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紐約，晚上九點鐘。
    宋彧算了下時間，已經過去6天了。
    以往不管他跟夏辰吵得有多兇，每次不超過一周的時間，夏辰都會主動聯系他，現在還有一天。
    想到這，宋彧放下手機，點上根煙。
    隨后不知想起來什么，又掐滅煙火，煩躁的扯著領子，靠在沙發上。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屏幕。
    屏幕上是夏辰的手機號碼。
    11月23日，紐約，晌午一點鐘。
    宋彧來回打開手機屏幕，沒看到夏辰的電話，也沒收到夏辰的來信。無論是按照國內時間，還是按照紐約時間，距離他們二人吵架都已經過去一周了。
    宋彧心煩意亂，站到落地窗前望著車流不息的街景。兩道眉峰緩慢收攏，幾乎要壓到眼角，俊臉上壓迫氣息愈積愈濃。
    一直以來都是夏辰主動電話給他，主動來求和。
    但這次夏辰卻遲遲沒有打來電話。
    他想，若是自己主動一次，也沒什么關系吧……
    他抿了抿唇，做完心理建設后，拿起手機撥通轉接號，打電話給夏辰。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宋彧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算算時間，這個點在國內是深夜，夏辰在跟誰打電話？
    他又回撥過去，一直顯示的是在通話中。
    如此幾下后，他忽然間明白過來，他這是被夏辰拉黑了！
    “出息了啊，夏辰！”
    宋彧咬著牙臉色青白。
    這人一周沒打電話給他就算了，竟然還將他給拉黑了，他真的是出息了！
    他倒要看看，這次他們倆誰更有出息！
    夏辰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聽到那聲熟悉的“叮——”，他的眼皮才機械抬起，露出黑白分明的杏目，仿佛是經歷了一晚的垂死掙扎，神色中仍有余悸。
    他轉動著眼珠子打量四處，眼前的房間裝修極為簡單，偏暗色系，給人一種清冷禁欲的感覺。
    目光環顧一圈后，落入到腳邊，看見右腳大拇指伸出個三插頭，正插在排插上充電。
    他連忙拔出腳，想要走出房間，卻聽到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那聲音，一步一步，沉穩壓迫，讓夏辰莫名的害怕起來，他猶如做錯事的孩子，在來人開門前，趕緊將腳趾頭摁回插座上。
    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竄進來一股冷氣。
    夏辰沒出息的低下頭，半闔眼皮，視線緊緊盯住腳尖。
    余光中能夠看到門口站著的黑色人影，那人影一動不動，似乎在打量自己。
    夏辰想到這，心臟咚咚咚直跳。
    昨晚那些浸著滾滾熱浪的畫面，在他腦海中翻騰。
    他此刻仍舊不敢相信，覃茗喜歡自己的事情。
    明明以前他們互相敵視對方，甚至有段時間，他還將覃茗當作假想情敵。
    門口的黑影默不作聲，過了會兒才進來。
    夏辰看到人影離自己越來越近，沒出息的向后退去，后背抵在墻壁上。
    人影徑直從他面前過去。
    他低垂的視線只看到一截露出在外的手臂，手背脈絡清晰，手指骨節分明。纖長的手指拿起床頭柜上放著的手機，走向陽臺。
    臥室又復安靜。
    夏辰這才敢抬起頭，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處。
    剛一看到陽臺上的人影，他冷不防的倒吸一口氣。
    那個人影，比昨晚更清晰，也更具有壓迫感。
    光線朦朦朧朧中裁剪出高大挺拔的剪影，如松如柏。
    是覃茗。
    覃茗此刻微微抬著頭，像是在聽手機里的人匯報工作，不怎么說話，只是偶爾應聲。
    夏辰大起膽子，目光沿著覃茗的后頸緩緩下滑，落過黑色襯衫包裹下的脊背，發現覃茗肩膀寬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視線繼續下移，落到被黑色西裝褲包裹的臀.部，他不自在的低下頭，盯向覃茗的那兩條長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這腿真長，真直。
    穿在黑色西裝褲里，就跟兩桿電線桿似的，筆挺有型，還很有力氣。
    昨晚箍著他的時候，力道強硬的可怕，似乎要將他融入到他的血肉之中去。
    他忽然想起來，高中的時候他還抓著覃茗的手，將覃茗摁到桌子上，居高臨下的笑著，說覃茗是個小瘦猴。
    而現在看覃茗，身形應該在185以上，寬肩窄腰，比自己有型多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嘆口氣，一定是自己當初為了給宋彧買愛馬仕皮帶，吃了太多紅糖饅頭，影響到身體發育，也影響到腦子發育。
    他感慨完，抬起頭，忽然發現覃茗掛斷了電話，正凝著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那眼神一如往常，晦暗深邃，壓迫性十足，盯著他的時候，如蛇的性子，仿佛要探入到他身體深處。
    他瞬間愣住，空氣中彌漫起尷尬的氣氛，緊緊膠著他，讓他手臂不受控制的抖起來。
    金屬制作的心臟也砰砰亂動著，似乎要沖出他的胸腔。
    覃茗什么時候將電話掛了？
    余光中，覃茗忽然邁步走向他，身影帶著低氣壓逼近，如大片陰影，遮天蔽日。
    他暗叫一聲不妙，轉身想逃，卻一時緊張怎么也拔不出來腳趾。
    覃茗眨眼便走到他跟前，他嚇得哐當一聲后退，脊背抵著墻，本能的低下頭去。
    覃茗卻捏住他的下巴，緩緩抬起他的頭。
    他撇開眼睛，不想看覃茗，又被覃茗掰正了腦袋，被迫對上覃茗黑幽幽的視線。
    覃茗微微蹙眉，視線一寸一寸探析著夏辰的眼底，似乎在確認什么。
    “你害怕我？”
    覃茗說話時，呼出來的氣息帶著點點薄荷香味，沒有了昨晚的酒氣，但眼神卻越發的冷。
    夏辰緊張的握住拳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豈止是害怕他啊！
    要跟他說實話嗎？
    這具ai里其實藏的是他夏辰的靈魂？
    昨晚也是他夏辰聽到了他的瘋狂示愛的話？
    也是他夏辰被他又抱又親折騰了一晚上？
    夏辰隱隱約約覺得，如果真這樣說了，自己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正猶豫著該怎么解釋，房門外忽然響起叩門聲。
    “覃先生，艾爾森教授來了。”
    覃茗似乎從魔怔中緩過來，緩緩松開夏辰的下巴。
    夏辰頓時如釋重負，狂亂的心跳隨著覃茗轉身才慢慢平復下去。
    他什么時候面對覃茗變得這么慫包了？
    要知道半年前，LC被覃茗公司挖走的時候，他還能掄起胳膊去揍覃茗，當然，那時他還沒靠近覃茗就已經被他的保鏢摁倒在地上。
    再想起他學生時代對覃茗做的那些事情，他越發覺得現在的自己太沒出息了。
    覃茗打開門，陸嶼繼續說著話，“艾爾森教授問怎么處理西早七號。”
    覃茗轉過身看向夏辰，夏辰又立即恢復一臉木訥的表情，只是蜷縮著的手指出賣了他的情緒。
    夏辰想起來在實驗室聽到的話，那些AI第二日都會被送往實驗室銷毀……
    所以現在也要銷毀他嗎？
    他不就是知道了覃茗的小秘密？
    有必要這么慘無ai道嗎？！
    “銷毀。”覃茗說完話，低垂著眼，眼瞼下出有一圈淡淡的烏青，顯得神陰鷙深沉。對于他來說，這些AI，都只不過是一個心理慰藉的一次性物品。
    用完就丟，沒什么問題。
    陸嶼點點頭，走向夏辰，剛欲觸碰夏辰，夏辰卻連忙躲開他。
    不能被銷毀！
    絕對不能被銷毀！
    夏辰腦袋里此刻只有這一個念頭。
    他還有那么多好吃的沒吃！
    還有那么多番沒有追完！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員工啊！
    他要當大資本家的夢想還沒有實現！
    他跌跌撞撞跑到覃茗跟前，望著覃茗漠然的表情，咬咬牙狠下心，勾住了覃茗的小拇指。
    突然被ai揩油的覃茗：“……”
    “我也愛你。”
    “你能不能不要銷毀我？”
    夏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可憐兮兮的望著覃茗，目光映著覃茗深邃的輪廓，仿佛有水霧在晃動，連帶著目光中的人影也在晃動。
    覃茗有那一瞬，心跳戛然而止，想起高中畢業晚會上，夏辰喝醉后，頂著滿臉紅暈，呆呆望著他的情形。
    那副無辜幼稚的模樣，與平日里囂張跋扈的小霸王形象截然不同。
    眼前的人，似乎與記憶里的人重合在一起……
    他忍不住撫上夏辰的臉，輕輕感受著眼前的人。
    夏辰嚇得一動不動，再次開口，“能不能……不要銷毀我？”
    說完話，夏辰要硬了。
    拳頭硬了，想打自己。
    一米八的大猛.男怎么可以撒嬌嬌？
    撒嬌嬌可恥。
    “我會乖乖的，也會愛你。”夏辰低下頭去，忍不住又啐了自己一口。
    覃茗忽然扣住夏辰的后頸，吻上夏辰的唇。
    夏辰驀地瞪大眼睛，這是要干什么？
    這邊上還有人呢？！
    鋪天蓋地的熱氣自口腔處洶涌而來，蔓延到夏辰的喉嚨，胸腔，侵占住他身體的各個部位，那澎拜激烈卻又低沉壓抑的氣勢，如山崩如地裂，席卷他整個人，讓他心悸顫動。
    快要窒息了。
    他想要推開覃茗，然而根本推不動他，被他緊緊扣住，承受著劇烈刺激。
    許是承受不住了，他的眼珠子砰的一下爆出來，兩邊各一個掛在覃茗的肩膀上。
    邊上目睹一切的管家陸嶼，“……”
    夏辰的視線此刻一片黑幽幽，被覃茗的黑襯衫擋的嚴嚴實實。
    他努力轉動著兩顆機械眼珠子，將瞳仁露出來，自下而上的看向覃茗。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死對頭有著一張能迷死人的臉，但沒想到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覃茗的左右兩邊臉，輪廓線條仍舊冷峻，完美。
    只不過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欣賞男色。
    “覃茗……”
    夏辰感覺自己快要融化在覃茗的胸膛中，口齒間喃喃喚著他的名字。
    “我的眼睛……”
    覃茗竭力隱忍住情緒，緩慢離開夏辰的唇.瓣，黑如濃墨的瞳仁有著化不開的深意。他眉宇間收攏的線條在看到夏辰眼珠子爆出來的畫面后，竟慢慢展開，嘴角似乎動了一下，在淺淺笑著。
    夏辰呼口氣，無措的捧著自己的兩顆眼珠子，“這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