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被吻得呼吸困難, 眼尾泛著薄紅,像哭了似的,但腦中卻只有震驚, 整個人呆呆的, 失神望著虛空, 竟忘了反抗。
可在夏鈺誠眼中, 這儼然是無聲的抗拒, 是厭惡, 是心如死灰……他的愛人連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他抱得越緊,吻得越用力,卻覺心離得越遠。
為什么要這樣?招惹了他, 又隨意拋棄, 他不是人, 不會痛苦嗎?
夏鈺誠閉上眼, 不看, 也不再顧忌, 吻得愈深, 像發泄, 滾燙的淚卻落在林空鹿臉上。
林空鹿指尖輕顫,終于松開揪著的頭發, 手指摸索著在他眼尾處碰了碰,接著就因舌尖發痛急促悶哼一聲。
夏鈺誠身形微震,終于緩緩退開, 手仍扣著他后腦勺, 指尖在細軟的發絲上輕撫。
林空鹿像一條擱淺的魚, 急促呼吸了片刻, 眼神才再次聚焦。
他下意識抿緊唇, 卻覺舌根和嘴都是麻的,再看見夏鈺誠眼中的深色和瘋狂,不覺頭皮也麻,目光顫了顫。
“你怕我?”看見他的反應,夏鈺誠心中愈痛,眼神卻堪稱溫柔,指腹在他眼角輕擦,抹去生理性的淚水。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柔聲道,想了想才說:“本來想過幾天再這么做,但意外被你撞見,只能提前了……”
“就算你不愛我,我還是想要你陪在我身邊,就這樣吧,以后你哪里都不能去,身邊只有我,只有我……”他輕聲低喃,語氣偏執到近乎病態。
林空鹿呆住,接著身體發抖,終于開始慌了。
不會吧?夏鈺誠要干什么?提前什么?什么叫只能在他身邊,哪里都不能去?該、該不是要把他弄成標本,一直收藏吧?
黑化值滿100這么可怕嗎?難怪快穿部一直流傳一句話,“黑化值不能滿百,滿百會有生命危險,不是你死就是他/她/它亡”,同行誠不欺他。
不怪他想象力這么豐富,實在是夏鈺誠此時的狀態很不對勁,黑得快能滴墨了,尤其對方還疑似是殺手or雇傭兵?
反正肯定是刀口舔血的職業。
林空鹿瑟縮了一下,夏鈺誠見狀,語氣更溫柔地哄:“別怕。”
但他眼神卻堅定,手忽然抬起,擊向林空鹿后頸。
林空鹿只覺后頸的汗毛都豎起了,在手刀落下前的001秒,忽然猛撲上前,緊緊抱住夏鈺誠的脖頸,急切吻上對方的唇。
他在發抖,吻也毫無章法,生澀又笨拙,像小鹿亂撞。
夏鈺誠愣住,動作頓了一下,手落下時,變成輕撫懷中漂亮青年的后頸。
林空鹿乖巧得像只貓咪,任他捏著后頸任意施為,神情卻緊張害怕。
“不、不要殺我……”他緊閉著眼,聲音含糊發抖,偏偏還在努力吻他,像惶恐的小動物在討好捕獵者。
夏鈺誠輕撫的手一頓,只覺心中悲涼。
“你以為……我會殺你?”他聲音輕顫,壓抑痛苦。
林空鹿僵住:不、不是嗎?可你黑化值這么高,說話又這么歧義。
當然不是,夏鈺誠只是想把他打暈帶走,找個沒人的地方重新開始罷了。
那天知道林空鹿不再愛他,還有了別人后,他就漸漸產生這個想法,這兩天沒來找林空鹿,就是在安排這件事。
他本來想等葬禮結束,再偷偷帶林空鹿離開傅家,可沒想到今晚會被對方聽見自己和傅維聲說話,繼而被誤會是他殺了傅謹辭。
在他看來,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和林空鹿之間已經不可能再挽回了,以后他可能也很難有機會再見到對方,所以他打算提前動手,可沒想到……
小鹿竟對他害怕到這種地步,以為他會殺他。
呵,他忽然真有些恨了,難道眼前這雙漂亮的眼睛是瞎的嗎?看不到他的真心與感情?
不,不是瞎,只是他不那么重要罷了。
夏鈺誠笑意悲涼,卻仍舍不得放棄,再次低聲道:“別怕,我只是……想帶你離開。”
林空鹿頓松一口氣:這樣啊,還以為你黑化到失去理智了。
但他接著卻搖頭,臉色蒼白道:“不能走。”
夏鈺誠像早有所料,微垂眼瞼,說:“你舍不得傅家?還是舍不得那個小白臉?”
頓了頓,他又抬眸看向對方,輕聲道:“但是小鹿,我不可能……放棄你。”
林空鹿:“?”小白臉到底是什么鬼?
算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黑化值降下來,哪怕降01也好。
他幾乎只權衡一秒,就想出對策。
“不能走,真的不能走……”他開始不住搖頭,眼中盈滿了淚,害怕到近乎哽咽。
一道閃電恰好又傳來,照亮視野,也照亮黑白照片中的青年,他面色蒼白如雪,一直微笑看著……
接著隆隆雷聲從天際傳來。
林空鹿害怕地又撲進夏鈺誠懷中,不住發抖。
夏鈺誠終于察覺不對勁,抬起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落下,寬大的手掌在懷中人清瘦的脊背輕拍安撫,就像他們……曾經最甜蜜的時候。
“你……怎么了?”他垂眸問。
林空鹿在他懷中顫抖,悄悄把淚抹在他衣襟上,哽咽道:“我、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分手,不理你的……”
夏鈺誠皺眉,好茶,但對他一貫管用。
“是、是謹辭讓我這么做的。”林空鹿攥緊他的衣襟,緊張得指節泛白。
夏鈺誠眉皺得更深了。
“他、他變成了鬼,而且知道我們的事,一直纏著我,從到清溪村開始就是,我害怕,不敢跟你說,也怕他傷害你……”
“轟隆——”
一聲響雷忽然傳來,比之前的每一聲都響,林空鹿不自覺抖了一下,幾乎縮成一團。
雨勢越來越大,氣溫好像也降了些。
夏鈺誠下意識將他摟緊,心中卻一陣失望,輕聲問:“你是想說,在清溪村時,在你脖子上留下紅痕的人是他?”
林空鹿連忙點頭,心想:你可真是太聰明了。
夏鈺誠頷首,像是接受了這個理由,又問:“那晚在你房間的小白臉也是他?”
林空鹿:“是啊是啊。”原來小白臉是指傅謹辭?
他把心又放下了些,用力點頭,并解釋:“我怕他傷害你,才讓你從窗戶下去。”
一陣風忽然吹進來,夾著水汽,四周又冷了些。
夏鈺誠低低輕笑,這次看向他,問:“小鹿,你覺得我會信嗎?”
林空鹿一僵。
夏鈺誠更確信了,對方只是害怕他,才編出這么荒誕的理由來敷衍。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的愛人就是這樣,膽小、無情、偶爾茶氣……有很多小缺點,可愛著他時,又那么可愛溫柔,令他著迷,如何也放不下。
他摸了摸對方的頭,再次低聲保證:“你不必這樣,我不會傷害你,我保證,等我們離開這里……”
“不是的。”林空鹿急忙按住他的嘴,急切解釋:“真的是傅謹辭,他跟我說你和害死他的人有金錢往來,讓我離你遠些,而且從到清溪村再到回來,你沒感覺身邊偶爾會有寒意嗎?就是冷得像冬天的那種,那就是他……”
為了讓夏鈺誠相信,林空鹿算是把能說的都說了,只希望對方趕緊把黑化值降些,順便放棄把他打暈帶走的念頭。
夏鈺誠微微皺眉,好像有些信了。
莫名被突如其來的寒意襲身這種情況確實有,也確實是在去清溪村后出現的,而且他從沒跟林空鹿說過……
正思索間,他忽然察覺什么,對林空鹿道:“現在好像就有些冷。”而且是越來越冷。
林空鹿愣住,隨即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也察覺了,草,不會這么巧吧?
他抬頭看一眼時間,剛過十二點。
林空鹿:草草草!
一個一百就夠了,還來?
夏鈺誠這時沉聲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更應該跟我離開。”
話音剛落,一陣寒冷的風貼著地面從外吹入,火盆里的紙錢早已燒完,只余黑灰,這時黑灰卻被風卷起,在空氣中張牙舞爪,四周花圈上的花也開始劇烈晃動。
夏鈺誠神情瞬間緊繃,起身將林空鹿護在懷中,警惕地看向入口處。
“呵。”一聲輕笑傳來,接著是掌聲。
“真是令人感動。”傅謹辭的從風雨中走出,周身裹挾著濃重黑氣,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
他黑發垂在眼瞼上方,神情帶著危險的笑,邊走向兩人,邊輕輕鼓掌,似在贊嘆。
但下一秒,他神情驟然陰郁,語氣冰冷:“但夏先生,你抱著的好像是我的妻子。”
夏鈺誠沒想到林空鹿說的居然是真的,已經死了的傅謹辭竟憑空出現,他真變成鬼了?
這已經超出常理的解釋,夏鈺誠沉默,但下意識將懷中人摟得更緊,毫不相讓:“你已經死了,小鹿現在是單身。”
傅謹辭周身黑氣更盛,怒極反笑,偏頭看向林空鹿,問:“你也這么想?”
林空鹿已經快絕望了,屋漏偏逢連夜雨,他這是什么命?
“叮,黑化值-10-20-30。”
他頓時精神一震,轉頭看向夏鈺誠。
夏鈺誠垂眸安撫他:“別怕,有我在。”
林空鹿:還好,還好,夏鈺誠相信了,夏鈺誠減黑化值了。
夏夏司機還愛他,嗚……
“叮,黑化值 10 10 10……”
林空鹿:我¥……
“那個……你們有沒有失憶過?”他顫巍巍開口,試探道:“我覺得你們好像是一個人。”
傅謹辭低笑,漆黑的眸中不含絲毫溫度,看向他道:“你轉移話題的技術并不高明。”
夏鈺誠也心一沉,說:“小鹿,別開這種玩笑。”
他知道,小鹿曾經把他當傅謹辭的替身。
“叮,黑化值 5。”
林空鹿:“……”誰加的?這又是誰加的?
算了,累了,想躺平。
但躺不了,傅謹辭仿佛耐心終于告罄,這時向他伸出手,沉聲道:“小鹿,過來。”
夏鈺誠眸色一冷,緊緊扣住他的手腕,也開口:“小鹿,不要去。”
林空鹿:“……”如果我是蚯蚓就好了,把自己分成兩個。
不,憑什么他分成兩個?應該這兩人融合。
傅謹辭的忍耐終于到達極限,眼神冰冷地看向夏鈺誠,像看一個死人,緩緩吐出幾個字:“你找死。”
說話間,他周身黑氣愈發濃稠,幾乎將蒼白的面容遮住,室內溫度也驟然下降,地面、墻上甚至出現霜花。
夏鈺誠臉色十分難看,忙把林空鹿擋在身后,伸手拔槍。
幾乎同時,鬼氣襲向他心口,他也向傅謹辭開槍。
林空鹿來不及阻止,幾乎眨眼間,鬼氣貫穿了夏鈺誠的胸口,子彈也穿透傅謹辭的額頭。
林空鹿僵住,頓覺手腳冰涼,但下一秒,兩人身形晃了晃,竟然都沒事。
子彈傷不了傅謹辭的鬼體,鬼氣也很奇怪地沒傷到夏鈺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