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歡這回是真被嚇到了, 驚嚇程度還不輕。
    具體表現在他的腳丫子, 因為尷尬而動來動去, 看到這句話后直接一腳把電源給踹了。
    電腦屏幕驟然黑掉, 景歡盯著黑色屏幕中的自己，臉上仿佛寫著懵逼二字。
    他記得, 他好像是為了哄心向往之跟自己離婚, 才特地開的小號。
    最初的走向明明是對的, 金句也用上了。
    然后呢？
    后來他們說了些什么？
    為什么突然就要面基了？？？
    向淮之看著人物消失的地方，輕輕地皺了下眉。
    他摘下耳機，剛拿起手機準備詢問，身后就傳來一陣尖銳的摩擦聲。
    路杭搬著椅子過來, 一臉復雜地看著他：“你……剛剛跟誰說話呢？”
    向淮之瞥他一眼：“干什么？”
    路杭：“你該不會那啥了吧？”
    向淮之道：“說清楚。”
    路杭咳了聲：“出軌。”
    他剛剛在和春肖他們談幫派的事兒，一摘耳機就聽見向淮之說什么拉黑追殺、我信你、見面的字眼。
    簡直怎么聽怎么曖昧！
    最最最關鍵的是——小甜景此時并不在線上。
    路杭皺著眉想, 他室友該不會嘗到了網戀的甜頭，一來就想搞個大的吧？
    “向向, 我跟你說，男人不能這樣，”路杭苦口婆心，“你這樣做, 是會成為論壇818的男主角的……雖然你之前就上過，但那不一樣。”
    “沒出軌。”向淮之打斷他的胡言亂語。
    “那你剛剛跟誰談情說愛呢？”路杭懷疑地看著他，“我可是看了啊，小景景沒上線。”
    向淮之頓了下：“談情說愛？”
    他回想了會兒，沒覺得自己哪一句算是“談情說愛”。
    路杭看著他的表情, 詫異道：“不然呢，你會對朋友說剛才那些話嗎？”
    向淮之忽然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說：“不會。”
    路杭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噎了一下：“那你還說自己沒出軌？”
    向淮之收回視線：“是他的小號。”
    “誰的小號……小景景的？”
    “嗯。”
    路杭松了口氣：“哦……她開小號干嘛？”
    “大號倉庫放不下東西，建個小號存著。”向淮之隨便找了個借口。
    路杭點點頭：“她怎么不跟我說，我有好多個小號，送她就好了啊……哎等等！意思是你們要面基了？”
    向淮之看著陌生人列表中灰掉的小狐貍頭像，說：“沒有。”
    路杭瞬間明白了：“被拒絕啦？不過也正常。”
    向淮之原本想趕人，聞言擰眉：“為什么？”
    路杭愣了下：“你們不才剛結婚嗎？都沒一星期呢……哪個女生會結婚不到一星期就跟你面基啊？”
    向淮之想想也對。
    他知道小甜景是誰，也知道他們隨時能見面，所以沒把這件事看得太重，但在景歡眼里，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的確是他沒想周全。
    “而且……”路杭朝他擠眉弄眼，笑著說，“你好好的約人面基是想干什么？也太心急了吧。”
    向淮之冷冷地瞥他一眼。
    路杭搶在他前面開口：“都是男人，掩飾就沒意思了啊。你可別說你一點心思都沒有，約小甜景見面就是為了跟她面對面聊天的。”
    向淮之懶得跟他說，拿著手機就往外走。
    路杭話還沒說完呢，趕緊喊他：“你去哪？”
    “找清凈。”
    門打開，冷風從縫隙中穿進來，又很快閉合。
    路杭反著身子坐在椅子上，抱著椅背樂呵呵笑，完了還嫌不夠，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小甜景發消息。
    小路小路絕不迷路：小景景，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么。
    小景呀：……？
    小路小路絕不迷路：你錯過了和我校校草見面深入交流的機會。
    小景呀：…………
    景歡差點就信了。
    誰家校草會跑來網上網戀啊？早被身邊的女生哄走了好不好？
    景歡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半晌又在心里更正。
    也不一定，他們學校的校草就沒對象。
    雖然校草這一詞早就過了時，不過一提到這兩個字，景歡就忍不住想起向淮之。
    而且向淮之以前好像也玩九俠來著。
    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游戲里結婚。
    靠，越想越遠。
    景歡趕緊收回思緒，專心苦惱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苦惱了多久，手機的振動把他拽回神，是他之前發出去的消息終于收到了回復。
    小景呀：哥哥，我不小心踹了下電源，電腦直接關機了……
    向：嗯。
    向：見面的事，再等等吧。
    小景呀：啊？
    向：[語音]
    景歡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把手機音量調大。
    “等以后你想見面，我們再見。”
    景歡捧著手機出神，不知過了多久，手心輕輕振了下。
    向：別想了。
    小景呀：……
    小景呀：我不是不想見哥哥，我就是有點害羞t▽t
    向：嗯。
    景歡對著手機屏幕，不知道該回什么。
    他發現自己雖然蒙混過關了，心里卻并不好受。自從知道心向往之這號之前是代練在上后，他這顆心臟就一直懸在半空中，從沒放下來過。
    倒也不是不能一直演下去，只是心向往之對他太好了。
    準確來說，是對小甜景太好了。
    但那是對小甜景，不是對景歡。小甜景只不過是他裝腔作勢假扮出來的人物，性格是假的，聲音是假的，連性別都是假的。
    景歡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整個人呈大字型躺著。
    向：我睡了。
    小景呀：等等！
    向：？
    景歡一咬牙，敲字。
    小景呀：我們圣誕節見面吧。
    向：？
    小景呀：可以嗎……
    向：可以。
    向：為什么？
    小景呀：啊，因為那時候也快結婚一個月啦，我覺得可以見面了0.0！
    向：好。
    小景呀：哥哥是哪里人啊，我提前看看機票。
    向：你是哪里的。
    小景呀：滿城。
    向：知道了。
    向：那天我來找你。
    景歡就這么給自己定下了死期。
    他已經想好了，他和心向往之之間不能就這么一直拖下去，如果圣誕節之前心向往之還沒對他厭煩，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當面把事情戳破。
    大不了讓他揍一頓，自己一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挨頓打不妨事。
    如果不夠，就揍兩頓。
    ——
    運動會將至，學校操場的人流量也多了起來。
    景歡來回跑了兩趟1500后，終于受不了了，就近在草地坐下。
    “剛跑完別坐。”向淮之垂著眼說。
    “我起不來了。”景歡喘著氣，抬頭看他，“哥，你怎么都不喘啊。體力太好了吧。”
    “1500而已，”向淮之堅持，“起來站一會。”
    景歡撇嘴，朝他伸出手。
    向淮之盯著他的手，沒反應過來。
    “拉我一把，哥。”景歡說，“是真起不來。”
    向淮之猶豫著伸手，手臂都還沒伸直，就被景歡牽住了手，借著他的力站了起來。
    兩人距離很近，向淮之見他舔了舔干澀的唇。
    “水呢。”向淮之問。
    景歡說：“放看臺了，懶得去拿。”
    景歡說著說著，下意識瞥了眼向淮之手上的礦泉水。
    向淮之順著他的目光，也低頭看了看。
    “……”
    向淮之把水瓶遞給他。
    “謝謝哥。”景歡笑著接過，開了瓶蓋就往嘴里倒。
    跑完步，兩人并肩往回走。
    “哥，”走到半途，景歡忽然轉頭問他，“你為什么不玩九俠了？”
    向淮之愣了下，然后道：“沒時間。”
    “是挺費時間……”景歡一頓，又問，“你在游戲里結過婚嗎？”
    自從那晚冒出那個想法之后，他就一直挺好奇的。
    向淮之嗯了一聲。
    景歡怔住了，腳步慢了一些，很快就落在了向淮之后面。
    他回神，加速追上去：“真的啊哥？”
    “騙你做什么。”
    “網戀嗎？真網戀？”
    向淮之睨他一眼：“你很感興趣？”
    景歡干笑一聲：“嗯……就是有點好奇。”
    “是網戀，”向淮之說，“還有什么想問的。”
    靠。
    原來還真的有大帥哥會搞網戀。
    不敢置信。
    景歡其實還有挺多問題想問的，但他轉念一想，如果向淮之和他的網戀對象還好好的，那肯定不會賣號，更不會棄游了。
    怕提起他的傷心事，景歡搖搖頭：“沒了，不問了。”
    二人兩天約一回跑步，直到運動會當天，景歡一次沒跑贏向淮之。
    大學運動會不比高中，同學們上網的上網，回家的回家，沒幾個人來加油助威，陸文浩和高自翔兩人下午沒項目，也都宅在寢室了。
    景歡一個人去了操場，檢閱時遇見了向淮之。
    “哥，”他半開玩笑道，“一會你等等我。”
    向淮之聞言，難得地扯了扯嘴角：“嗯。”
    后來景歡知道了，大帥哥不禁會網戀，還會騙人。
    他距離終點還有幾百米時，向淮之就先沖過了終點。
    登記完成績，景歡手握成拳，輕輕錘了一下向淮之的手臂：“騙人啊，說好了等我。”
    “現在不是在等你？”向淮之看了眼時間，“一起去吃飯？”
    景歡剛想應好，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接起來說了兩句，臉上笑容越來越大。
    掛了電話，他說：“我爸媽來找我了，已經快到校門了。”
    向淮之很輕地擰了下眉，正想道別，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在前門？”
    景歡點頭：“對。”
    “一起，”向淮之道，“正好要去前門買東西。”
    在前往校門的路上，向淮之腦中一直盤旋著景歡說過的話。
    他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會在擁有新家庭后對景歡不聞不問，甚至舍得讓自己的孩子每晚去打工，每星期就靠兩百塊錢生活費過活。
    剛到前門，景歡便站在路邊四處張望，眼里都是期待。
    向淮之悄悄打量著，有點心疼。
    他剛想說什么，就見景歡眼底一亮。
    “哥，我看見我爸媽了……先走了！下次見！”
    丟完這句話，景歡朝他擺了擺手，往右邊的車站跑去。
    向淮之目送著他一路小跑，跑到了……一輛黑色邁巴赫旁。
    車上下來一對夫婦，女人盤著頭發，挽著身旁丈夫的手，姿勢親密。
    車子很快被司機開走，三人站在車站旁，女人正笑著和景歡說話，男人則是攬著景歡的肩，溫和地聽著。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毫無間隙，無比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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