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的菜和機器做的菜有什么不同？
    作為一個二十多年都沒吃過機器人做菜的普通地球人, 慕樂認為這其中最大的不同是——自己沒有機器做的好吃。
    機器做菜火候和調味都無比精準, 永遠不會翻車, 味道一直如此。
    但這一天，嘗到孔鶴安做的有點糊的飯菜時，慕樂忽然覺得……有種令人懷念的味道。
    這就是孔鶴安說的, 愛的味道嗎？
    慕樂神色復雜的樣子讓孔羽安有些羞愧, 他清了清嗓子對孔鶴安說：“我們家就一定要用這種東西招待客人嗎？”
    孔鶴安也有點不好意思：“不好吃嗎？我覺得還蠻香的。”
    孔雀也是雜食性動物，但他們家都比較喜歡吃蔬菜，今天孔鶴安做的是一份蔬菜餅, 還有一碗味道鮮甜的蔬菜湯。
    慕樂因為某龍先生的過分寵愛, 飲食方面幾乎有求必應，近期吃了很多的肉。
    偶爾這樣吃一次蔬菜, 還覺得挺好吃的。
    慕樂本來是來看病人的, 沒想到什么都沒帶過來, 在病人家吃了一頓飯。
    還是病人親手做的。
    不過，一開始沒帶禮物來, 也是不想讓孔鶴安有“被探病”的感覺。
    他現在精神不錯, 身體恢復得很好。
    之前那副痛苦的模樣, 是因為獸人的身軀和原本體型的身子差別很大, 五臟六腑都不相同。突然發生不可控制的變化，身體內部就會攪成一團。
    以前孔鶴安也有過這種情況, 大部分時候是這一陣子緩過來，就會自動的慢慢恢復。
    但據說上一次情況非常危險，幸虧慕樂冷靜, 送醫及時。
    這種事情聽起來恐怖，孔鶴安本人卻沒太放在心上。
    慕樂幫不上別的什么忙，孔羽安來陪孔鶴安打游戲，慕樂就和他們一起。
    雖然現在全息游戲已經盛行，但比較“傳統”的光腦游戲也還在更新。孔羽安對這些東西非常了解，很快找出許多特別有趣的游戲。
    孔鶴安有些犯困，玩了一會兒就靠在沙發上假寐。
    只剩下兩個小孩在打游戲。
    慕樂一開始還被吊打，結果沒多久就熟練了起來，比孔羽安還像個老玩家。
    孔羽安氣得頭禿。
    他打不過慕樂，也不愿意再找新的游戲來欺負人，就盯著一款游戲死磕。
    慕樂一開始還跟他打得有來有回，熟悉以后就開始覺得無聊。
    就在她無聊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孔鶴安家來了新的客人。
    孔鶴安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光腦：“唔。你們玩兒吧，我去招待客人。”
    慕樂跟孔羽安搶著站起來：“我去我去！”
    管家機器人已經開門把客人放了進來。
    兩個小孩一溜煙跑到客廳去迎接。
    慕樂遠遠地看見一對龍角，還以為是顧明淵來接她了。結果定睛一看，來的人居然是顧天御。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孔羽安也減慢了速度，整個人顯得有點局促，小聲說：“天御哥。你怎么來了？”
    ……這小孩怎么好像跟顧天御比他跟顧明淵還熟？
    慕樂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門口的人。
    顧天御一看見慕樂的表情就牙疼似的“嘶”了一聲，嘀咕著抱怨：“這小孩怎么跟顧明淵越來越像了？”
    “來跟你哥談點公事。”顧天御穿著一身西裝，隨手扯了扯領帶，“你們幾個在這里干嘛？”
    他嘴上說著“幾個”，眼睛分明盯著慕樂。
    孔羽安后知后覺地“啊”了一聲，轉頭看向身后的慕樂，自然地回答：“我跟同學來陪我哥玩兒啊。”
    顧天御挑眉：“玩兒？”
    孔羽安小心翼翼的：“……怎么了？”
    “是你哥陪你們玩兒吧？”顧天御扯了下嘴角，“去跟你哥說，我在他書房等他。”
    孔羽安“哦”了聲，一副不滿意又不敢說的表情，轉頭噔噔跑走了。
    ……房子太大就是這點不好吧。走路太累了。
    慕樂站在客廳中央，看著不遠處的男人，撇了撇嘴：“你要跟我說什么嗎？”
    一直盯著她看，還故意把孔羽安支走。
    顧天御的嘴角徹底放平，很不友善地看著慕樂：“一個人類，學獸人學得挺像？”
    “……你可別亂說。”慕樂瞪他。
    顧天御走到慕樂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停頓幾秒，皺了下眉頭，抬手隨意地在慕樂腦袋上比劃了一下：“長高了？”
    慕樂：“…………”你是只龍瞎嗎？
    顧天御顯然并不在意這些細節，他輕蔑地笑了聲，對慕樂道：“跟顧明淵最近怎么樣？”
    慕樂沒說話，在心里偷偷摸摸地想他到底多大。
    顧明淵的年齡，按照她的推算，大概也就二十七到二十九歲之間，反正還沒到三十。
    這位年紀輕輕就坐上校董寶座的……弟弟。
    說不定實際年齡還沒她大呢。
    顧天御：“……”
    他總覺得慕樂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弟弟。
    甚至有種“算了算了你鬧吧誰讓你是弟弟呢”的感覺。
    跟顧明淵的表情實在是太像了。
    他越生氣笑得越狠，對慕樂說：“我勸你最好先想想，以后要怎么辦。”
    慕樂：“？”
    “首都大學的研究室出了成果，探索軍也有了新的發現。”顧天御的笑容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等顧明淵忙起來，不需要陪伴，你就沒用了。”
    慕樂：“……”
    她大概知道顧天御是什么意思。
    以往顧明淵之所以容忍家里有個沒別的用處還屁事很多的小孩，只是因為他太孤獨了，人類也好，別的什么都好，他需要陪伴。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發現了新的星球，甚至可能發現了新的生物——顧明淵會很忙，不需要陪伴了。
    慕樂眨了眨眼，問顧天御：“你有女朋友嗎？”
    顧天御愣了下，沒搞清楚慕樂的路數：“什么？”
    “……對不起，當我沒有問。”慕樂誠懇又同情地對他說。
    顧天御：“……”
    慕樂想了想，又補充道：“上次對你吐口水，也對不起。”
    雖然只是發出類似的聲音，并沒有真的吐。
    顧天御看著她，表情驚恐得好像看見顧明淵親自過來道歉。
    “我的做法如果有冒犯到或者不禮貌的地方。”慕樂說得非常平靜，發音也比之前標準得多，“都是我個人的錯誤，跟淵淵無關。”
    顧天御的驚訝更甚：“你在說什么？真可笑。”
    她不過是個寵物。寵物咬了人，當然是主人負責。
    這是顧天御內心深處的想法，他即使沒這么說，也確實這么認為了。
    慕樂不知道他的想法，卻主動提出了這一點。
    顧天御看著她——這個人類想讓別人她當做單獨的個體來對待，而不只是顧明淵的寵物？真的是可笑至極……
    他正準備再說些什么，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了大門打開的聲音。
    顧明淵走進來，見到他時稍微愣了下，隨即平靜地開口：“天御。”
    算是打過招呼了。
    緊接著就像是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徑直走向慕樂，還對她伸出手，聲音溫和：“回家。”
    慕樂抓住他的手，邀功似地說：“淵淵。我跟孔鶴安學了蔬菜餅的做法，回去做給你吃好不好？”
    “……不好。”顧明淵皺眉，聲音壓低，誘哄一般，“廚房很危險。”
    顧天御：“…………”
    他突然有點明白為什么慕樂會問他“你有沒有女朋友”了。
    這哪里是對待寵物，簡直就是對待自己的小妻子吧——天哪！！！
    他們這輩年紀最大最強的龍要有妻子了！
    還是個人類！！！
    顧天御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直到顧明淵把慕樂帶走，孔羽安氣沖沖地從二樓下來，對著他大聲說：“我哥等你好一會兒了，你怎么還不來！”
    顧天御：“……”
    差點把正事兒給忘記了。
    他三步并作兩步上了樓，路過孔羽安時聽見他“咦”了聲，還轉頭問他：“樂樂呢？”
    顧天御：“……”
    哦，樂樂。那小人類叫樂樂。
    她的身份證明上面的名字是顧樂。
    ……所以一開始就是他們家的人了唄？
    顧天御覺得自己有點頭暈。
    ……
    慕樂在孔鶴安家玩得開心，遇到顧天御也完全沒影響她的心情。
    她很快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忘記，坐在顧明淵的車子上，絞盡腦汁地跟他磨做飯的事情。
    “廚房才不危險呢。”慕樂說，“人類的廚房要危險得多了，我以前也可以自己做飯。”
    顧明淵選擇路線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抬眼看著慕樂：“做飯？”
    這個詞語他很陌生，或者說星際語里根本沒有這樣的“固定搭配”。
    慕樂完全是說得習慣了，就像說英語來了句“make，rice”一樣，整了個中式星際語出來。
    她撓撓頭，對顧明淵解釋道：“就是……飯菜，自己做。”
    顧明淵盯著慕樂，緩緩道：“……沒有受傷？”
    慕樂遲疑了一下。
    一直自己做飯怎么可能不受傷？常在河邊走還會濕鞋呢。
    不小心切到手弄得蠻砧板都是血，還要擔心自己的血弄臟了蔬菜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被油炸到什么的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她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顧明淵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太好：“明知道危險，為什么要做？”
    “沒辦法嘛。”慕樂對他說，“我生活的星球，還沒有普及全自動料理機，大家都是自己做的……”
    顧明淵有點難以想象。
    在獸人的歷史中，確實有那么幾千年，大家都是自己做飯的。但全自動料理機已經普及了上百年了，他們很難想象沒有這些便利機器的生活。
    雖然現在也有很多獸人會自己下廚。
    廚具的安全也日益增進，星網上甚至有一些直播、錄播料理過程的視頻，還被大家戲稱為文藝復興……
    ……可是。
    人類的皮膚這么脆弱，胳膊都沒有力氣……怎么抬得動鍋？
    顧明淵無法想象那個畫面，他問慕樂：“那為什么現在，還想自己做？”
    慕樂仰頭看著他：“今天孔鶴安就做了。做飯很有趣，自己做的也不一樣。”
    而且……我喜歡你呀。
    因為很喜歡你，所以見到有趣的東西就想學過來，想分享給你。
    不光是新學到的菜式，還有別的、所有的、新奇有趣的東西。
    慕樂沒有直接說出來。
    但她的情緒都藏在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是要滿溢出來。
    在對話時，車子已經自動行駛到了家門口。
    慕樂突然想起上一次，在車子里。
    顧明淵壓過來，炙熱的手掌撫摸過她腿彎的感覺……
    她突然覺得特別害羞。一看到這個環境想起那個場景就覺得有點坐不住，在顧明淵有所反應之前，自己解開安全帶蹦下車。
    顧明淵也跟著下了車。
    他跟慕樂一起回到家里。
    小機器人送來涼得恰到好處的紅豆水，給慕樂送上一杯，大概是顧明淵離開之前就設定好的。
    慕樂坐在客廳的餐桌邊上乖乖喝著糖水。
    顧明淵就在她身邊坐下。
    他摸摸慕樂的頭發，想到她突然的熱情，猶豫著問：“……顧天御……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么？”
    顧明淵以為慕樂是被顧天御說的什么話給唬住了。
    他根本沒想到這小孩就是太喜歡他，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慕樂坐在椅子上，雙腿都縮著，兩只腳也踩在椅子上，穿著毛絨襪子的小腳丫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也沒說什么。”她舔舔嘴巴，把甜湯放在桌子上，轉頭看著顧明淵，“別擔心啦，我沒有放在心上。”
    顧明淵：“……”那就是說什么了。
    他低低地嘆了聲，突然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起來。
    慕樂驚呼一聲，下意識扶住他的肩膀。
    等到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慕樂已經被抱在了他的懷里。
    她雙膝都跪在椅子上，屁股底下坐著他的大腿。
    慕樂有些懵，腦子里一片嗡鳴，只覺得他的大腿好堅硬好滾燙，這個姿勢好像有點糟糕……
    顧明淵溫和地摸摸她的腦袋，還拍了拍她的后背。
    慕樂：“……”
    顧明淵大概覺得她被顧天御欺負了。
    其實她完全沒被欺負。但又很舍不得現在這個狀態，不太想去解釋……
    對不起顧天御，讓你背個鍋吧。反正今天已經跟你道過謙了。
    慕樂趴在顧明淵的懷里偷偷摸摸地想。
    顧明淵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低聲說：“我能猜到他說過什么。樂樂，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慕樂在他懷里搖了搖頭。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為別的什么。”他的手指撫摸著慕樂的臉頰，聲音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客觀事實，“……只因為你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晚了一點嗚嗚。還是發100個小紅包！
    明天開始就早晨11點更新啦姐妹們！！
    突然發現今天早晨自動發表時間設置錯了晚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