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曲,容安立刻想到了燕北富商曲家。</br> 李銘恩曾經告訴她,若是想在燕北經商,切不可得罪曲家這個地頭蛇。</br> 現在大人物自己找上門,會會倒也無妨。</br> 翡翠閣是幽州城最有名的茶樓,環境清幽,私密性極佳,是會客議事的好去處。</br> 容安被領上二樓,期間并未看見任何閑雜人等,想來這里是被包場了。</br> 領路的小廝推開一間廂房的門,便恭敬的站在一旁。</br> 容安帶著紫蘇一起走了進去,屋內格調高雅,寬敞明亮。</br> 敞開的窗戶旁站著一個青衣男子,他背光站著,容安看不清他的臉,但觀他身形清瘦頎長。</br> 男子看見容安進來,便從光線中走了出來,容安這才看清楚他的臉。</br> 一雙灼灼桃花眼,懸膽鼻,自帶上翹弧度的薄唇,皮膚蒼白通透,頭戴玉冠,身著一襲繡竹葉暗紋的青色錦衫。</br> 他不像商人,更像文弱的書生。</br> 曲明誠也打量著容安,他多方打探才知永春堂背后的東家是一位女子,只是這位女子最近鮮少來藥鋪。</br> 他守株待兔了幾日才堵到人。</br> 不想這女子如此年輕,瞧著只有十五六歲。</br> “小姐到訪,曲某榮幸之至。”他拱手作揖,彬彬有禮。</br> 容安大方受他的禮,笑道:“不是小姐,是夫人,我已成婚。”</br> 曲明誠眼中劃過一絲意外,但轉瞬即逝,隨即邀請道:“夫人請坐。”</br> 容安和他面對面坐下來,曲明誠自報了家門,他是曲家的嫡長子,也是曲家的現任家主。</br> 容安在見到他時,便已經猜到了。</br> 聽聞曲家大少爺早慧,天資聰穎,在他十七歲時祖父和父親相繼病逝,他臨危受命,扛起曲家門楣。</br> 十幾年間,曲家在他手中日益壯大,從一般的富商,躋身首屈一指的大富之家。</br> 只是慧極必傷,聽聞這位大少爺身子積弱,到了而立之年也未娶妻。</br> 容安看著曲明誠蒼白透明的皮膚,心想傳言不假。</br> 曲明誠微笑著任她打量,他天生一副笑臉,又生的文弱儒雅,乍一看人畜無害。</br> 可容安能感覺到,這雙含笑的桃花眼背后帶著一股不可忽視的壓迫感。</br> “今日貿然打擾夫人,實屬不該,但是在下又非常想見夫人一面,想當面表達我的感激與欽佩之情。”曲明誠說道。</br> “這話從何說起?”容安笑問。</br> “夫人有所不知,在下體弱,從小便有咳喘之癥,飲湯藥猶如家常便飯,我也早已習慣了那辛辣苦澀的滋味。</br> 卻不想,有一天,藥可以不苦,胸腔可以通暢,呼吸可以暢快。作為一個久病的人,這種感覺猶如久旱逢甘露。”曲明誠真誠的說道。</br> 容安受寵若驚,覺得這評價太高了。</br> 曲明誠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說道:“在下并未夸張,作為病人,這是我的真實感受。”</br> 容安聽他這么說,心里自然是高興的。</br> “謝謝公子的肯定。”她莞爾一笑。</br> 曲明誠識人無數,他看出了容安的欣慰之喜,但除此之外,她不驕不躁,有著跟她年齡不匹配的沉穩持重。</br> 他心中不由對她又多了幾分賞識。</br> “只是夫人這枇杷膏不會像上次的舒痕膏一樣,忽然宣布無限期缺貨吧?”他笑問。</br> 容安也笑了,她搖搖頭道:“不會。”</br> “那就好,”曲明誠狀似松了一口氣,但口風一轉又說道:“不過即使有夫人的承諾,我還是擔心,我這個人向來喜歡十拿九穩,想要的東西若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便會患得患失。”</br> 他說著看向容安,而容安面帶微笑的回視他,好像在等他的下文。</br> 曲明誠失笑,問道:“所以,夫人可否將藥方賣給我?”</br> 哪想容安直截了當的點頭:“可以啊。”</br> 曲明誠怔愣了一下,臉上笑意更濃,敢情人家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就等著他開口呢。</br> “沒想到夫人這么容易就松口了。”他說。</br> “將藥方賣給你百利而無一害,我為何要猶豫呢?”容安反問。</br> “我能力有限,永春堂的供應滿足不了民眾的需求,但是公子你可以,我將藥方賣給你,你再安排生產,這樣有需要的人都能買的上藥,豈不皆大歡喜。”</br> 曲明誠贊許的看著她,很喜歡她的直白和通透。</br> “不過我有兩個條件。”容安說道。</br> “夫人請說。”</br> “其一,不準漲價。其二,要貼永春堂的牌子。”</br> “可以。”曲明誠爽快的答應了。</br> 至于價錢,曲明誠報了十萬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