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還不知道有人打著自己的旗號借花獻佛,她正忙著呢。</br> 蕭瓚走后的這些天是她最自由充實的日子,因為他前腳剛走,徐太妃也走了,去燕山的行宮探望長公主,要好些日子才能回來。</br> 這樣一來,容安就不用每天晚上去福壽軒吃那頓尷尬難受的晚膳了。</br> 在瑤光殿,她想吃什么便做什么,吃好睡好,這些天氣色也養的不錯。</br> 李銘恩很快就為她在長安街上盤下了一間藥鋪,容安為之取名永春堂,鋪子里的掌柜和伙計都是現成的。</br> 初八是個好日子,這天早上,長安街上一間重新掛牌的藥鋪紅紅火火的開張了。</br> 這間藥鋪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稀奇,可開張當天就吸引來了好幾位幽州城有頭有臉的貴夫人。</br> 幾位夫人甚至是一大早就在門外排隊了,這倒是少見,因此也引來了很多圍觀好奇的民眾。</br> 在噼里啪啦的炮竹聲中,緣由也被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來。</br> 原來幾位夫人是來排隊買雪花膏的。</br> 不過那可不是普通的雪花膏,聽說有奇效。</br> 而且聽說這雪花膏賊貴,八百兩一瓶,簡直天方夜譚,賽黃金。</br> 可那又怎么樣,店里一共就五瓶,剛開門就被搶完了,還有想要的只能接受預定,每個月的供應有限,先到先得。</br> 對了,隔壁金寶街的珍寶齋里還有幾個小瓶裝的,買首飾就送,那些后知后覺的夫人小姐們又爭先恐后的移步珍寶齋。</br> 一時間全城嘩然,不知道該罵這永春堂漫天起價,還是該罵這些貴婦人敗家娘們。</br> 總之永春堂開張第一天就火爆了。</br> 而永春堂的舒痕膏也成了幽州城貴婦圈里的熱門話題。</br> ……</br> 傍晚,殷氏急匆匆的回到王府,直奔自己的寢室,在妝臺上找到一只白釉瓷瓶,她拿起來左看右看,又打開蓋子聞了聞味道,頓時覺得這東西有些燙手。</br> 她的貼身侍女代玉小心翼翼的接過去,也是同樣看了又看,聞了又聞。</br> 隨后驚嘆道:“一模一樣,這東西竟值八百兩?”</br> 殷氏坐在妝凳上,看著她手里的東西,默不作聲。</br> 今日她受邀去鎮北侯府喝下午茶,她與鎮北侯夫人孫氏交好,經常小聚。</br> 雖說孫氏年長她十多歲,可二人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差距,孫氏很會保養,關鍵是日子過得很舒心。</br> 鎮北侯是出了名的寵妻,二人婚后多年后宅僅有妻子一人,絕無半個通房侍妾。</br> 府中家底豐厚,任由她花銷。</br> 要說孫氏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她臉頰兩側的蝴蝶斑,那是她多年前生產時留下的。</br> 淡淡的一片,平日掃了胭脂水粉根本看不出來。</br> 可越是完美的人越是在意這些瑕疵,身為孫氏的至交,殷氏是很了解這一點的。</br> 可今天人家把她叫過去,素著一張臉興高采烈的問道:“我臉上的斑是不是淡了一些?”</br> 殷氏湊過去一看,豈止是斑淡了,臉上的皮膚也似乎較從前光亮緊致了。</br> 殷氏當下直呼神奇。</br> 孫氏也不隱瞞,當即與她分享起來。</br> 原來前幾天她在珍寶齋買了一對玉鐲,結果老板就免費送她一小瓶試用。</br> 原先她也沒在意,就覺得這舒痕膏的味道很清幽,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連用了幾天。</br> 結果看到了令人驚喜的效果,她趕忙跑去珍寶齋想要多買些,老板告訴她,這是永春堂放在他們店里給客人試用的。</br> 她又打聽到永春堂初八開業,會放出五瓶舒痕膏,她原本想多買幾瓶的,誰知道太搶手了,她只搶到一瓶。</br> 雖是如此,孫氏也很高興了,這是大瓶,可以用上一段時間了。</br> 殷氏看著她拿出來的舒痕膏,只覺得眼熟的很。</br> 此后和孫氏的交談她都心不在焉起來,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她便匆匆告辭了。</br>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證實一下,結果證明,她竟然也擁有一瓶現下重金難求的舒痕膏,而且是容安昨天剛剛送給她的。</br> “王妃的大方真的名不虛傳。”代玉說道,話語里隱隱有一股酸溜溜又羨慕的味道。</br> 現在王府里的人都挺羨慕在瑤光殿當差的宮人,王妃賞人都是金錁子起步,而且瑤光殿里還有別地兒吃不到的美食。</br> 關鍵是王妃本人溫柔和善,昨日大夫人只是請她過來吃一頓晚飯,她便隨了這么一件重禮。</br> 殷氏看清代玉眼中的向往,頓時冷下臉。</br> 代玉回過神,心虛的岔開話題問道:“今日永春堂才開業,也不知道王妃怎么昨日就有了?”</br> 殷氏嘲諷道:“很奇怪嗎,她可是王妃,自然享有別人享不到的特權。”</br> 代玉想想也是,說不定是永春堂的人巴結王妃,眼巴巴送給她的。</br> 殷氏不想再討論這個,她吩咐代玉道:“你將這瓶舒痕膏送去殷府,交給三小姐吧。”</br> “夫人,您不自己用嗎?”代玉很震驚。</br> 這么好、這么貴的東西,夫人也二十多歲了,該好好保養了。</br> “我不需要,我又沒斑沒疤的。”殷氏態度很堅決。</br> 代玉欲言又止,別看夫人表面光鮮,實則骨子里有一股濃重的酸腐,而這股酸腐全是在殷家養成的。</br> “好的,奴婢這就送去。”代玉無奈的應道。</br> 她走到門口,正好遇到從衙門回來的蕭廷,她屈膝行禮后匆匆離去。</br> 殷氏看見蕭廷,趕忙迎了過來,推他進屋。</br> “代玉去哪?我瞧見她手里拿著昨日弟妹送你的東西。”蕭廷轉頭問她。</br> 殷氏皺了一下眉頭,不得不實話實說。</br> “沒錯,妾身讓她送去殷府給三妹呢。”她說著將蕭廷推到了飯桌邊,她自己也坐了下來。</br> 隨即問道:“夫君今日可聽說永春堂的事情了?”</br> “聽說了,今日我們還在衙門笑說,咱們幽州又要多一個納稅大戶,一瓶抹臉的賣八百兩,也真敢賣。”蕭廷笑道。</br> 殷氏看著丈夫清風霽月的笑臉,郁卒的心情又好了幾分。</br> “是啊,弟妹送我的就是永春堂賣的舒痕膏,今日鎮北侯夫人同我說了它的奇效,我便想著給三妹試試,你也知道,我三妹前兩年生了痘疹,臉上到現在還有些沒好全的痘印。”</br> 蕭廷聞言很意外,他聽聞那舒痕膏奇貨可居,不想容安竟送了一瓶給妻子。</br> 而妻子又轉送給了自己的妹妹。</br> “你這個姐姐當的真是沒話說。”他拉起殷氏的手感嘆道,“那你不就沒有了?”</br> 殷氏心里暖融融的,抿唇道:“沒有就沒有吧,我暫時也不需要。”</br> “若真有奇效,下次我也去給你買一瓶。”蕭廷看著她說道。</br> 殷氏只覺得一股暖流盈滿胸腔,她笑著點點頭,隨即又吩咐侍女準備晚膳。</br> 蕭廷說:“要不再把弟妹請過來吃飯吧。”</br> “算了吧。”殷氏想也不想的拒絕,“我覺得弟妹太客氣了,只怕我們好心喊她吃飯,卻害她又要破費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