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很快平靜下來,  將手臂恢復(fù)，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袖，接著抬頭,  目光緩緩看向林空鹿：“都看見了？”
    林空鹿：……現(xiàn)在假裝沒看見，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  許硯開始走向他，漆黑的眼睛始終盯著他,  一字一頓道：“宋凌都告訴你了？”
    “所以你選擇了他？”
    “打算殺我？”
    答案是顯然的,  不然少年為什么拿著那把宋凌曾用來劃傷他的臉，劃開他胸膛的匕首來找他？
    宋凌一貫愛玩這些把戲。
    許硯神色平靜，身后的藤蔓卻拼命生長，張牙舞爪,  飛快向林空鹿伸去,  昭示著他內(nèi)心的瘋狂。
    林空鹿下意識后退,  慌亂道：“不，我沒、沒有……”
    “沒有什么？”許硯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手指輕撫他的臉頰,  語氣充滿危險,  “沒有拿他的匕首,  還是沒想來殺我？”
    林空鹿臉色蒼白,  寒毛倒豎，整個人都在發(fā)抖。藤蔓已經(jīng)延伸到他身后，無數(shù)枝條將他和許硯包圍,  像一個囚籠。
    他退無可退，剛要說“是沒想殺你”，察覺他走丟的玩家就匆匆趕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嚴(yán)峰等人臉色驟變,  沒想到邪神連小少爺都要殺，一起跟來的宋凌則直接開槍。
    子彈瞬間被藤蔓擋下。
    宋凌還要再開槍，嚴(yán)峰忽然攔住他：“你這是在激怒他。”
    許硯冷笑一聲，看都沒看宋凌一眼，直接抬手欲捏住林空鹿的下巴。可能是他的舉動帶有攻擊性，之前被他放在少年衣袋里的玫瑰忽然抽出數(shù)根枝條，刺向他心臟位置。
    林空鹿被震驚到，沒想到這玩意還會攻擊人，尤其攻擊的還是許硯。他下意識伸手要擋，但許硯動作更快，瞬間攥住那些枝條，緊接著拽出，連同玫瑰一起捏碎。
    林空鹿：……辣、辣手殘花？
    對自己開的花都這么狠。
    “看，直到剛才，我都還在保護(hù)你。”許硯終于如愿捏住他，陰郁森冷，卻緩緩道：“我其實期待過你的選擇，但你總能讓我失望，果然，你不會乖乖留在我身邊。”
    林空鹿被捏著臉頰，無法說話，只能吚吚嗚嗚，睜大蒙著霧氣的眼睛，期盼望著他。
    若是之前，許硯一定會被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蠱惑，但此刻，他卻冷冷道：“不過沒關(guān)系，我早就做好了你不選我的準(zhǔn)備。”
    說著，他一記手刀敲暈林空鹿，接住對方軟軟倒下的身體。
    林空鹿：？？？
    大意了，沒閃……其實也閃不了。
    他暈過去后，藤蔓再次瘋狂生長，無差別攻向宋凌、嚴(yán)峰等人。
    許硯抱起他，眉目疏冷，一步步走向城堡。
    林空鹿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在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上。
    他坐起身，瞬間就認(rèn)出，這是城堡三樓的那間主臥，他之前一直住的地方。
    窗臺上的花盆已經(jīng)被遒勁的枝條撐裂，蔓延的枝葉向外攀爬上整座城堡，向內(nèi)，則極具藝術(shù)性地貼著墻壁生長，開出漂亮的花朵。
    但不管多美，都改變不了整座城堡已經(jīng)被這些帶刺的枝條包圍的事實，無法進(jìn)，也無法出。
    林空鹿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就是宋凌形容的“美麗囚籠”？還真是給他準(zhǔn)備的？
    “醒了？”一道略帶涼意的聲音忽然響起。
    林空鹿身影一顫，像受驚的小動物，下意識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房間內(nèi)光線昏暗，他這才察覺門邊還站著一道頎長身影。
    許硯從暗影中緩緩走出，清冷昳麗的半張臉上沒什么表情，另半張帶著疤痕的臉則陰郁可怖。
    林空鹿仰頭望他，精致蒼白的臉上寫滿茫然和無措。
    許硯一步步走到床前，俯身撐著床，充滿壓力的目光凝視他。
    林空鹿下意識往后退，退完又覺得不妥。
    但他還沒挪回來，許硯就握住他的腳，拽至懷中。
    林空鹿：“……”
    “黑化值有變化嗎？”他趕緊問系統(tǒng)。
    0687：“沒有，一直是100。”
    林空鹿：……好吧。
    很明顯，即便是在一起最甜蜜的這幾天，許硯對他依舊沒有安全感，甚至不相信他真的會愛他。這種情況下，再加上黑化值這么高，如果直接解釋，恐怕沒有效果，反倒會讓許硯認(rèn)為他只是求生欲作祟。
    許硯見神情一陣不安，輕嗤道：“怕了？”
    林空鹿搖頭，猶豫了一下，又點點頭，遲疑道：“你、你真是許硯？”
    許硯仍握著他的腳，在床邊坐下，指腹圓潤的腳趾摩挲到腳背，像把玩珍貴的玉器，垂眸慢聲道：“宋凌都跟你說了什么？”
    林空鹿有些癢，瑟縮了一下，卻被拽住，只好無視異樣，慢吞吞道：“他說你是許硯，是、是來報復(fù)我的，還說島上的人是你讓海怪殺的……”
    “哦，那你信嗎？”許硯偏頭看他。
    林空鹿覷他一眼，緊聲道：“我當(dāng)然不信，我……”
    “不。”許硯忽然打斷，望著他的眼睛，說：“他說得其實沒錯。”
    林空鹿：“……”這你讓我怎么演下去？
    許硯很快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落在床頭的故事書上，似是想起臺風(fēng)來的那個夜晚的情形，忽然勾起唇角，又道：“小少爺不是喜歡看故事？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林空鹿有些茫然。
    “對，就是那個小白眼狼的故事。”許硯微笑道。
    林空鹿：“……”你直接報我名字得了。
    “知道他和他那個準(zhǔn)未婚夫一起把我陷害后，發(fā)生了什么嗎？”許硯緩緩開口，聲音優(yōu)雅低沉，不像窮小子，反倒像貴族。
    “什、什么？”林空鹿緊聲問。
    “真不記得了？”許硯有些遺憾，嘆息道：“其實我當(dāng)時沒入獄，畢竟證據(jù)不足，但小少爺和他的準(zhǔn)未婚夫還是不放過我，他們把我綁架到船上，送到這座荒島。”
    “哦對，兩年前，這座島還沒被開發(fā)，人跡罕至，只要島上的人口風(fēng)夠嚴(yán)，無論發(fā)生什么，外界都不會知道。宋凌就是在這，用你之前握著的匕首，劃破我的臉，又劃開我的胸口，想剜出心臟。”
    許硯說到這，竟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解開上衣衣扣，露出兩道交叉的疤痕，對上林空鹿震驚的目光，說：“這就是你那準(zhǔn)未婚夫的杰作。”
    林空鹿怔怔望著他，又望向疤痕，似乎已經(jīng)忘了反應(yīng)。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島上……”許硯又開口，但要說起島上曾發(fā)生什么時，頭卻忽然劇痛，腦中一片空白。
    林空鹿心中一緊。
    但很快，他就恢復(fù)正常，只慢悠悠道：“我和海里那些怪物會變成這樣，都是宋凌和那些島民害的，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該。”林空鹿很小聲地說了一個字，又猶豫問：“所以你真的讓那些海怪殺、殺……”
    “怎么會？”許硯忽而一笑，說：“我對報復(fù)島民并不感興趣，甚至十分善良，好心勸那些海怪不要太過分，也許它們把我的勸告聽進(jìn)去了，一天只報復(fù)一個人，只可惜，那些島民心虧，自己先自相殘殺了。”
    林空鹿：“……”
    許硯說到這，微微一笑，又看向他，問：“你猜，我對報復(fù)誰感興趣？”
    林空鹿頭皮發(fā)麻，但還是硬著腦門說：“宋凌。”
    許硯微笑，看著他說：“怎么把自己忘了呢？小少爺。”
    小少爺嚇得要哭，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我沒有，你之前聽我說過當(dāng)年的事了，我恢復(fù)記憶后，不記得跟你一起在貧民區(qū)生活的那些事，只聽說自己是被拐去貧民區(qū)……宋凌，對，是宋凌說的，后來那些事也都是宋凌做的，我沒吩咐過，也不知道他會那么對你……”
    說完他又哭唧唧表示：“對不起，我真的喜歡許小花，可你為什么是來報復(fù)我的？”
    “噓——”許硯忽然按住他的唇，聲音溫柔繾綣，看著他的眼睛道：“這些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小少爺止住抽噎，淚眼朦朧地望著他，重復(fù)問：“不重要？”
    “對。”許硯微笑，替他抹去眼淚，說：“不重要，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
    林空鹿：……這不對勁。
    他咽了咽唾沫，心中忽然升起預(yù)感，真正的黑化原因可能要揭曉了。
    果然，許硯溫柔地輕撫他的側(cè)臉，緩聲道：“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其實最初我是想報復(fù)你和宋凌，所以在島上看見你，就把你抓到山林里的一間木屋，但你太不乖，背著我逃跑，后來被宋凌的人用一根藤蔓刺穿心臟，死了。”
    說到最后兩個字時，他面無表情，語氣卻帶著陰森寒意。
    林空鹿打了個寒戰(zhàn)，忽然意識到，他說的應(yīng)該是前世。
    “我那時很生氣，卻不知道殺你的人是誰，于是不再管島上的任何事，只想找出兇手。但那些游客和島民們死光后，整個世界忽然被白光籠罩，等我再睜開眼，就看見你又出現(xiàn)在島上，原來時間回到了你死前的第三天。”
    “起初我以為這是上天的眷顧，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那不是你，只是一個傀儡。然后，一切和之前幾乎一樣，傀儡的‘你’又死了，很快新的游客也相繼死去，世界又是一陣白光，接著我睜開眼，又看見你……”
    林空鹿臉色發(fā)白，心中卻一片震驚。
    許硯在他脫離后，竟一直停留在這個副本中？這不對勁，跟時空管理局給的劇本不一樣。
    對方明明應(yīng)該以boss和玩家雙重身份，在這個無限游戲中經(jīng)歷無數(shù)副本，最終成為無冕王者，而不是一直耗在這個副本里。
    “知道漁夫和魔鬼的故事嗎？”許硯目光幽暗，緩聲道：“我和那個被封在瓶中、扔進(jìn)海里的魔鬼一樣，起初看見和你一模一樣的傀儡，我在心中想，只要真正的你出現(xiàn)，我就原諒你，不計較那些背叛。
    “可白光出現(xiàn)很多次，你卻一直沒出現(xiàn)，于是我又想，只要下次重啟，這個島上的你是真正的你，我一定忘掉所有不愉快，換個身份出現(xiàn)在你面前，重新追求你，以后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把你寵上天。
    “可你還是一直沒出現(xiàn)，后來，我已經(jīng)不記得白光出現(xiàn)了多少次，終于有一天，我等得不耐了，在心中發(fā)誓，如果你再出現(xiàn)，我一定殺了你，將你埋在我心上，我們死在一起，永遠(yuǎn)都不分離……”
    林空鹿聽到這，簡直頭皮發(fā)麻。
    他終于知道黑化值為什么會滿百，而且一直不降了，這是重來了多少次，才攢這么多？
    “可惜再次相遇后，我還是舍不得，又給你一次機(jī)會，可你不珍惜，又一次選擇宋凌。所以，不如就把你關(guān)在只有我才能看見的地方……”
    林空鹿慌忙搖頭，說：“不是，我沒有要殺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宋凌看著我的眼睛說完那些話，我就迷糊了，好像被控制一樣……”
    “獵物為了逃走，向狩獵者說的求饒話，值得信嗎？”許硯打斷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就是個小騙子，必須接受懲罰。”
    至于什么懲罰，林空鹿很快就知道了。
    許硯不知何時又握住他的腳腕，從白皙的腳背輕吻到小腿。
    小少爺身體微顫，卻不敢躲，像害怕到發(fā)抖的小動物。許硯并不放過他，很快將他攬入懷中，手從衣擺探入，另一只手扣住后頸，就要吻上唇。
    小少爺這時終于想起自己其實也有脾氣，竟偏頭躲開了。
    他緊閉著眼，眼角似乎有水光閃動。
    許硯動作微頓，目光幽暗地看著他顫動的睫羽。
    “怕了？”他輕聲開口，帶著幾分輕啞，語氣卻不容置喙，“怕也要做。”
    只有這樣，少年才會徹底屬于他。
    小少爺這時卻顫聲開口，委屈道：“你剛才親jio沒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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