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冷風寂寂, 崖底傳來陣陣海水拍擊巖石峭壁的聲音。
玩家們趕到崖邊,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后,黃嘉雯顫聲問:“邪神……死了嗎?小少爺他……”
“不, 沒有。”嚴峰語氣肯定。
邪神如果死了,意味著副本結束, 成功通關。但他們此刻還在副本中,說明邪神沒那么容易死。
但小少爺呢?
想到這, 包括他在內的其他幾人臉色都不太好。
山崖其實不高, 正常摔下去的話,應該不會死。但現在海水冷,海中還有海怪,萬一摔下去時溺水, 萬一被海怪發現……
“事情或許沒那么糟, 剛才遠遠看著, 邪神好像在逼小少爺承認感情,也許我們都搞錯了,也許邪神真的喜歡小少爺, 會救……”聞妍遲疑開口, 但說到一半, 自己就不太信。
先不說別的, 邪神當時也一身是血,好像受傷不輕,就算真想救, 可能也自顧不暇。
嚴峰沉默兩秒,忽然罩上護罩,拿出飛爪鉤,說:“我下去看看。”
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 他就勾好飛爪,順著繩索落到崖底。
眾人心一緊,忙跟過去往崖底看。
元奚川發現戈玉沒過來,轉頭看一眼,就見對方竟在救治宋凌,拿出的還都是高級藥劑。
他暗暗驚訝,戈玉這個人向來把利弊分得很清,從不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什么時候跟宋凌關系這么好了。
尤其宋凌還是個來歷成謎,說話真假摻半,不太值得信任的人。
戈玉背著對眾人,沒人發現他此時眼中無神,像一個被控制的傀儡。
元奚川雖覺得怪異,但他更擔心崖底的嚴峰,很快就移回視線。
沒過多久,嚴峰就上來了,遺憾搖頭。
幾人一陣失望,明明見慣了生死,仍忍不住難過。
元奚川不抱希望道:“也許被海水帶到其他位置,要不我們沿海岸再看看?”
林空鹿剛跳下山崖,就意識到自己沖動了。
他和許硯掉落在同一位置,許硯只比他早幾秒,血將海水染紅。
林空鹿不知自己為什么厭惡血,仿佛是靈魂深處的一種條件反射,他剛落入海中,就被血味刺激到。
海水似乎變得濃稠、沉重起來,壓得他四肢無法動彈,眼前只剩模糊的紅,別說救人,連自救都難。
但他知道,不是海水在變,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太久沒置身在這樣一片血中,不,等等,為什么是太久?
意識模糊時,腦海忽然閃過零星畫面,盛滿紅色液體的巨大透明艙體,令人作嘔的黏膩感,跪拜的人群……
他費勁睜開眼,模糊的紅色中,一道人影在向他靠近,那是他……等待已久的……救贖么?
林空鹿閉上眼,落入熟悉的懷抱。
許硯冰冷的唇吻住他,將空氣渡給他,并帶著他拼命往海面游。
其實在看見林空鹿向宋凌開槍時,許硯就知道自己賭贏了,或者更早時,在看見林空鹿緊張他的神色時,他就知道對方這次應該沒騙他。
可他還是故意落入海中。
他得承認,他就是不知足。
曾經無數次重來時,他只有一個愿望,希望能再見林空鹿一面;等真見到了,他又希望能和對方一起度過這一個月;在一起后,他又奢望對方能喜歡自己。
他就是這樣貪心不足,想要的一次比一次多。
直到宋凌出現,他發現還是不夠,多少都不夠。他瘋狂嫉妒宋凌,不再滿足于少年簡單的喜歡,他想要對方深愛他,就像他瘋狂深愛對方一樣。
在山崖上時,他已經知道小少爺是喜歡自己的,可是不夠,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這種喜歡能有多深?
所以他讓自己受傷,從山崖上掉下去,他知道,對方一定會心疼。
他甚至都算好了等會兒要被海浪送到哪處海岸,假裝虛弱地被林空鹿找到。
對方一定會來找,他堅信。
說不定還會撲到他身上哭,到時他艱難地替對方抹去淚水,再開出一朵玫瑰,虛弱地送過去,這樣,對方也許還會吻他。
可他萬萬沒想,林空鹿會跟著跳下來,那一刻他慌亂,不知所措,無比后悔和懊惱。
他拼命游過去,把意識模糊的林空鹿帶到海面,又迅速用藤蔓編織出木筏,將人放平,不斷做人工呼吸。
好在林空鹿只是怕血暈眩,而且落海不到一分鐘就被救到海面,沒怎么嗆水,很快就醒了。
見他沒事,許硯頓松一口氣,竟有些脫力地坐在木筏上。
林空鹿怔怔望著他,忽然伸手撕開他的衣服,指尖顫抖著在光滑的皮膚上輕觸,半晌后,紅著眼睛抬頭,不敢相信道:“你沒事?”
許硯僵住,艱難攏上衣襟。
就在他想該怎么解釋時,林空鹿忽然撲過去抱住他的脖頸,喜極而泣:“還好你沒事,嗚嗚……”
許硯心中的愧疚和心虛不斷重復交疊,忍不住輕輕抱住他。
但剛抱住,就被林空鹿推開,一時有些懵。
林空鹿哽咽完,就開始兇巴巴地指責:“你是不是傻?為什么不聽我把話說完,也不信我的解釋?不信就罷了,還跳崖,幸虧我不喜歡宋凌,我要是真喜歡他,你這一跳不就是成全?死是一了百了,留著命才能干別的……”
許硯當然是知道自己不會死,才敢掉下來,但這事不能說,小鹿知道真相,肯定會生氣。
于是他低垂眼眸,老實聽訓,聽著聽著,唇角就忍不住揚起,直到聽見“宋凌”“成全”等字眼,臉色才有些不好,忍不住想打斷。
林空鹿見狀,以為他還誤會自己是虛情假意,不是真喜歡他,趕緊又道:“我都跟你一起跳下來了,你還不信嗎?”
“在城堡說那句話,是因為元奚川他們要帶我離開,我不想走,為了應付他們才說的,后來你沒聽見爭執和我們掉下暗道的聲音?”
許硯愣住,他當時聽見林空鹿說留在城堡是為了對付他時,就難受得直接把監聽關了,還真沒聽見后面。
“我信了。”他輕聲說,目光專注地看著林空鹿,繾綣道:“你向宋凌開槍時,我就信了。”
他在說謊,他怕林空鹿知道自己是故意掉下來的,所以說完很快就岔開話題,蹙眉問:“你剛才說,我房間有暗道?”
林空鹿正被他看得出神,聞言瞬間又回神。
糟糕,說漏嘴了。
把實驗這事直接說出來,許硯會不會一時難以接受?
不過再拖下去,萬一許硯又多想、誤會怎么辦?
林空鹿真是怕他了,趕緊不再隱瞞,一五一十地把地下實驗室的事都說了。
說完見許硯眉越皺越深,又小心試探:“你還好吧?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許硯先是搖頭,接著又點頭,說:“有些印象,但不是很清楚。”
“噢。”林空鹿點頭,想了想,忽然又問:“那你現在這樣,會不會跟實驗有關?你……”
許硯一僵,不知想到什么,慢聲道:“也許有吧。”
“然后呢?”林空鹿好奇等下一句。
許硯神情明顯更僵,半晌后,垂眸看一眼藤蔓,意有所指道:“我其實……還有一種形態。”
林空鹿驚訝,脫口而出:“是什么?”
許硯臉色忽然難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不、不方便說嗎?”林空鹿語氣失落,“沒關系,那還是算了。”
許硯忽然覺得,小少爺都對他毫無保留了,他再隱瞞,似乎也不好。
于是艱難道:“是……章魚。”
林空鹿:“!”震驚jpg
“我能看看嗎?”他立刻眼巴巴地問。
許硯:“……”
如果是之前,他絕對不敢讓小少爺看,太丑陋太嚇人,他覺得沒人能接受。
但現在,小少爺為他連山崖都跳了,而且對方喜歡他,可能還深愛他,對愛人沒必要隱瞞。
許硯深吸一口氣,緩聲道:“那你……要有心理準備。”
“嗯嗯。”林空鹿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許硯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艱難補充:“很丑,你要是怕,就趕緊閉上眼。”
林空鹿忙搖頭,說:“不丑不丑。”
許硯:“……”
他又深吸一口氣,緊閉上眼。
下一秒,骨骼開始扭曲變化,衣服被撐破,一只深藍色的龐大章魚出現在海面的霧中。
林空鹿坐在小木筏上,竟連對方一個觸手尖尖大都沒有。
他震驚站起身,努力仰著臉,卻仍看不見對方的頭和眼睛。
這是實驗的結果?不,這才是邪神本體吧?
“這、這么大?”林空鹿瞠目結舌。
這要是做鐵板燒,得吃多久……咳,冷靜,這是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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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縮小很多了。”頭頂傳來許硯悶悶的聲音。
前世他變出過完整形態,是神之島的數倍大,輕易就能摧毀整個島。
“還能變小?”林空鹿喃喃,忽然興奮,“那你能再變小一點嗎?”
許硯見他沒害怕,不由輕舒一口氣,依言變小一半。
林空鹿:“!”居然真能?
“再變小點。”他忍不住兩眼放光。
許硯:“……”
很快,他又縮小一半。
“再小點!”
“再小……”
“再……”
許硯:“……”
他干脆“啪”地一下,變成最小,只有半個雞蛋大,落在林空鹿手中。
林空鹿:“!!!”太……可愛了吧?
除了狼崽子那個世界,他再次用這個詞形容愛人,甚至忍不住捏捏小章魚。
嗚,好q,好彈,像果凍,傳說中的解壓神器嗎這是?
許硯黑線。
林空鹿忍不住捏了又捏,終于也體會到在人魚那個世界時,愛人rua他貓耳的快樂了。
許硯被捏得暈頭轉向,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尊嚴盡失,不得不用觸手緊緊抱著林空鹿的手指,防止掉下去。
林空鹿覺得這樣更有趣,忍不住用指尖在藍色小章魚身上摩挲。
許硯:“……”
下一秒,他忽然變回人,將林空鹿緊緊壓在木筏上,呼吸錯亂,眼中似乎燒著火,氣息都是滾燙的。
林空鹿震驚:“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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