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掛了?
    顏良以為自己的耳朵產(chǎn)生了錯覺,直到斥候興奮的又重復(fù)了一遍這驚人的情報。
    大帳中,沉寂了片刻,接著爆發(fā)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臨陣交鋒之際,敵軍的主帥突然間暴斃,這簡直是天賜的喜訊,在場的諸將如何能不興奮。
    縱使是顏良也不得不承認(rèn),此刻的他,對于周瑜的死有種“彈冠相慶”的興奮。
    周瑜這個天才般的儒將,乃是東吳最鋒利的武器,周瑜一死,東吳何足道哉。
    魯肅治軍有方,長于大略,但在統(tǒng)兵作戰(zhàn)方面卻遠(yuǎn)遜于周瑜。
    至于曾經(jīng)東吳四大統(tǒng)帥之一的呂蒙,而今已成了自己的愛將,而那陸遜算算年紀(jì),此時才初出茅廬,更不足為懼。
    周瑜這么一死,掃滅東吳,全據(jù)長江更將少了一個最大的絆解石。
    一時之間,顏良的心情也陷入了狂喜。
    這時,徐庶卻冷靜的問道:“爾等可是親眼見那周瑜暴亡?”
    斥候答道:“小的們并沒有看到周瑜暴亡,這消息乃是從吳軍中傳出來的。”
    徐庶點了點頭,目光轉(zhuǎn)向了顏良。
    興奮之中的顏良,立時就會意了徐庶的意思,他是在提醒顏良,周瑜是真死還是假死還無法確定,此時高興還為時尚早。
    顏良的情緒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靜下心來細(xì)細(xì)一想,這周瑜死得如此突然,的確是有那么點蹊蹺。
    當(dāng)年江夏一役,周瑜氣血攻心得病,回往吳中休養(yǎng)了大半年,這件事顏良自然是知道的。
    故是此次他聽到凌統(tǒng)投降的消息,在此刺激之下舊病復(fù)發(fā),暴怒而亡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也是顏良聽到周瑜暴亡的情報后欣喜的理由所在。
    不過曾經(jīng)的歷史上,周瑜就曾通過假死來欺騙過曹仁,有此“前科”在身,顏良便不能夠排除,此次周瑜之死,也有趁機用計的嫌疑。
    念及于此,顏良便道:“這位周瑜可是詭計多端的很,在未有確鑿證據(jù)時,爾等尚不可掉以輕心,傳令下去,諸營加強戒備,再多派出一倍的斥候和細(xì)作去打探吳人虛實。”
    面對著周瑜的死訊,顏良選擇了謹(jǐn)慎。
    諸營戒備的同時,斥候們也潛近二十里外的吳營,密切的偵察吳人動向。
    武平東二十里,吳軍大營。
    整個吳軍上下,都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氛,士卒們?nèi)齼蓚€的圍在火堆旁,個個臉色黯然,不少人還眼中含著淚水。
    前日里周大都督氣極吐血,墜落馬下之事,很快就遍傳了全營。
    如今事隔數(shù)日,周都督未為巡視諸營,盡管各級軍官們一再聲稱周都督?jīng)]事,但關(guān)于周都督病亡的消息,卻早就不脛而走。
    周瑜愛惜士卒,素來為吳軍士卒所敬仰,眼下得知周瑜病亡,士卒們?nèi)绾文懿粸橹y過。
    況且,兩軍交鋒在即,主帥卻突然死去,士卒們悲傷之余,又怎能不忐忑不安。
    若是顏軍趁著這個時候來襲營,卻當(dāng)如何是好。
    程普從一座座軍帳前經(jīng)過,環(huán)視著低靡的士卒,臉上的憂色愈重。
    帳簾掀走,程普邁著沉重的步邁,進入到了中軍大帳中。
    方一進入帳中,程普那一臉的陰云,便即煙銷云散。
    轉(zhuǎn)入內(nèi)帳時,卻見那俊美的男子,正自圍著爐火,靜靜的翻讀著書簡。
    盡管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不時還會輕咳幾聲,但那俊美的容顏間,依然閃爍著活力。
    “都督,你傷勢未愈,該當(dāng)多休息才是。”程普拱手勸道。
    周瑜抬頭見是程普,便將書簡放下,笑道:“我沒那么嬌氣,不就是吐了幾口血,要不了命的。”
    說著,周瑜示意程普上前入座。
    程普圍爐坐下,唏噓道:“說真的,當(dāng)初聽說都督吐血墜馬的消息后,我還真是嚇了一大跳,心想著都督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真不知如何是好。”
    “當(dāng)時聽得凌統(tǒng)竟然投降了顏良,我確實是氣得吐血,不過那一瞬間卻給我想到了一條計策,臨機一動就順勢裝作墜下馬去。”
    周瑜言語之中,頗有幾分得意。
    程普卻嘆道:“真沒想到凌統(tǒng)竟是此等貪生怕死之輩,義公死在此等人的箭下,當(dāng)真是被玷污了一生的英名。”
    “凌統(tǒng)降敵這件事,就交給主公去處置吧,眼下我們所要做的,是如何扳回這一局,老將軍,顏良那廝可有動靜?”
    程普收斂了嘆恨之意,便道:“我此番前來,正是為此事而來。都督這詐死之計固然是妙,不近這數(shù)日以來,顏良卻并未趁機前來劫營,反而是加強了戒備,還廣派斥候接近我軍,我看這狗賊疑心甚重,都督的計策未必能誘他上鉤。”
    聽得程普這番話,周瑜的眉頭也漸漸的凝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踱步于這帳中,眼眸透露著如潮的思緒。
    太史慈兵敗,凌統(tǒng)降敵,他自己又吐血墜馬,此等損失不可謂不大,倘若不能誘使顏良趁虛前來劫營,諸般的損失豈不白費?
    我周瑜的名聲,又當(dāng)何豐?
    “顏良這狗賊,麾下有不少智謀之士為虎作猖,看來想要誘使他中計,還得頗費些心機不可……”
    周瑜踱步不停,自己擊打著拳頭,冥思苦想著計策。
    忽然之間,周瑜猛的停下了腳步,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來時,程普已從那張俊美的臉上,看到了絲絲詭異自信的冷笑。
    “既然顏良如此謹(jǐn)慎,想要騙過他,就非得把這出詐死之計,演得更逼真一點才行。”
    程普面露喜色,忙道:“都督可已有什么妙計?”
    周瑜遂是移身近前,附耳將自己的計策道與了程普。
    程普聽罷,那張老臉也不禁也浮現(xiàn)出詭秘,豎著拇指贊道:“都督此計當(dāng)真大妙,那顏良縱然有十個腦袋,必然出會中計。”
    周瑜面露得意,只微微而笑。
    三天之后,吳人終于又有了新的動靜。
    一夜之間,吳軍中掛滿了白幡,數(shù)萬的吳軍盡皆披麻帶孝,為他們死去的周大都督舉哀。
    吳人的舉哀,更加證明了周瑜已死的事實,這讓顏軍諸將無不歡欣鼓舞。
    熱血激蕩的眾將,紛紛向顏良主動請戰(zhàn),請求率軍出擊,趁著吳人群龍無首,士氣低澆之時,一舉襲破其營。
    不過,顏良卻并未急于發(fā)起進攻。
    盡管周瑜已死的機率已非常大,但顏良卻知道吳軍中尚有程普,這等經(jīng)營豐富的老將。
    這主帥暴亡的情況下,程普定然會提防到顏良趁機進攻,此時發(fā)動全面進攻,顯然時機尚未成熟。
    顏良便強壓下諸將的求戰(zhàn)之心,按兵不動,繼續(xù)密切的觀察敵情。
    數(shù)日后,斥候回報,吳軍開始拔營,向著苦縣方向退去。
    事實證明,顏良對程普能力的判斷,還是非常準(zhǔn)確。
    程普并沒有率領(lǐng)著大軍匆忙撤離,而是事先派兵往渦水下游先預(yù)設(shè)下一營,然后大軍再井然有序的退往新營,而且每日還只撤十里。
    程普此舉,自然是防止匆匆撤退,軍勢不穩(wěn),被顏良趁機揮軍掩殺。
    盡管程普的老道讓顏良很佩服,但顏良也沒有就此放棄追擊吳軍的希望,畢竟,這是一個天賜的良機,若是能趁此機會殲滅了這支吳軍,孫權(quán)的實力必將受到嚴(yán)重的打擊,那個時候,顏良再要滅吳,便即容易得多。
    于是顏良便率大軍,一路尾隨著吳軍,試圖尋機發(fā)起進攻。
    三日后,顏良進入了吳人留下的每三座營壘。
    整座大營雖然人去帳空,但通過殘留的余跡,顏良依然能看出,這營壘安設(shè)的是極有章法,由此可見那程普治軍之能。
    “這程普果然是老道,我跟了這么久,難不成就真的一點破綻都沒有嗎……”
    環(huán)視著四周的殘跡,顏良心中在暗在感嘆。
    此地距苦縣已不過四十余里,再這么跟幾天后,待吳軍退往苦縣之后,他便再沒有機會趁機進攻。
    正自神思時,馬蹄聲響起,張遼策馬而來。
    “主公,現(xiàn)在已是發(fā)起進攻的機時,請主公速速下令進攻吧。”張遼興奮的叫道。
    顏良神色一振,他素知張遼頗有智謀,他敢如此主戰(zhàn),必是有充足的把握。
    顏良便欣然問道:“文遠(yuǎn),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名堂?”
    張遼看了一眼四周,撥馬幾步,馬鞭指向地上的一處軍灶,“吳人表面看起來撤退的很有章法,但這些軍灶卻暴露了他們的虛弱。”
    “什么意思?”顏良目光盯向地上的軍灶,隱約似乎猜到了幾分。
    “這一路過來,末將將每座吳人營壘的軍灶都數(shù)過,末將發(fā)現(xiàn)這軍灶的數(shù)量,都在逐營遞減,這軍灶一減,說明吳軍士卒在不斷的逃亡減少,吳人的軍心已然潰亂,此正天賜之良機,我軍若不趁機發(fā)動全面進攻,還更待何時。”
    張遼興奮的一番話,道出了他的理由。
    他的判斷依據(jù),果然和顏良猜測的相同。
    周瑜暴亡,吳人舉哀,大軍撤退,士卒逃亡,軍灶銳減……
    諸般跡象在顏良的腦海中掠過,他盯著那小小的土炕,口中喃喃道:“莫非,真到了進攻的時候了嗎……”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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