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慶幸是不是這樣那個女人就消失了的時候,從那布滿碎片的鏡子中,再次伸出了一雙布滿瘡痍的手!
該死!
我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是脖子上再次掐緊的斷手讓我頓在了原地!
很快那雙手再次抓住了我的肩膀!再次把我向著鏡子里拖去!
這一次,我竟然直接進入到了鏡子里面!
我感覺腦袋上被玻璃劃開的傷口里流出了血液,我敢相信,血液混著白色油彩的樣子肯定很奇怪。
女人的手松開了,我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等我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我看見我的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戲臺,我的周圍是一群群的人,他們的臉上被涂抹上了油彩,各式各樣的,只懂一點點京劇的我還是可以分辨出他們被畫上的妝容代表的是什么角色。
我有些糊涂,腦袋上的刺痛感讓我很不舒服。
我看見戲臺上是那個女人,她穿著一身華麗的服飾,凄凄怨怨地在唱著什么。
我聽不懂,但是我可以聽得出那是一個悲劇故事。
女人的聲音不算清脆,但是卻有著一股別樣的悲慘之色,配著她唱著的戲曲,給人一種悲哀的感覺。
我不知道我站了多久,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一段長長的京劇曲目總算是結了尾。
我聽見女子在臺上軟軟地說:“各位官人,小女子,唱的可還好?”
“難聽。”
在聽見從我嘴里爆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我真想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在一群群叫好的人中,就我一白癡說了一個難聽!!我嘴賤!
我看見女人瞬間就看了過來!那快要冒出火來的目光,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我下意識地就覺得危險,連忙就要逃跑。但是在我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斷手,再次掐緊!
窒息的感覺讓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一片模糊中,我看見那個女人火紅的衣角在空中飄動,那個女人靠著油彩維持的面孔,此時完完全全地露出了原貌!
那還算是一張臉?!
被巨大的沖擊力撞碎了的顱骨露在了外面,黏粘著碎骨頭的爛肉翻滾,我聽見她在怒吼,她在咆哮,我能夠想象得到我的一句白癡的話是激怒了她多少。
脖子上的斷手用力更甚,我的思想開始模糊了起來,我敢相信,這只斷手再再用力一點,我的腦袋就可以被它捏爆。
好吧,完了。
在我的最后一個思想也冒出來了之后,我看見眼前忽然紅光一閃,脖子上的斷手頓時化為了飛灰。
我頓時跌倒在地,捂著脖子,喘著粗氣,我茫然地抬起了頭,看著在我面前的一個黑色的身影。
“生死恨……還不錯。就是聲音難聽了點兒。”我聽過他這樣說道。
那個女人再次怒吼了一聲,華麗的服飾在風中飄動,很是美麗。
如果看不見女人的臉的話。
我才知道,那個女人不是沖著我來的。她的目標是社長。
“去死吧!”我聽見女人怒吼了一聲!隨即,那雙腐化了的雙手,猛然向著社長抓來,與此同時,我看見無數(shù)斷手,或從天上,或從地下,不斷地撲向了社長!
但我同時也看見,社長無動于衷!!他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斷手不斷將自己的身體覆蓋住!
我甚至能夠看見有斷手正在撕扯社長的身體!
那個女人已然到了社長的身前!她的手,已經接觸到了社長的胸膛!我敢相信,下一秒,社長就會被這個女人撕碎!
但是女人猛然停了下來!她瞪著眼睛——真的是瞪著眼睛,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那種————死死地看著社長!
因為社長在哼唱著什么!
不難聽出,那是女人之前唱的叫“生死恨”的京劇!
“說什么花好月圓人亦壽……山河萬里幾多愁……金酋鐵騎豺狼寇……他那里飲馬黃河血染流……嘗膽臥薪權忍受……從來強項不低頭……思悠悠來恨悠悠……故國月明在哪一州……”那凄婉的唱調從社長的嘴里發(fā)出來很是怪異,但是我看見女人竟然愣在了原地。
像是這一首小曲,就激發(fā)了女人無限的愁思。
在女人發(fā)愣的同時,我看見落在社長身上那無數(shù)的斷手猛然消逝,隨著社長的唱調,女人那被沖擊力撞碎的臉上,那漆黑的眼眶里猛然流出了兩行清淚。
我有些詫異。
我看見社長的手慢慢地摸向了腰間,隨即一把小刀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里,那把小刀,顯然是要刺向女人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女人猛然后退了數(shù)步,那暴戾的氣息再次躥上了女人的面孔:“你……你不是郎君!你!你是鬼司!!”
在女人的口中我第二次聽見了那個詞語!鬼司!
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不……不對……你不是鬼司……”女人喃喃著,我看見她的手猛然在空中一揮,那些斷手,再次卷土重來!
我看見這一次社長終于動了手!那小刀在社長的手里,就如同得到了生命一般,不斷地砍向了那無數(shù)的斷手,血沫飛濺之間,我聽見社長淡淡的聲音:“鬼司……沒用的東西。”
“六百年!!”我聽見女人驚恐的尖叫聲!她慌亂地吼出了這樣一個時間,隨即自己就轉身向著別處逃去。就如同見了貓的老鼠一樣!
“猜錯了。”社長忽然嘴角一勾,猛然向著女人追去,我看見那把小刀在夜空之下閃著噬人的寒光。社長的速度超乎了人類,我看見沒有幾步他就追上了女人,在同一時間我看見社長手中的小刀已經插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啊啊啊啊!!”無數(shù)血沫伴隨著尖叫聲從女人口中噴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在夜下聽起來滲人之極。
我看見社長的手慢慢地抱住了那個女人,那種邪魅的表情我第一次在這個社長臉上看見:“是九百年。”
女人的表情很是驚恐,她的身體在社長的手臂下不斷掙扎著,那本就突出的眼球在驚恐之下已經蹦出了眼眶,她使勁地張著嘴,像是想要說什么,但是被小刀鎖著的嗓子,卻怎么也不允許她開口。
“那么,再見了。”社長的最后一句話落定塵埃之后,我看見一只蒼白的手,猛地從女人的心口處穿了過去。
那只手,捏著一支細小的油彩刷。
女人的身影在社長的手取出那把油彩刷之后就開始了消散,我看見那腐敗的臉上寫滿了絕望,最終卻無力地消散在了這個與外面時空平行的空間。
我發(fā)誓我看向社長的目光也是充滿了恐懼。
社長猛然落在了地上,歪歪扭扭地走向了我,罵罵咧咧地說道:“可惡……百年鬼果然不簡單的……開了掛還是這么難對付……”
我慢慢地隨著社長的前進而后退。我第一次開始后悔留在鬼報社了。
這個社長……很恐怖。
恐怖在他的力量。
“哎……累死我了……咦?阿瘋?你啥時候來的啊?”社長看向我的目光很是迷茫,轉了轉眼睛,社長一副了然的樣子,“哦……我知道了……你擔心社長我的安危對不對?啊,我心甚慰啊……嗯,為了表示我多么多么多么地感到呢,來,阿瘋,這張符送給你~給你說這就是外掛啊,加速度加得不是一點點~逃命的神器啊這是!”
看著他遞過來的那一張淡紅色的符,我遲疑地慢慢問道:“社長……你……怎么會制作這個……”
回答我的是一片沉寂。
在我正在擔心是不是我問錯問題,社長要變回原形吃掉我的時候,社長驚訝的聲音忽然響起:“啊?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家祖?zhèn)髯龇膯幔扛嬖V你啊,據(jù)說我祖上就是捉鬼師,各種各樣的符文制作技巧都是他傳下來的啊。嘖嘖,說實在,我一直在嘗試自己做符,但是除了尸蝠符成功了,其他的全都失敗了……嗯,你聽懂了嗎?”
看著我愣愣的表情,社長扯著嘴角說:“一看就知道你沒聽懂……”
我呆呆地看著社長,半天沒有找到話回答。世界上……真的很捉鬼師啊……只不過……什么東西做成的符文才可以牛叉到捉鬼呢……
“好啦,笨蛋,你要是現(xiàn)在能想清楚,那我十多年的研究都白費了。”社長翻著白眼,戳了戳我的腦袋,“走,我?guī)闳ヂ爲蛉ァ!闭f著,我看見社長很是淡定地轉過了身,朝著某一個空間破碎的方向走去。
“啊,另外啊,你的妝很美啊。”從不遠處飄來社長憋著笑的聲音。
我愣愣地看著社長離開的方向。
不遠處,那身筆挺的黑色社服沾滿了血液,在黑夜之下很是刺眼。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這個樣子才是最符合社長的。
血淋淋的,如浴血沙場。
4044年4月14日
這是一個悲情故事。很悲情很悲情。——好吧或許不怎么悲情。
男人和女人門當戶對,兩人很快就決定要結婚了。
男人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女人是個普普通通的戲子。兩人倒也過著平淡美好的日子。
但是很快這種日子就被突如其來的“文革”給破壞了。男人被莫名戴上了“叛徒”的稱號,女人所在的戲團被莫名火燒。男人被抓住毆打,女人被強迫在一邊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