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剛離開酒店套房, 顧辭就收斂笑意,漸漸變換臉色。
他眸色深沉地盯著林空鹿離開時關上的門,接著走進浴室,注視鏡子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自己。
他神色有些古怪, 片刻后輕笑出聲。
原來真的是重生, 他居然回到了和小霸總初見的時候。
顧辭抬手遮住眼, 笑得有些自嘲。
他上輩子的前幾十年活的順風順水,就算有誰敢讓他不順, 也就是揮揮手,讓人隨意處理一下的事。
唯一讓他栽過跟頭的, 就是剛才說要包養他的那個小霸總。
堂堂顧氏集團的掌權者, 失憶,被包養, 還卑微地喜歡著包養自己的人,這事要是傳回a市, 估計會被他的那些對手笑死。
顧辭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對方身上, 像被pua了似的,更可悲的是, 即便恢復記憶后,他也沒能從這種感情中掙脫。
他的好友郁銘修告知他真相時,說他不是真喜歡林空鹿,只是失憶后被騙, 等恢復記憶了, 說不定會很厭惡、甚至狠狠修理對方。
剛恢復記憶時, 顧辭也這么認為, 他冷漠地離開c市, 摒棄和林空鹿有關的一切。
但不關注不代表就真的能切斷, 感情是很奇怪,也很復雜的東西。
兩個月后,顧辭又冷著臉,沒出息地回到c市。
他去出席一個自己以往從不放在眼里的經濟論壇,在會后,故意和林空鹿撞上,問對方后不后悔。
他當時想,只要這小兔崽子說一句軟話,哪怕只是沖著他的身份背景說句違心話,他都會順著臺階下,跟對方和好。
可那小子當時是什么反應?居然很不耐煩地說他在糾纏不休,還說他只是替身。
“我喜歡的一直是你的那位朋友,郁銘修。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你不過是跟他長得有點像罷了。”
顧辭當時氣得臉色鐵青,額頭青筋都暴起,差點當場把他帶走,關起來,反正他不溫文爾雅,也不風度翩翩。
但見林空鹿忽然后退一步,像是被嚇到,他又深吸一口氣,壓下不快,冷聲道:“你最好一直都不后悔。”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去查這小子和郁銘修有什么交集,查完又被氣得不輕。
原來兩人曾是高中同學,小霸總高中時就喜歡姓郁的,眼巴巴地各種倒追,又是送早餐,又是送生日禮物,真就是風里雨里默默追你,還沒追到。
顧辭冷笑一聲,不禁想起自己失憶時,經常在別墅做一桌吃的,默默等小霸總回去,卻總也等不到的畫面。
敢情他卑微喜歡小霸總時,小霸總也在卑微地喜歡另一個人?還把他當成那個人的替身。
顧辭覺得小霸總多少有點眼瞎,他跟郁銘修哪里像?
還說那家伙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呵,他跟郁銘修認識多年,能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跟他一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罷了。
顧辭越是回憶,臉色就越難看,鏡子中的他,眼神竟有些陰郁。
與此同時,出了酒店套房后還沒離開,仍扶著墻“嘶哈”揉腰的林空鹿忽然聽見一陣“叮叮”聲——
“叮,目標黑化值 1 1 1……”
林空鹿:“……”就尼瑪離譜,這怎么又加了?
他轉回身,又打開房間門,疑惑喊:“阿辭?”
浴室內,顧辭神情一僵,片刻后恢復微笑,出來后,語氣尋常道:“鹿總還有事?”
林空鹿:“?”
見顧辭神色如常,他更疑惑了。
想了想,他拿出錢包,從中數十張粉紅紙幣,猶豫一下,又改成五張,遞給顧辭,說:“我忽然想起,你身上好像還沒現金,這些拿著留急用。”
顧辭低頭,看著那五百塊,陷入沉默。
“叮,黑化值-17,目標當前黑化值3。”
林空鹿輕舒一口氣,將紙幣按在他懷里,還小心拍了拍,說:“那我就先走了。”
他離開后,顧辭捏著紙幣,笑意很快又收斂。
前世在經濟論壇會上被小霸總嘲諷后,顧辭又冷著臉回a市。
驕傲如他,再怎么喜歡,也接受不了自己其實一直被當替身這種事。
他再次摒棄一切和林空鹿有關的消息,刻意不關注對方。
但兩個月后,他忽然聽說對方破產了。
消息是郁銘修告訴他的,說小霸總的公司出了些問題,前幾天剛申請破產,帶著剩下的個人資產和小情人,一起出國瀟灑去了。
顧辭簡直氣死,這家伙遇到難處居然寧愿破產都不找他,最后還帶著一只小鴨子出國?
“叮,黑化值 1 1 1……”
剛在走廊站定,揉揉腰的林空鹿:“……”
他又轉身開門,疑惑看向顧辭。
顧辭仍站在原地,見他又回來,揚起微笑:“鹿總還有事?”
林空鹿:“……”
“哦,我是忽然覺得,剛才給的好像有點少。”他拿出錢包,又數五張,小心翼翼拍給顧辭,說:“別不高興了,等會兒就讓助理來接你。”
“叮,黑化值-11,目標當前黑化值3。”
林空鹿:呼,可真難哄。
“那我就先走了?”他遲疑道,語氣竟有幾分征求的意味。
顧辭微笑,說:“好。”
林空鹿狐疑地看他一眼,轉身出去后,又貼著走廊的墻多聽一會兒。
沒聽到黑化值增加,反而聽到好感度增加5,他終于徹底放下心,滿意離開。
房間內,顧辭捏著十張粉色紙幣,唇角微微揚起。
其實,前世知道小霸總最后選擇和一只小鴨子在一起時,他就已經打算放棄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母親也是瘋狂又卑微地愛著父親,但父親卻對她的感情不屑一顧,甚至充滿厭惡。
他不想像母親那樣,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住進精神療養院。
可就在這時,老天偏偏讓他重生了,還是重生到他和小霸總初遇的時候。
顧辭唇角勾起輕笑,看來老天爺也不希望他放棄,那他就只能……遂天愿了。
顧辭覺得自己前世就是太端著了,放不下架子,才會把小霸總越推越遠。
現在他和小霸總才剛相遇,關系還可以,沒僵到后來那種地步,雖然對方這時正惦記著郁銘修那個白月光,但,只要他鋤頭舞得好,沒有墻角挖不了。
他前世后來也反思過,人大多都是這樣,對被自己付出的對象總是格外珍惜,但對為自己付出的,卻未必。
就像同樣貴重的一款表,一個是自己花重金買的,一個是買其他東西時,被當贈品贈的,哪個更容易被珍惜?
付出的代價不一樣,得到后,珍惜的程度自然也不一樣。
比如小霸總對郁銘修,不過就是高中時送早餐、送禮物,在不斷付出中強化了這種感情,漸漸成執念罷了。
其實他覺得,林空鹿最初未必就真的多喜歡郁銘修,說句難聽的,養條狗養久了還有感情。
但小霸總對他……呵,不提也罷。
所以這次不能再像前世一樣,只有他單方面付出。
顧辭記得小霸總最在意的就是錢,不知為什么,這家伙明明挺有錢,但卻意外地摳門。
他得讓對方多為他花錢,多到肉疼,付出的多了,自然就會在乎。
想到這,顧辭唇角的笑意又加深幾分,將十張粉色紙幣折好,小心放進口袋。
中午,林空鹿的助理準時來酒店接人,同時交給顧辭一張卡,說:“這是林總讓給您的,以后每月1號會往卡里打十萬。”
至于這個月,林空鹿表示:已經2號了,還是能省就省吧,下個月再打。
顧辭:“……”
宋助理開車,一路把顧辭送到林空鹿在海灣區的一處海景別墅,很快就回去匯報情況。
顧辭前世被包養時就住這,倒是輕車熟路。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后,他直接拿出手機,面無表情地給自己在a市的心腹打電話。
畢宏是顧氏集團的常務董事、ceo,顧辭親自任命的左右手,忠心耿耿。在顧辭出事這段時間,一直是他幫忙穩住集團局勢,并頂住壓力派人到處搜尋顧辭。
乍然接到顧辭的電話,畢總激動得差點沒哭出來,急切問:“顧董您現在在哪?我馬上派人去接……不不,我馬上親自去接。”
“不用,我在c市還有些事要辦,另外我沒事的消息不要讓顧家那些人知道,還有集團內部……”
顧辭談起公事時,神色平淡,眉目間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只是隨意坐在沙發上,也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氣場。
但談完公事,他語氣一轉,畫風也突變,對畢宏道:“我記得集團在c市這邊也有業務?”
“是的,有家分公司。”畢宏回答,下意識問:“您要去分公司視察?”
顧辭搖頭,說:“c市中心酒店今天有個商務酒會,替我跟分公司要去參加酒會的人說一聲,遇見飛鹿集團的小鹿總……咳,林總時,記得這樣提醒他……”
畢宏聽完顧辭的交代,簡直一臉懵逼,兩眼畫圈,什么包養、什么時薪……顧董這是要干什么?
林空鹿上午回公司后就吩咐助理小宋去接顧辭,并送卡,他琢磨著一個月十萬應該挺多了。
但下午去參加商務酒會時,卻聽幾位x總端著酒杯在感慨——
“唉,現在各行各業都在內卷,說實話,連找替身都難。”
“誰說不是呢,a市王家的小王總知道嗎?聽說前段時間找了個替身,時薪百萬,還只負責演,不談感情不賣身。”
“嚯,這么貴?”
“嗐,誰讓小王總的心上人不在了呢,人家演得像啊。”
“就這還得預約呢,愿意出錢的可不止小王總一個人。”
林空鹿:“……”就……已經這么內卷了?
那他家那位既談感情又暖床,才給十萬,還是月薪,是不是有點……少了?
“喲,這不是林總嗎?你好你好,聽說林總昨天也……”其中一位x總看見他,立刻打招呼,還擠眉弄眼地暗示:“肯定花不少錢吧?”
林空鹿:“……”
“啊,是、是的。”他硬著頭皮道,決計說不出“只花十萬塊”這幾個字,太沒霸總逼格了。
和幾位x總寒暄完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去給助理小宋打電話,說:“給楊辭再送張卡,限額五……三十萬吧。”
說完,林空鹿又一陣心疼。
雖然他一開始是按人設演摳門,但畢竟錢都是自己賺的,演著演著,可不就走心了。況且這都是他的個人資產,不走公司的帳,等破產后,那都是他的私房錢,養老金。
別墅內,再次收到卡的顧辭微揚了揚眉,十分好心情地起身去超市,準備去采購,給小金主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