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公堂之上，雁老端坐在公堂椅上，臉色*肅穆，沒有絲毫笑容。此時他仿佛覺得自己就是主宰眾生的主神一般，眾生的每條卑微的生命都掌控在他手中。他要別人死，別人不得不死。公堂之下是黑壓壓的人群，把整個縣衙圍個水泄不通。藍田鎮(zhèn)的群眾都來了。他們只是圍觀者，而自己才是主宰者。
    正所謂人多話就多，但這里的人們竟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周圍靜得能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氣氛令人覺得有幾分壓抑。其中的好事者居多，他們想在這個場合準備渾水摸魚一把，這已經(jīng)是經(jīng)常的把戲了。但是今天他們卻個個都噤若寒蟬，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音來。有個書生不服，仗著權(quán)勢故意在眾人面前高談闊論，指點是非，但是當雁老那兩道猶如鋒利的刀一般的目光刮到那個人的臉上之后，那個書生一下子被嚇出了尿來。
    眾人很想笑，但是雁老的目光又是一掃而過，眾人只得把笑容非常難咽地吞到肚子里去。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公堂之上，只有威嚴。一副亙古不變的匾額上面刻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高堂明鏡”。雁老覺得自己非常配得上這四個字，好像這四個字與生俱來就是為了形容他的。他非常喜歡這種被人仰慕，被人恐懼地敬仰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的嘴角突然蠕動了一下。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而一直端坐在公堂之上的雁老此刻也不出聲。他只是不斷地用刀一般的眼神掃過來，再掃過去。使得每個人都不敢和他正視。他旁邊坐著太師椅的太師卻沒有那么淡定了，額頭的冷汗如雨水一般流下，他不明白大人為什么一直都不開堂。哪怕是開口說一句話也好，他受不了這種氣氛。
    “一大早的就叫老子來這里當旁觀看你演出，老子來了，你這廝卻半天連話都不說一聲。老子還不如去伊春院爽幾把。”那個太師早已想入非非了，一想到好幾天都沒有碰伊春院一個叫小花的姑娘了，他的心便癢得要命。恨不得馬上跑去伊春院，管他什么公堂。
    “大人怎么還不開堂？好使我和那好久沒有見面的豬朋狗友序上一兩杯。”在兩排衙役中間站著的捕頭這個時候也是發(fā)出了牢騷。“聽那廝說今天三清幫有個大行動，我得趕緊派多些人守株待兔，來個白吃黑。到時候過年的錢還用愁嗎？”
    “大人今天是怎么了？我腿都要站斷了他還不開堂？大人速度草草了結(jié)吧，管他是不是兇手，隨便找個替死鬼來給老百姓一個交代就夠了。”一個衙役想道。“今早石灣村那個水靈水靈的姑娘又要來擺攤了吧，我一天不見她可想得要命。”他想到自己辦完事之后就可以用我是官差大人的身份去毫無忌憚地調(diào)息那個少女，心里更加著急起來。
    那個衙役不禁朝四周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旁邊的狗友也是有力無力地拿著大棒，低著頭死氣沉沉般，像個死雞一般。看來沒有一個人是把心思放在這什么破公堂之上的。管他案子有多大，還不如自己的事大。
    唉，高堂明鏡之下，是人心詭測啊！世間的貪婪，自私，與真正的地獄比起來又有什么兩樣？
    終于，在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煩之下，公堂之上的雁老突然吼出一聲既*又有一種睥睨天地的滾滾雷音：“傳！犯人清風上堂！”
    “威武！！！”
    所有人此時不由大松了一口氣。每個人的心思迥異。
    不到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被鐐銬幾副沉重鎖鏈的清風終于一踉一蹌地被帶上了公堂。無數(shù)道充滿著憤怒，幸災(zāi)樂禍，高興，傷心，哀嘆的眼光傾注在已經(jīng)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清風之上。終于，雁老的目光抵抗不了眾人心中的憤怒。馬上就有人激昂憤慨地吼道：“該殺！該殺！”
    “該殺！”“該殺！”……
    憤怒的群眾頓時發(fā)出了一種聲勢浩大的示威，他們勢要看到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死在自己的面前。甚至連審訊也覺得沒有必要了。
    “清風……”蘇薇和夜舞站在擁擠的人群中，無力地嘶喊。她看到清風現(xiàn)在的樣子，心如刀割。痛得她的眼淚又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清風別怕，我們很快就會救你出去的。”蘇薇哭道。但是她的聲音馬上被嘶吼的人群壓了下去。
    清風被兩個衙役重重地壓在地上，朝雁老跪下。男兒膝下有黃金，想不到今天清風卻跪下了。
    雁老心里十分滿意，但是他馬上又是非常*地吼道：“犯人清風，你可知罪？”
    清風抬起了頭，雙眼空洞地看著雁老。他已經(jīng)被刀傷劃破得完全看不出一片完整皮膚的臉突然蠕動了一下，似嘲笑，又似諷刺。
    雁老看著那張臉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他十分討厭犯人對他的問審無動于衷。于是他更加大聲地吼道：“犯人清風，你可知罪？！”
    清風依然是那個表情。令雁老厭惡到極點的表情。
    他不由勃然大怒，跳起來手里拿著拍案石狠狠一拍，怒吼道：“公堂之上，爾等犯人竟敢視天朝律法于不顧！本官還看你有多能耐！來人，把犯人清風拖下去，打到他認罪為止！”
    然后他馬上又是補充道：“我等此舉是為了順應(yīng)民心，順應(yīng)天意。”
    清風慘然一笑，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大人何必如此多花樣呢？你直接把我殺了不就行了。”“哈哈！哈哈！”他突然放了開來，仰天大笑。
    “放肆！你這是什么話？本官為官幾十年來，哪次不是公平正義。如果你不認罪，我如何定罪？”雁老勃然大怒道。不過他又覺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不妥，于是他馬上接著說道：“本官不會讓任何一宗冤案從我手中出現(xiàn)。”這表明他是如何的公平正義，順應(yīng)民心。
    “給我打！”雁老指著清風嘶吼道。
    兩個衙役馬上撲過來，猛地把清風按在地上，舉起碩大的木板狠狠朝清風打下。這個時候，那兩個衙役恨不得連吃奶力都使了出來，把一身牢騷郁悶都發(fā)在清風身上。他們越打越使勁，越打越解氣。
    “砰！砰！砰！”沉重的響聲不絕于耳，清風頓時被打得皮開肉綻。但是他只是緊緊地要住牙關(guān)，拼命沒有發(fā)出一絲*。只是幾下子，清風便只有上氣不接下氣，一口鮮血從他的嘴里溢出來，把整個公堂都彌漫著一種悲涼的氣氛。
    “打得好！這種人打死了也沒有人可憐。”
    “此人該殺！”
    “真是老天爺有眼啊！這個人十惡不赦的人終于得到了報應(yīng)！”
    沒有一個人覺得可憐，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妥。他們只是被憤怒被欺騙蒙蔽了眼睛。他們不管這個人是不是真正的兇手，他們只在乎把自己醞釀到極點的憤怒發(fā)泄出來。平民百姓又知道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