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慕樂熟悉的紙張, 那一張卡片也是由特殊材質做成的, 根本不會輕易受損。
    但顧明淵還是小心翼翼地用一個透明的盒子把它保存了下來。
    他親自去把東西放在衣柜下層的抽屜里。
    這個衣柜的一大半地方已經被慕樂的東西占據, 而且其中有許多是她從小到大的衣服裙子，很多衣服穿一兩天就不能再穿了，還有的甚至都沒穿過。
    在下層的抽屜里, 則是放著各種各樣的、慕樂曾經使用過的飾品, 換下來的龍角，甚至還有之前戴過的腳鏈和項圈。
    慕樂掃過兩眼，并沒有仔細看。
    因為管家會進行智能的收納和分類, 所以慕樂之前一直以為這些東西都是管家機器人收拾的, 把所有的她的東西放在同一個地方，本身就沒什么不對。
    顧明淵把透明的盒子放進去。
    然后轉身去拿了吹風機, 出去給慕樂吹頭發。
    慕樂還坐在沙發上吃土豆餅。
    她本來是很舍不得的, 但土豆餅和卡片又不一樣, 無法保存，而且再不吃就要冷掉了。
    慕樂吃完土豆餅, 剛好顧明淵也出來了。
    他用毛巾在慕樂的腦袋上搓了搓, 動作已經非常熟練, 不會再把慕樂搓得東倒西歪前仰后合了。
    慕樂被他搓著腦袋, 回憶起剛剛那個美味的土豆餅，心中勉強還保留著一絲感動。
    后來顧明淵把毛巾拿下來, 慕樂看見上面沾著的自己的頭發。
    那一絲感動也跟頭發一起脫落了。
    雖然現在她的頭發一直都還算濃密，但實際上，不知道是什么奇妙的原理——頭發越多, 掉的也就越多。
    在地球上的時候，慕樂已經覺得自己開始脫發了。
    當初是她不懂珍惜，現在再看見自己青春時期的頭發掉下來，慕樂心疼得看著它們：“淵淵，我的頭發……”
    顧明淵看了一眼毛巾。
    管家機器人已經非常自覺地滾過來，把毛巾收走清理去了。
    她掉下來的頭發也是每天管家機器人隨時清理的，
    “毛發脫落而已，很正常的。”顧明淵摸摸她的腦袋，“放心，還是毛茸茸。”
    慕樂：“…………”
    她恍惚想起家里貓咪瘋狂掉毛滿天飛毛全世界都是貓毛的樣子。
    跟貓咪比起來，她這種脫發量，根本不值一提。
    慕樂覺得自己獲得了一點安慰。
    這天晚上，顧明淵給她吹完頭發之后才去洗澡。
    他去洗澡的時候已經不早，慕樂跟顧明淵在外邊兒玩了一天，回家又做了章卷子，已經困了。
    她打了個呵欠，自己回屋睡覺。
    ……
    第二天中午，是孔羽安請大家吃飯的日子。
    這天慕樂就沒再精心打扮了，她隨便套了身衣服，洗了臉梳直頭發就想出門。
    恨不得套上校服出去才好。
    顧明淵周日一天也有了安排，非常忙碌，只來得及送她到餐廳門口。
    這次幾個小孩約在一家小餐廳。
    餐廳是孔羽安選的，處處充滿了機械感，點餐的時候甚至還能和菜單玩玩小游戲。
    菜單上的ai會讓你隨便報出幾個關鍵詞，然后根據你報的關鍵詞來推薦你可能會喜歡的菜品，也可以每個人報兩個，然后根據人數和大家的偏好來統一推薦。
    簡直那就是選擇困難癥居家旅行線下聚餐必備的好ai。
    不過慕樂沒去報。
    在獸人眼中，麻辣重口的菜好像屬于垃圾食品。
    慕樂并不在意這些，反正其他的菜她也會喜歡的。
    幾個小孩在一起就非常熱鬧，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聊著學校或者社團里的事情，氣氛火熱。
    不知道誰說了句：“你們知道嗎，瑞崖被眾生禁賽了。”
    有人愣了下，接口道：“瑞崖？是之前和羽安……”
    “是他。”孔羽安點點頭，臉上帶著一點笑意，顯得很平靜，“他參賽作弊，受到懲罰很正常。”
    說話的那個哽了哽，有點不敢開口了。
    因為瑞崖可不只是被禁賽這么簡單。
    據說他的兩條腿神經壞死，右手手臂也徹底失去知覺，不知道會恢復成什么樣子，甚至不知道能否再恢復。
    就算不禁賽，他那樣的身體也沒辦法繼續參加比賽了。
    而這件事背后，好像還有別的同學摻和在里面——聽說是他們學校的。
    慕樂自然知道這件事。
    那個“別的同學”，自然就是連峪。
    只是不知道連峪后來怎么了。
    午餐結束后，慕樂原本打算叫輛車去補課。
    但顧明洲站在他身邊，對他抬了下眉毛：“一起？”
    慕樂疑惑地看著他：“什么？你要去哪里？”
    顧明洲微微皺眉，又開始露出不屑的表情：“不是補課？”
    這次補課活動是地精同學內部的，向翡之所以能被邀請，也是因為他在地精詩社待了一段時間，和地精朋友們關系很好。
    而她也能去參加，不過是沾了向翡的光。
    之前因為孔羽安也想去補習，慕樂還問過，能不能多帶一個人。
    但被地精老師委婉地拒絕了。
    要不是今天聚餐向翡沒時間過來，慕樂肯定是和他一起出發的。
    慕樂更加疑惑了。
    顧明洲用光腦叫了車，斜睨著慕樂：“怎么？”
    “……沒有。”慕樂撓了撓頭，“沒想到你也去補習。”
    顧明洲沒有答話，不一會兒車子就來了。
    他看了慕樂一眼，讓她坐在后座，自己去了副駕駛。
    坐穩之后，就盯著慕樂看她系安全帶。
    慕樂被他盯得有點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的是，顧明洲之所以和她一起去補習，都是顧明淵安排的。
    他不能二十四小時跟著慕樂，又覺得不放心。
    思來想去，大概是覺得自家親弟弟最安全，于是把這件事情拜托給了顧明洲……
    顧明洲看著身后被安全帶綁住的慕樂，打開車窗，把胳膊肘支在床上，嗤了聲。
    慕樂聽見他不屑的聲音，茫然地瞪他：“你又發什么脾氣……”
    “沒發脾氣。”顧明洲回答得很自然，“你真的要做我嫂子？”
    ……原來是因為這個鬧別扭了。
    慕樂撓了撓頭，小聲回答：“我也不知道？”
    顧明洲沒再說話了。
    現在叫來的車子都是自動駕駛，因此車子里也不存在什么駕駛員。兩個人都不說話，空氣立馬陷入安靜。
    有點尷尬。
    慕樂摸了摸鼻子，沒再去跟這個叛逆期少年對話，干脆打開光腦和自己的同學聊天。
    今天吃飯的時候有人提到了烏鴉的事情，慕樂剛好在和孔羽安聊天，干脆線上詢問了一下他那件事的后續。
    這事兒孔羽安對她沒什么好隱瞞的，倒豆子似的都告訴她了。
    在那之后，大賽主辦方立刻根據慕樂給出的證據排查了比賽錄像，果然看出了妖靈作祟的痕跡。
    慕樂和主辦的那通電話完全可以作為證據，證實連峪私底下做過的那些事情。
    最后警方介入調查，以殺人未遂的罪名，把連峪給逮捕了。
    慕樂怎么也沒想到中學生之間的矛盾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但連峪已經中學四年級，即便是按照惑星的法律，他也是個可以承擔責任的成年獸人了。
    反正是自作虐，不可活。
    慕樂還聽說，連峪原本是很擅長寫作的。
    也是個一年級就開始參加作文比賽的小天才。
    然而第一次參加作文比賽的時候，遇到了不太友善的學長，被對方找茬，導致他在比賽現場沒發揮出該有的水平。
    第二次比賽，又因為第一次留下的心理陰影，再加上題目不擅長，依舊沒獲獎。
    從第三次比賽開始，他就徹底變了。
    他成為了那個“不太友善的學長”，開始主動找學弟學妹的茬。
    越是年紀小越是有才能的學弟和學妹，就越容易成為他的目標。
    三年級的連峪依舊沒有獲獎，但是他看著同樣沒有成功的學弟和學妹，心里產生了一種扭曲的快感，臨時掩蓋住了自己失敗的遺憾。
    這是他參加比賽的第四年。
    說到這里，孔羽安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一連發了好幾個感嘆號。
    慕樂：？
    好巧不巧，原來今天就是作文比賽出成績的日子。
    作文比賽的批改周期很長，每一篇作為都會由至少五個不同方向的星際語專家進行評分。
    慕樂從對話框退出來，剛要上星網搜索成績，就看到顧明淵發來了一條鏈接。
    是最新的查成績通道。
    ——他真的好愛操心啊。
    慕樂忍不住笑出聲來。
    坐在副駕駛的顧明洲偏頭看了她一眼。
    慕樂毫無所覺，她從顧明淵給的鏈接里點了進去，很快看見了一個長長的一等獎名單。
    參賽的人數眾多，全國各地每個中學四個年級的學生都可以參加。
    一等獎名單雖然長，但更參賽的總人數比起來，也算是萬里挑一。
    慕樂直接按了搜索功能，很快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現在還是“顧樂”呢。
    慕樂驚喜地看見了自己的名字，與此同時，也毫不意外地在自己名字下方不遠處，看見了向翡。
    向翡能獲獎，好像就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慕樂笑著隨手拖了下列表。
    她忽然看見一個眼熟的名字，臉上的笑容僵住，拖動列表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她仔細看著名單，就排在“向翡”下面兩個——有個叫連峪的。
    慕樂點了下名字，“連峪”這個名字上方浮現出一派小字：首都大學附屬中學，四年級六班。
    慕樂：“……”
    命運太奇妙，她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連峪做了這么多壞事，終于在把自己送進監獄前，拿了一次獎。
    他自己肯定笑不出來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
    今天晚上加更的話，或許大家可以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