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翼前輩教訓人的水平一直維持得很穩定,并沒有因為年三十而少說一句,甚至砸了溫渺渺包的大胖餃子。
“我早怎么跟你說的,別受內傷別受內傷,不知道你師父靈識跟你相通啊,腦子被傀儡踢啦?!”
溫渺渺頭低到胸口:“哦。”
藍忘機被自己跟溫渺渺吐了一身血,換了件白衣才趕到寒潭洞里,劈頭蓋臉又被一頓罵:“怎么回事,你們師徒平日修的菩薩道?天天給人擋傷害,這個擋完那個擋,上癮了?”
眼見自己師父也被訓了,溫渺渺小聲嘀咕,“那...那人家魏無羨跟江澄,上次不是幫我偷藥嘛...我...”
“閉嘴!”藍翼那內力,就差把七弦琴給震斷了,“跪下!”
溫渺渺倒還識時務,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得挺直,藍忘機這剛來,還沒來得及辯解一句,不得不擱下劍,也跪了。
藍翼走過來,“手呢,伸出來。”
把完脈后,多云轉晴了,“嗯,還行吧,命挺大,去冷泉泡泡就好了。”藍翼揮揮手,“去吧,叫弟子再給我送盤餃子來。”
這大晚上的,藍氏弟子沒人知道含光君溫渺渺這對倒霉師徒又受傷了,只有蘇涉,人家下餃子他煎藥,一邊煎還一邊罵,“說了不要去不要去,大過年的都不省心。”
大年三十除夕夜,兩個黑衣人,一個忙活制造傀儡,一個搶走了降災劍,這些人都是不過年的!薛洋很郁悶,端了盤餃子坐在臺階上也不吃。
蘇涉送完藥回來,踢了他一腳,“你也別難受,劍丟了還能找回來,都認主了,別人也用不了。”
薛洋小朋友雖然看不起他,但這里也沒別人了,“蘇憫善,有糖嗎?”
“我一大男人,吃什么糖啊!”想了想,“不過廚房有溫渺渺的蜜餞,我去拿點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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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零點,有溫渺渺精心排練的跨年曲《賀新春》獻給山下老百姓,為了不耽誤事兒,于是烏漆麻黑的夜里,溫大小姐拉著藍忘機去泡冷泉療傷。
大冬天非要來個冷泉挑戰,兩人泡在水里,藍忘機怕小姑娘凍著,一直握著她的手,用內力暖著她。
溫渺渺的長發都濕了,她沒有她師父高,水到胸口悶的慌,于是提議道:“師父,我能踩你腳上嗎?”
“嗯。”
小姑娘小腳踩上去,呼吸順暢多了。
月色雖然沒有太好,冷泉這里點了燈掛著,再加上過年氣氛好,山里星星點點有著光,于是這里也算不上昏暗。
溫渺渺道:“師父,你怎么沒罵我呀。”
藍忘機低頭看她,有些詫異,“為何罵你?”
“我不該隨隨便便受傷,還害得你也受傷了。”
“無事,不重。”
溫渺渺有些難過,“師父,你不該這樣的,這樣也不公平啊,你受傷了我就沒感覺,我受內傷就要分你一半。這弄的,我都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才好。”
“這樣很好。”
溫渺渺站累了,就抓著藍忘機的衣襟,靠在他身上,頭剛好到他胸口,很舒服。
“師父。”
“嗯。”
“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他那一招看上去挺厲害的,可我們也沒傷很重啊。”
都吐血了,還不覺得重,雖然不想答,藍小師父也不會騙她,“我猜想,是母親的一位故人。”
“啊?那...那他嘴里說的,單挑二十四位長老的奇女子,不會就是...”
溫渺渺太詫異了,站得有些不穩,藍忘機伸手拖著她的背。
“不錯,當年母親,殺了父親的恩師,打傷了藍氏二十四位長老,被囚禁了一輩子。”
溫渺渺懵懵的,“為什么啊...”
“不知。”
溫渺渺也摟上他師父,拍拍,“沒事沒事,不難過不難過,咱們聊聊別的。”
“不想聊。”
“啊?”
溫渺渺抬頭,水波粼粼,偶爾晃過她的臉,背上有內力緩緩暖著。
溫渺渺手上抓著藍忘機的衣服,咬了咬嘴唇,看他慢慢靠近。要親了要親了!小姑娘一閉眼,果然唇上溫熱襲來,一下一下刮著,溫柔又舒服。
還是最喜歡師父親我呀,溫渺渺內心雀躍,踩著她師父的那兩只小腳,也慢慢摸索來摸索去,愜意極了。
良久,溫渺渺感受唇上的舔舐慢慢離開,睜開眼就對上藍忘機柔和的眼眸,雙頰立刻紅了,可愛至極。
“師父!”
藍忘機感受到小姑娘一頭扎進他的胸口,將臉埋住,心一下就很暖,拍拍她,“走吧,帶你下山。”
藍氏弟子排練的《賀新春》大型音樂演奏會,可謂相當成功,就連藍啟仁也與有榮焉。
子時過,正是彩衣鎮煙花時,溫渺渺總算可以正常看到了,扣著藍小師父的手,在集市上擠來擠去,笑得燦爛至極。
蘇涉抱著琴,被幾個姑娘塞了荷包居然還有糖人,反正也不吃,就給薛洋了。
“還挺甜,還有沒?我拿給渺渺。”
蘇涉一把拉住熊孩子,示意道:“別瞎添亂。”
含光君正站在人群不遠處,一手握劍,一手扶著溫渺渺,小姑娘仰著腦袋滿眼都是焰火綻放。
江澄與魏無羨此時正躺在彩衣鎮的一處房頂,欣賞著五彩煙火。
魏無羨搶到了黑衣人手中的那塊陰鐵碎片,直接交給了赤鋒尊,畢竟按現在世家之間的關系,江家拿著也并不合適。
江澄蔫蔫地躺著,真尼瑪冷啊,護送完陰鐵不回家,非要來喝西北風,真是閑的。但想想,若不是溫渺渺那一擋,他和魏無羨必有一傷。
“你說也奇怪了,上次藍二公子只不過被黑衣人余招波及,就躺了三個月,還必須用回魂丹,怎么這個溫渺渺,看上去沒事人一樣。”
那道術法直沖他們而來,有多強的力道,沒有人比他們更懂了。魏無羨也毫無頭緒,不過這并非他所在意,“江澄,你覺不覺得,渺渺她太了解我了點。”
江澄未答,但他明白,在那樣危急關頭,就是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而溫渺渺毫不猶豫直沖魏無羨那側而去,一來未妨礙搶陰鐵,二來恰到好處擋了傷害。若不是事先商量好,除了了解確實沒有其他理由了。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謝謝啊今天,不過下次別這樣了。”
魏無羨滿臉瞧不起,“別肉麻了,我比你大,保護你也是應該。”
“我才不要,我以后是云夢家主,我要保護你們所有人。”
“好好好,你厲害行了吧,幼稚。”
“既然溫渺渺沒事,我們快回家吧,我姐還等我們守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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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年始,傀儡傷人事件越來越多,各個世家不得不花大力氣去四處平亂除祟,對于陰鐵的關注,也不僅僅在修道人之中,就連普通百姓也要沒事提上兩句。
現在各種江洋大盜、采花小賊,再也沒人敢穿夜行服了,黑衣人成了人人通緝的對象,百姓們也積極參與舉報。
云深不知處,春和景明,溫渺渺在后山修結界,聽學的小姐少爺們就要到了,為了不暴露藍翼前輩,只能圍出一個禁地來。
聶懷桑睡到日上三竿,搖著扇子過來了,“喲,渺渺啊,又劃禁地呢,含光君呢?”
溫渺渺在這里插上個小旗子做標記,拍拍手,指揮道:“去那邊給我端杯水來。”
“好嘞。”
二人坐在樹下吃點心。
“我師父去山下打傀儡了,你怎么來這么早啊,聽學不是后日才開始嗎?”
“哦哦哦,前天含光君去給我大哥彈《清心音》,這不順道嘛,我就跟著來了,我大哥最近閉關多了點,沒人管我。”
自夷陵那次拿回一塊陰鐵碎片,聶明玦為了封印實在是花了不少心思,可怎么也封印不上,聶宗主真的就差一刀把它給砍了。
藍氏雙璧因此常去不凈世給他順順毛。
溫渺渺有點不高興,“澤蕪君去還不行嗎?怎么最近總找我師父,他還說要給我蒸包子的,結果一天都沒閑下來過。”
“哎哎哎,渺渺,我聽說啊...”聶懷桑湊過去,小聲道:“仙督最近迷上了一個女子,日日流連于美色,孟瑤多次勸諫,就差被趕出金麟臺了。”
怪不得澤蕪君日日外出,看來不是去不凈世,而是去金麟臺陪他家阿瑤了。
“那...那個美色...該不會是王靈嬌吧...”
聶懷桑高興了,“哎!你也知道啊,可不是嘛!我見過一兩次,確實搖曳生姿,男人嘛...嘿嘿嘿嘿...”
“哼!瞧不起你!”
“我...我怎么了嘛...”
溫渺渺抱著點心走了,說不清楚的心思,她所認識的嬌嬌,該是這樣,又不該是這樣。
其實是哪樣又有什么關系呢,還不是看她跟著的男人,世家又怎樣,還不是俗氣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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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陽光正好,云深不知處到處綠油油的,生機無限,溫渺渺終于把結界給弄好了。
有人在奔跑,“快去幾個人,山下有人受傷。”
溫渺渺攔著他,“誰受傷了?嚴重嗎?”
“是跟含光君一同夜獵的幾個弟子,看上去好像不太重,只是無法御劍了,我來喊些人幫忙。”
既然已經到山下,溫渺渺便去山門等著了,正遇到云夢一行人被攔在外面,原是拜帖丟了。
見到了溫渺渺,自然規矩就都作廢了,別說拜帖丟了,就算現場牽著駱駝來一日游,只要溫大小姐允許,誰能說不嗎?藍宗主你可以嗎?
“師姐,你們來啦!來來來,進來,邊走邊說。”
蘇涉一旁小聲道:“你不是等含光君嗎?好歹做做樣子。”
“噢,那我就等等...”
江厭離道:“不急,我給你帶了好多東西呢。上次阿澄阿羨跟我說,你救了他們,渺渺,謝謝你。”
溫渺渺又收到了零食大禮包,心情美麗到爆炸。
江澄這個噴子,C位出道:“為了給你炸這點小魚干,我們云夢湖里頭剛撒的小魚苗,全被捉了,吃得開心啊!”
“哼!”
魏無羨手中握著枚蓮花吊墜,緊緊的,正猶豫間,山下有人上來。
溫渺渺提著裙子跑過去,“師父,你回來啦。”
小姑娘順著石階跑下去,腳下一滑,衣袍紛飛,不過也不必緊張,只會有人接住她。
藍忘機一手將她抱牢,放好,“走路當心。”
溫渺渺去看那幾個弟子的傷勢,藍忘機在山門前與眾人行禮。
蘇涉伸手去摸一個弟子脖子上的暗紅色修羅印,“這這...這不是傀儡才有嗎?”
魏無羨道:“最近其他幾家也有不少弟子這樣,藥石無用,只能暫且關著。”
溫渺渺拍拍那個受傷弟子,“沒事,你別怕,我姐姐是醫師,肯定治好你。”
藍忘機回頭,“走吧。”
溫渺渺收回手,看了看,她能感到自己皮膚下的血管里,有灼熱的血液在涌動,似乎非常渴望破皮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