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的裙子在酒吧時沾了些酒味, 回來時換裝匆忙,假發也沒戴好,看著有些亂, 再加上他喝假血喝到醉暈,整個人就像在聲色場浪了一夜, 帶著慵懶,有種頹靡的美。
但一開口, 就只剩刻薄了。
沈辭嗅覺敏銳,見他靠近,便忍不住轉動輪椅后退,深深皺眉。
林空鹿像沒察覺, 一通輸出后, 低頭見海鮮粥里有蝦有蛋,居然還有鮑魚,不由又瞪大眼,剛緩和的聲音再次提高,不可思議道:“你居然還吃鮑魚?你哪里需要吃鮑魚?身體病歪歪,能吃大補的東西?”
“活不干, 錢也沒賺幾個,倒是會花, 這東西不貴?拿這錢去買土豆,夠吃好幾頓,而且我們現在是什么境地你不知道?以后把錢交給我, 你要實在饞,我給你買點杏鮑菇, 口感不跟這鮑魚差不多?”
最后又強調:“這是為你身體好, 越虛越不能大補。”
沈辭被吵得腦中“嗡嗡”, 什么杏鮑菇、鮑魚口感一樣,凈鬼扯!
他只覺得他爸審美奇葩,也不知是看上珍妮弗哪一點,臉嗎?
他就沒見過這么粗俗、無理的女人,而且他嚴重覺得,對方說話聲音這么大,離飯桌還近,可能有唾沫星落在……
總之,這飯他是吃不下去了。
沈辭一臉低氣壓,被吵得頭疼,忍著暴躁扔下勺子,嫌棄道:“你要想吃就吃。”
別一直在這吵吵。
林·惡毒·鹿表示震驚,敲桌繼續數落:“這是吃的問題?是你亂花錢,還藏私,跟你爸一樣沒良心。”
接著語氣一轉,又傷心道:“我真是倒霉,剛結婚就死了丈夫,還帶著個拖油瓶,每天出去辛苦工作……”
沈辭實在聽不下去,轉動輪椅要回房間。
“等等。”林空鹿拽住他的輪椅,問:“你這就不吃了?”
“飽了。”沈辭暴躁道。
顯然是被氣的。
林空鹿皺眉:“浪費!你以為你還是富家少爺?算了,這次我就勉為其難幫你吃一些。”
不吃白不吃。
他松開輪椅,盛一碗海鮮粥,又問:“對了,你手里藏多少錢?”
沈辭不予理會,繼續轉動輪椅。
林空鹿:“我讓你走了嗎?沒禮貌。”
喝一口粥后,他又道:“有件事得跟你說一下,我在外面欠錢了。”
沈辭無聲冷笑:“關我什么事?”
“怎么不關你事?”林空鹿輕哼,“我會欠錢還不是因為你?給你買藥,給你買土豆,哪樣不要花錢?你爸的卡現在全都不能用,現金更是一分沒留給我,你當我的錢是大水淌來的?”
沈辭聽得額頭青筋直跳。
什么為他花錢?土豆難道是他一個人吃的?至于藥……
“買藥的錢,我沒給你?”他聲音冷沉,神情陰鷙。
林空鹿抬頭,驚訝道:“難道你以為我是光明正大去醫院拿藥,然后留下信息,等著被你爸的仇家找到?那都是請人幫忙,請人不得給跑腿費?”
沈辭:“……”
他恨自己沒早點重生,只要早哪怕一周,他都不會讓對方去幫自己買藥。
“總之,那點錢根本不夠用。”林空鹿最后總結,順便問:“我讓你在家穿珠花,你穿了多少?”
“沒穿。”沈辭冷著臉道。
“沒穿?”林空鹿倒不意外,確定沈辭是重生后,他就知道對方不會像前世那樣乖乖干活。
但他還是故意生氣,并刻薄道:“明天再不穿珠花,你連土豆都別吃了,慣得你。”
沈辭忍無可忍,終于轉動輪椅回房間。
他就不該留在外面聽那“女人”叭叭叭,平白氣自己。
林空鹿見他重重關上門,輕咳一聲,忍不住在心中給自己點贊。
看來他的演技又有提升。
“叮,黑化值 5,好感度-10,目標當前黑化值70,好感度負35。”
林空鹿:“……”
他狠狠喝一口粥,說:“你們這好感度計算,有上限,倒是沒下限。”
0687:“呃。”
吃飽喝足后,林空鹿上樓,沒一會兒就抱著換洗衣服下來,晃悠悠去衛生間。
一推開門,沈辭竟然在里面,而且正艱難解皮帶扣。
廉租房就是這點不好,到處都狹小,衛生間也只有一個,空間同樣不大,馬桶、盥洗臺、淋浴都擠在一起,門鎖還壞了。
沈辭明顯是要上廁所,見他忽然推門進來,先是愣住,隨即臉上一陣黑紅,手指緊緊捏著皮帶。
林空鹿也尷尬,但見把灰少爺臉都氣紅了,這一秒還是先放下惡毒人設,難得好心地問:“要幫忙嗎?”
沈辭氣得手指哆嗦,咬牙道:“不用。”
說完就轉動輪椅,從他旁邊出去。
林空鹿只覺莫名,他又沒說什么,也看見什么,自尊心高的少爺真敏感。
不過算了,他現在很困,還暈乎乎,只想趕緊洗完澡,回閣樓睡覺。
吸血鬼嘛,都是晝伏夜出。
一覺睡到天快黑,林空鹿終于起床,精神飽滿。
下樓后,他發現沈辭下午居然沒做飯。
嘖,不就是早上被說幾句,灰少爺脾氣真大。
林空鹿搖頭,干脆也不在家吃了,出去覓食。
結果去kr轉一圈,他竟然沒看見艾凡的影子,再去附近酒吧轉轉,仍沒找到。
林空鹿瞬間明白,對方可能跑路了。
看來最近沒口糧,又要“餓”一段時間了,早知道就不該把那四支合成營養液一口氣都喝了。
吸血鬼長時間不吸血,不會死,但會變虛弱,而且會有饑餓感,這種饑餓感無法用吃正常食物消弭。
林空鹿嘆氣,轉身回家。
其實家里倒是有個移動口糧——沈辭。
變成吸血鬼后,他的嗅覺也發生變化,聞見血味時,不覺得腥,反而覺得香甜。
前世他極度饑餓時,看見沈辭就像看香甜的小蛋糕,甚至忍不住冒出尖牙。
只是他心里有陰影,過不了那道坎,才生生忍住咬對方的渴望。
好在這一世他早早就逮住艾凡那只肥羊,剛喝過四支營養液,目前倒是可以安穩一段時間。
但要長久安穩,還是得想辦法趕緊把艾凡那家伙再揪出來。
林空鹿一邊在心中琢磨,一邊分析艾凡會躲在哪。
回住處,他剛推開門,就聞見烤肉的香味。
林空鹿:“!”
好家伙,又背著他吃獨食。
他趕緊關門,放下包,噔噔走到桌前。
沈辭也僵住,顯然沒料到他今天會這么早回來。
就在這時,廚房內又走出一人,正是身形高大的唐恩。
他端兩個盤子,盤中放著剛烤好的食物,一聲“少爺”險些脫口而出。
沈辭立刻回頭,給他一個暗示的眼神。
唐恩連忙噤聲,笑容僵在臉上。
林空鹿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打量,倒是很快明白情況,但假裝不知,并警惕地問:“他是誰?”
沈辭收回視線,語氣不咸不淡,但難得耐心地解釋(編)道:“他叫大衛,是燃氣公司的員工,之前來檢修燃氣,見我一個人在家,生活多有不便,好心來看望。”
林空鹿:“哦。”
鬼扯,分明是你爺爺給你雇的保鏢。
“原來是這樣。”他轉頭看向唐恩,假模假樣地夸道:“你好大衛,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心人。”
唐恩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僵笑道:“您好,您就是……”
糟糕,他該怎么稱呼夫人?要是他稱呼對方是少爺的繼母,少爺會不會當場把他解雇?
好在林空鹿先回應了,而且他說的是——
“沒錯,我就是維克多的繼母,你可以叫我珍妮。”
維克多是沈辭目前用的假名。
唐恩明顯察覺,珍妮“夫人”說完這句話后,少爺的臉色明顯驟降一個度,像結了層霜。
他不禁后悔今晚來匯報事情,忙將盤子放在桌上,干巴巴道:“既然夫人回來了,那我就不打擾,先回去……”
“別啊。”林空鹿打斷,笑瞇瞇道:“你忙這么久,我和維克多還沒好好道謝,怎么好讓你直接走?坐下一起吃吧。”
說完他還看向沈辭,問:“是吧,維克多?”
沈辭面無表情地“嗯”一聲,拿起刀叉,切下烤盤中的烤肉,旁若無人地送進嘴中。
他有預感,再不吃,他很快會被這便宜繼母氣到吃不下飯。
但可能是唐恩在的緣故,小后媽今晚出乎意料地正常,不僅沒用數落折磨他,還一度溫聲提醒他少吃些,說烤肉油膩,對他身體不好。
不管對方是真好心,還是單純不想讓他吃肉,表現都異常的不像話。
直到吃完飯,小后媽才又開始作妖,問他今晚在家穿了多少珠花。
見鬼的穿珠花,他為什么要穿那玩意?
沈辭面無表情道:“沒有。”
林空鹿:嘖。
灰少爺真是不懂后媽的苦心,他讓對方穿珠花,固然有賺錢的意思,但最重要的是,他用屬于吸血鬼的力量在每顆珠子上都刻了符文。
這樣沈辭在穿珠子時,越集中注意力,越會被符文所攜帶的力量滋養,說不定哪天就把他三條腿都養好了。
總之,這事對身體沒壞處,而且穿好的珠花還能拿去賣錢。
這種有符文力量的珠花,十分受吸血鬼、狼人,甚至女巫歡迎,可以直接換蝙蝠幣。
不過看在有外人在的份上,他今天就不數落對方了。
“沒事,正好我今晚有空,可以慢慢教你穿。”林空鹿拿起巾帕,優雅地擦擦嘴,隨后就起身,上樓去拿材料。
唐恩局促地坐在桌旁,一臉尷尬。
萬萬沒想到,少爺這樣矜貴的人,也會被使喚干活。不,準確說,應該是被小后媽磋磨,這位珍妮弗小姐可真厲害。
沈辭儼然被氣得不輕,臉色發白,手指攥了又攥,許久才壓下情緒,平靜看向唐恩,道:“你先回去。”
他打算等唐恩離開,就趕緊回房間,把門反鎖。
唐恩正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聞言忙起身,點頭說:“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沈辭忽然又叫住他,遲疑一下,說:“既然已經被她撞見,以后就不用特意避開了,可以經常來,這樣聯系方便。”
至于鎮上的人會看見……
他蒼白的指尖輕敲輪椅扶手,沉吟片刻,說:“鎮上若有人問,你就說是檢修燃氣時遇見珍妮弗,被她美貌吸引,忍不住心生好感,正在追求她,所以來得頻繁。”
啊?唐恩有些被震住,結結巴巴道:“可、可她是夫人,是您父親的……”
沈辭擰眉,神色沉郁道:“只和我父親認識一個月罷了。”
還真當是他后媽?
況且,他爸都已經……算了。
“寡婦再嫁,不是很正常的事?”他偏頭看向唐恩,“況且只是個借口,又沒讓你真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