不過不管怎樣,這盤棋你是輸了。愿賭服輸,你該兌現(xiàn)我們的賭注了。”
容舍點(diǎn)點(diǎn)頭,動了動腳,腳指頭上哪十條紅線就像活了一般,鬼王的神識終于通過吸神蟲,進(jìn)入了容舍的神海。他這一進(jìn)去,只感覺太慶幸了,幸虧自己沒有趕回鬼居去阻止那小丫頭。
容舍的神海絕對值得拿萬物生源做交換。
鬼王居內(nèi),蒲團(tuán)下的“萬物生源”藏得并不深,因?yàn)楣硗醪蝗瞬还恚刃枰f物生源提供生氣,又需要鬼氣。
白得得挖了一小會兒就看到了那股噴薄著無窮生氣的“萬物生源”,雖然源泉不過大拇指粗細(xì)的一小股水,但其生氣卻是白得得見過的最濃郁的。
丹田里的陰陽修容花已經(jīng)開始雀躍并貪婪地吸吮那股生氣,白得得沒敢耽擱,立即盤腿坐下,以鼻息引導(dǎo)那股生氣進(jìn)入自己的身體。
丹田里那一枚陰陽修容花的小種葉周圍元?dú)饧彼俚匦D(zhuǎn)了起來,這還是白得得進(jìn)入鬼淵之后第一次重新感覺到元?dú)獾拇嬖凇?br/>
旋轉(zhuǎn)的渦流貪婪地吸納著萬物生源的生氣和鬼淵的萬年鬼氣,被陰陽修容花凈化之后的生、死二氣飛快地滋養(yǎng)著白得得的丹田,且多余的則溢流到了白得得的四百零九處泉穴里。
白得得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人無橫財不富了。就這么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她就感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定泉境巔峰的修為,這未免也太容易了。
而且收獲還不止這一點(diǎn)的,鬼淵里的死氣本是元神戾氣,凈化后的元神可是大補(bǔ),即使白得得不會高老太的“吞天經(jīng)”,但有陰陽修容花做引子,她燃燒的元神也能補(bǔ)起來。
只是臨走前,容舍囑咐她一定不能靠吞噬外界元神來增強(qiáng)自己的元神,哪怕那些元神已經(jīng)被完全凈化也不行,否則她將來就不用想渡劫了。
雖說白得得覺得渡劫境離自己還太遙遠(yuǎn),可是留條路總是好的。因此白得得的元神依舊只有黃豆大小,卻也沒吸納這些凈化的“鬼神”。
據(jù)容舍說,萬物生源生死人而肉白骨,可是白得得割掉的血肉不僅沒重新長出來,反而剩下的全部都自動從她的骨架上剝落了。
白得得心里咯噔一下,這下可壞了,她變成鬼王那樣的骷髏架子了,她心里直掉淚,死她倒是不怕,可就怕成為骷髏架子活著,那也太丑了。雖說她這骨頭也算是玉骨那種級別的極具光澤,可還是丑。
好在否極泰來,很快白得得就見自己全身的血肉開始重新生長,儼然是借由萬物生源而重獲了一次新生,在陰陽修容花的輔助下,重筑了身體。
萬物生源不停地洗滌淬煉著白得得的肌膚血肉,可白得得到底只是個低階修士,能容納的元?dú)鈱?shí)在有限,如果此刻沒有小爐子,她依舊是爆體的下場。
小爐子其實(shí)早就躍躍欲試了,見白得得自身淬煉已完成,立刻道:“姐姐,快把‘元神’引入我的體內(nèi)。
白得得當(dāng)下也不敢遲疑,立即操縱陰陽修容花將吸入體內(nèi)的“元神”全部轉(zhuǎn)入了小爐子的體內(nèi)。
白得得的深海里漸漸出現(xiàn)一幅畫面,小爐子似乎又回到了三生盒后面的那個宇宙內(nèi),一股元神之光從小爐子的頂上射出,直指九顆星辰中最下面的那一顆。
一開始那顆星辰并沒什么動靜,但鬼淵里的鬼氣續(xù)集了幾萬年,數(shù)量大得驚人,可以源源不斷地給小爐子提供元神去點(diǎn)亮星辰。
鬼淵大量的鬼物被陰陽修容花凈化,這動靜沒能驚動沉浸在容舍神海里的鬼王,卻震驚了大罡原內(nèi)所有的道修和魔修,他們都不知道鬼淵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只道鬼淵的鬼氣大量消失,而鬼月沒了鬼淵的支撐,也漸漸有些不支,這讓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蓮花庵女尼和廣度寺的和尚都松了口氣,不然他們只能以身祭祀來召喚皓月了。
“天地異變,不只是禍?zhǔn)歉#迷谠駥m還有一天一夜就要關(guān)閉了,咱們只要再頂住一天一夜就行了。”龍建言朗聲給所有人打氣道。
白得得卻是不知道,她在萬物生源上已經(jīng)盤腿吐納了一日一夜有余了。而小爐子最下方的那顆星辰才將將快亮,就好似黎明前的昏暗,可多少已經(jīng)能感覺到光芒了。
小爐子也是興奮,但鬼淵的鬼氣已經(jīng)所剩所幾,它不由抱怨道:“姐姐,眼看就差一點(diǎn)點(diǎn)了,我就能點(diǎn)亮神農(nóng)星了。”
白得得心神一動,這不是還有個鬼王嗎?如今容舍絆住鬼王,也不知能否脫身,她真怕容舍像上次在葛半仙的宅子那般,會以己身為餌,而這一次他可雕不出木偶來。
白得得道:“走,咱們?nèi)ハ缕宓哪莻€洞。”
白得得才起身走到鬼王居門口,虧得她一直保持著警惕才沒掉進(jìn)萬丈懸崖里。她進(jìn)來那會兒有白骨山鋪路,所以還算是平地,但現(xiàn)在鬼氣殆盡,白骨盡失,腳下就成了真正的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記錄了一下,下次加更在營養(yǎng)液19000的時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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