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溫顏坐在廳中，一個人安靜的琢磨著藥方。
眼下，能夠用得上的藥材種類并不算很多。若是想要利用現有的條件做到最好，就一定需要細細琢磨。
溫顏寫的專注，渾然不曾注意到，不知何時，顧澈已經出現在她的身后。
直到是溫顏覺得稍稍有些累了，動了動身子，想要稍稍活動一下的時候，方才后知后覺的發現。
“三更半夜的不睡覺？？”溫顏看著顧澈，一臉的奇怪。
顧澈已經在溫顏身后站了許久。
迎著溫顏的話，顧澈一笑，抬手從桌案上拿起溫顏方才寫下的藥方，開口道，“沒想到你還會這些。”
顧澈雖說對于醫術只是粗通，但是常用的藥材，以及這些藥材起到什么作用，他還是清楚的。
眼下這份藥方，十分縝密，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出自溫顏這般鄉野之人手中，反而更像是一個行醫多年的老大夫的作品。
“是啊。”溫顏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基礎。”
“你這樣子，可根本不像是個鄉野村婦。”許是和溫顏相處的久了，顧澈也養成了這般有話直說的性子，極為直接的便問道，“溫姑娘，我想問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
“我瞞著你？”溫顏撇了撇嘴，無語道，“應當是你瞞著我才對吧，我身份尊貴的顧公子。我都能想到，你的真實身份一旦暴露，我指不定登時便要跪下與你行禮呢！”
顧澈沒有反駁溫顏的話，只是在溫顏身旁坐下，沉穩的開口。
“雖說我在村子的時間不長，與外人接觸也甚少。可是偶然之中，還是聽聞過村中人議論溫家的。在他們口中，你并非是如今這般性子。并且，你從未學過醫。”
顧澈指了指桌案上的藥方，“你不用敷衍我，我看得出，若不是當真經過系統的教學，是斷然寫不出這樣的方子的。”
這可真是難辦。
溫顏面上是云淡風輕，心中卻在想著這事兒究竟應當如何解釋。
原本今日白天，顧澈就已經有所懷疑、有所追問。不過那時候剛好遇見了溫絮，這個話題便被岔了過去。
沒想到，顧澈如此執著，竟還要繼續追問。
溫顏心中思緒電轉，最終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口道，“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顧澈目光如電，緊緊地盯著溫顏。
“真話。”
“不僅僅是我方才問的這些，還有你口中曾提到的，那個叫做裴縱的男子。有關于他的事情，我也要聽。”
溫顏嘆了口氣，想了想，起身扯了顧澈的袖子，便帶著顧澈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關門落鎖，溫顏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顧澈疑惑的神情。
她無奈的解釋，“現在夜已經很深了，這事兒又說來話長，我不想吵到姐姐。”
顧澈聽得這話，沉默的坐下，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溫顏坐在顧澈對面，坦然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句句屬實，但頗為奇幻，信與不信，你自行決定。”
說著，溫顏便將曾經對溫絮的解釋再與顧澈講了一遍。
末了她道，“大體便是如此，至于裴縱……”
溫顏頓了一下，才道，“在那段記憶之中，裴縱與我是打小的歡喜冤家，長大了也是死對頭。他的相貌生的與你一般無二，且在初見你的時候，我剛剛接受了那段記憶，本能的便將你當做裴縱。”
顧澈聽得溫顏的話，一時之間沉默了良久。
溫顏也不催促，只是接著道，“你若是覺得這理由可笑荒誕，也不是沒有辦法。只當我是小的時候在山中遇見了一位神醫，認了他做師傅，這么多年慢慢學來的本事吧。只不過我一直在藏拙，直到阿姊當真遇見了欺負，我才決定暴露。這樣也行，我都可以。”
溫顏說得坦然，倒是令顧澈有些無言。
半晌， 顧澈才勉強道，“其實講實話，你此后所言曾遇見神醫的故事，聽起來荒唐，但卻比前一個要可信許多。”
溫顏面上依舊是帶笑，內心卻有些嘆息。
若是裴縱，定是會相信那個更加奇幻的。因為他就是那般性子，認為這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并且，愿意去探索這些可能。
果然，有些人不是，當真就不是。
溫顏笑了笑，剛想說話，卻見著顧澈猛地抬起頭，與她對視，語氣認真的道，“不過從我個人的角度而言，我更愿意相信第一個。”
溫顏面色頓時怔愣。
顧澈看著溫顏，目光專注，“溫顏，我信你是個奇女子。”
一剎那，溫顏只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溫蕓信她，溫顏心中感動，卻在意料之中。
可顧澈信她……
這就真的是在意料之外了。
“你為何信我？”溫顏輕聲問，“你不覺得我方才說的話很荒誕嗎？”
“覺得啊。”顧澈理所當然的點頭，“可僅僅是因為荒誕，便不能被人相信了嗎？我去信一個人，一件事，固然會考慮其合理性，但是，卻更加相信我自己的判斷、自己的心。”
顧澈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真誠道，“我的心告訴我，你剛剛沒有瞎說。”
“所以，這事情看似奇幻，我也信了。”
說著，顧澈又笑起來，開懷道，“好了，溫姑娘，我既然都如此信你了，你是不是也應當展現一些誠意？比如說，給我看看你那個神奇的空間。你方才不是說，你與你阿姊死里逃生，就是因為它嗎？”
溫顏先是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開口道，“顧公子，我與你說這些，并不意味著我當真信了你。你我相識不久，我又不是那種逢人便交付信任的性子。”
“說白了，今日我與你說這些，原因有二。”
溫顏的語氣頗為冷靜，“其一，是因為我知道顧公子你身份不凡，若是對我心生猜忌，日后若是調查我、或是對我動手，都是存在可能的。所以，我愿意先交出一點利息，讓顧公子你莫要猜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