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鶴安看見顧明淵的背影時都驚呆了。
    按理說顧明淵最快也要明天早晨才能回來。
    這只龍做事向來干脆利落、講求效率，該做的事情就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做完。
    除非特別緊急的情況，他從不加班，多年來一直保持著早睡早起的好習(xí)慣。
    但此時此刻。
    孔鶴安可以肯定，顧明淵幾乎是連夜工作，然后匆忙趕回來的。
    根本沒有好好休息。
    他猜得對。
    因為沒有好好休息，顧明淵的氣勢看上去更加嚇人。
    他明明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卻讓人覺得他已經(jīng)不耐煩到要隨時噴火。
    小鱷魚一照面就差點被他嚇哭了。
    他摟著慕樂脖子的那只胳膊，拿下去也不是，繼續(xù)放著也不是。
    恨不得金蟬脫殼把胳膊脫了表示這事兒跟自己沒關(guān)系。
    慕樂倒是沒覺得顧明淵有多兇。
    她也兩天多沒看見自家猛男飼養(yǎng)員了，這個時候突然碰見，有種驚喜的感覺，開心地對鄂爾特說：“小鱷……爾特，我家長來啦，就先回家了。”
    鄂爾特連忙收回手：“哦哦……那……”
    他瞄了一眼顧明淵，飛快地低下頭，聲音小得站在他旁邊的慕樂都幾乎聽不見：“叔、叔叔好……”
    顧明淵“嗯”了一聲。
    彎腰把慕樂從地上抱起來。
    慕樂乖乖坐在他的懷里，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有點感慨地想：之前明明沒什么感覺，為什么一見面就覺得……好像確實有在想他？
    猛男看起來好像累了。
    他的工作很辛苦嗎？
    慕樂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吃的太多，導(dǎo)致飼養(yǎng)員要拼命工作才能養(yǎng)得起她。
    顧明淵抱著慕樂出來，路過孔鶴安身邊時，放慢腳步，低聲道了句：“謝謝。”
    “……不用謝。”孔鶴安的表情難掩驚訝，“你還好嗎？那些老古板是不是很難對付？”
    顧明淵：“還好。”
    “真的沒事嗎？”孔鶴安說，“沒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家臭小鬼后天也開學(xué)了，作業(yè)到現(xiàn)在都沒寫完呢。”
    慕樂聞言又偷偷笑了起來。
    這也太真實了一點。
    原來動物世界也存在拖延癥嗎。
    顧明淵點點頭，對孔鶴安道：“辛苦了。”
    孔鶴安用手指勾了勾慕樂的小手，笑著說：“客氣什么。小家伙沒事兒吧？我看你是一個人出來的……學(xué)校里有人欺負你嗎？”
    “沒有。”慕樂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們，都害怕我。”
    孔鶴安：“……”
    顧明淵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松動，他捏捏慕樂的臉，問她：“學(xué)校怎么樣？”
    慕樂抱住顧明淵的脖子，小聲說：“一年級，太傻了。我想去三年級。”
    她剛剛出來時總結(jié)了一下。
    這些小孩之所以吵成那樣，還有嚎啕大哭的，不過是因為他們剛上小學(xué)。
    等到了三年級，大家都差不多熟悉了，就沒這么煩。
    而且她現(xiàn)在也不在乎人家抱團了。
    反正誰都不敢跟她聊天。
    就是有一點點舍不得鄂爾特。
    那小孩雖然過于外向，但還挺可愛的。
    ……沒想到有生之年她還會有覺得一只鱷魚可愛的日子。
    慕樂思緒轉(zhuǎn)了一圈。
    顧明淵則是點了點頭，對她說：“嗯。明天有入學(xué)測驗，做得好可以跳級。”
    獸人的世界就是這樣。
    本來小孩子們體型差就很大，發(fā)育也有快慢。
    每年度開學(xué)的第二天，都會進行一次新的入學(xué)檢測。
    至于為什么不在開學(xué)第一天，或者開學(xué)之前做……
    那是因為他們要收作業(yè)。
    不管你能不能跳級，原來的作業(yè)還是要做完，交到原來的班級里的。
    慕樂還不知道這一點，
    當(dāng)天中午，顧明淵陪她一起吃了午餐。
    他的臉上雖然倦容難掩，但依舊腰桿筆直，一舉一動仍然充滿壓迫感。
    慕樂吃飯時咬著筷子盯著他的側(cè)臉看了幾秒。
    猛男真的好帥啊。
    也是真的好像有點兇。
    難怪大家都害怕他。
    也就這幾秒，顧明淵偏頭看向她：“怎么了？”
    “看你。”慕樂大大方方地回答，“很想你。”
    嘴甜一點的小孩比較討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顧明淵整個人都變得更柔和了一些。
    他伸出寬大的手掌摸摸她的臉，幾乎鄭重地說：“我回來了。”
    慕樂不由主地抱了抱他的胳膊。
    顧明淵把桌子上的蒸蛋推到慕樂面前，又偷偷把辣菜推遠了一點點。
    慕樂：“……”
    把我的感動和好吃的都還給我。
    猛男飼養(yǎng)員無情地把菜挪了位置，又無情地囑咐慕樂：“乖乖吃飯。”
    慕樂：嗚嗚嗚嗚。
    她低下頭乖乖吃了兩口蒸蛋。
    突然聽見耳邊傳來顧明淵的聲音：“你跟那只小鱷魚關(guān)系很好？”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自然，甚至帶了點漫不經(jīng)心的懶散。
    可慕樂就是覺得這個瞬間十分危險。
    如果她不是一只人類幼崽，而是一個跟猛男同居的普通女人……
    那么根據(jù)她的回答，接下來也許就會發(fā)生一些會被鎖章的事情。
    太恐怖了。
    慕樂不動聲色地把蒸蛋咽下去。
    熟練地掩飾道：“一般般。他只是……我的同桌。”
    “同桌”這個詞的發(fā)音還是她今天剛跟布克學(xué)的。
    顧明淵“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慕樂吃一吃就要偷偷去看他，又害怕被她發(fā)現(xiàn)，只能掃一眼就飛快地把目光收回來，又落在不遠處的紅通通的菜肴上。
    顧明淵：“……”
    他對這只小家伙的關(guān)注度和占有欲確實與日俱增。
    雖然很難解釋這只心情。
    但這一刻，他認為自己的心理應(yīng)該是――不讓自家小孩跟“壞孩子”交朋友。
    那只鱷魚都上小學(xué)了還滿嘴都是野獸的尖牙、摟著慕樂時鱷魚尾巴在屁股后面晃得就像一只開心的小狗、看見他以后雖然很大膽地跟他打了招呼，但還是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了――
    總之。
    怎么看都不是一只成熟的好鱷魚。
    ……如果慕樂知道他的心理活動，一定會吐槽。
    醒一醒！人家才一年級啊！
    要什么成熟！
    只有你家聰明絕頂蓋世無雙的人類小孩，才會在因為過于成熟而跟那些破小孩格格不入。
    ……
    慕樂的一年級生活只持續(xù)了一天不到。
    第二天早晨考試，中午就通過光腦給各位家長發(fā)送了小孩子的成績。
    也是因為這次考試，慕樂才知道。
    為什么在她提出讓布克直接給她做翻譯時，布克會提起顧明淵打算讓她去上學(xué)這件事――
    在考場中，是沒辦法讓妖靈出來的。
    每個座位上都裝著一只小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這些盒子的存在會讓妖靈感到十分痛苦。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它們開啟之前，就讓妖靈暫時寄宿在里面。
    ……算是妖靈版的信號屏蔽器吧。
    有了信號屏蔽器的存在，慕樂做題只能完全依靠自己。
    好在她學(xué)習(xí)有夠努力，雖然星際語的書寫還歪歪扭扭，但用來做一年級的題目還是綽綽有余。
    每一科的試卷在做完以后還會有個進階版。
    不想跳級的孩子在做完試卷以后可以直接放棄，而想要跳級的孩子，則是可以像玩闖關(guān)游戲一樣，一份一份做下去。
    因為是綜合判定，慕樂的數(shù)學(xué)試卷一直做到第五張才收手。
    其他科目也就只有“星際語”是正經(jīng)試卷，慕樂勉強做了四張，又故意把第四張的那份試卷答得更加歪歪扭扭亂七八糟。
    剩下的都是些為了讓小孩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而開設(shè)、沒什么用的小科目。
    值得一提的是。
    學(xué)校里沒有體育課，只有“休育課”。
    因為不同種族的小孩運動能力和天賦本身就相差很大，體育課完全沒辦法在一起授課。
    學(xué)校只根據(jù)不同的種族習(xí)性，大體劃分出幾鐘自然環(huán)境，建成體育館。
    然后放孩子們在這些人造的自然環(huán)境里面自由奔跑。
    休育課沒法考試，但試卷還是要出的。考試內(nèi)容就是不同的體育館里面的各種環(huán)境和設(shè)備。
    主要是為了考查這些小孩，有沒有在“自然環(huán)境”里面努力探索。
    ……這對于慕樂來說簡直就是地理考試。
    可惜題目里面的生僻詞太多，慕樂只能隨便亂寫。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寫的卷子在學(xué)校引起了一場小范圍的轟動。
    由于試卷全部匿名，老師們也不知道這份卷子是誰填的，只好直接把卷子上報給校領(lǐng)導(dǎo)，希望得知這位學(xué)生的真實身份。
    改卷子的數(shù)學(xué)老師甚至說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神童。
    知道慕樂是人類但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校領(lǐng)導(dǎo)：…………
    他們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只能把老師發(fā)來的“喜訊”轉(zhuǎn)發(fā)給顧明淵這個樣子。
    顧明淵一天內(nèi)收到了好多條訊息。
    這才是他家小孩去學(xué)校的第二天，就鬧出了這么多事情。
    顧明淵對慕樂的學(xué)習(xí)成績雖然感到驕傲，卻沒有太多的關(guān)心。
    因為他的注意力，都被另一條訊息吸引住了。
    ――關(guān)于體型劃分。
    慕樂被劃分到了1.2米-1.5米這一階段的幼崽里。
    顧明淵皺眉深思了一會。
    一回到家，他就喊來管家機器人給慕樂量身高。
    桶狀的機器人在慕樂面前掃了一圈，隨后也直接把數(shù)據(jù)發(fā)送到了顧明淵的光腦上。
    ……凈身高，一米二四。
    所以不是孔鶴安的錯覺，也不是學(xué)校胡亂劃分。
    小家伙……真的長大了。
    在短短的幾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