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把陽兒的母親也叫來吧,我想見見她。”容安又說道。</br> 周平川婉拒道:“大嫂這幾年身體不太好,已經很少出院子見客了,還請皇后娘娘見諒。”</br> “是嗎,已經病到出不了門了嗎?”容安語氣驚訝,“剛好我就是大夫,她若不便來見我,我便親自去見她,正好替她把把脈,也許能助她恢復幾分。”</br> 這一次,周平川毫無遮掩的直直看向容安,容安也大方地回視他。</br> 他在容安眼中看到了勢在必行,也看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和懷疑,早已不能維持客套的臉上是冷硬與彷徨。</br> 一旁的周旭陽再聰慧也察覺不了氣氛的微妙和大人談話中的拉鋸。</br> 他抬頭看著容安天真的說道:“聽聞皇后娘娘醫術高明,如果您能為我母親診治,那真的太好了。”</br> 他說完一臉期待的看向周平川,希望他也是這么認為,可是周平川一言不發。</br> 容安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直接指著站在門口的一個侍衛命令道:“去請大夫人謝氏。”</br> 門口的侍衛是她的人,立刻領命去了。</br> 容安的目光在門外的血色殘陽上停駐了片刻,又落回到周平川身上,此時他緘默的樣子看起來比往日更添深沉。</br> “你怎么不問問我明珠的消息?”她語氣隨意的問道。</br> 周平川眼神悠長的看了她一眼,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的握成拳,沉聲答道:“微臣昨日剛與她分開,不過一日的功夫,又有什么好問的。”</br> 容安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什么也沒說,只是掠過周旭陽的眼神意味深長。</br> 屋里一時沒有人說話,直到先前的侍衛急匆匆走了進來,向容安稟報道:“回皇后娘娘,大夫人并不在她的院子里,屬下正派人在府中到處尋找。”</br> 容安點點頭,臉上絲毫沒有驚訝之情。</br> 周平川看著她的反應,緊繃的臉上同樣沒有驚訝,只有凝重。</br> 只有周旭陽焦急又詫異的問道:“我母親去哪了,她從不離開院子的啊,午后我還去與她道別來著。”</br> 容安沒有答話,而周平川像是終于坐不住了般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頭商量道:“許是難得想在府里散散心,不如陽兒也去幫忙找一找吧。”</br> 周旭陽對他的話不疑有他,立刻點點頭跳下椅子,得到容安的首肯后才行禮告退。</br> 容安和周平川一起目送著小小的身影走出大廳,消失在門前。</br> 前來稟報的侍衛還站在廳中,容安看著他道:“去世子的馬車上找一找,就是剛剛世子要帶出城的那兩輛馬車。”</br> 侍衛聞言神色一怔,想來是對容安的吩咐感到詫異。</br> 但也只是愣了一瞬,立刻奉命去尋人了。</br> 容安看著僵站著的周平川問道:“世子,你說這次能找著人嗎?”</br> 周平川抬頭看著她,眼中是難以置信和疑惑探究。</br> “你不回答沒關系,一會兒就知道我猜的對不對了。”容安平靜的說道。</br> 周旭陽退下后,她臉上客套的笑意也隨之消失,剩下的只有清冷。</br> “現在咱們再說回明珠,昨晚她勾結刺客,意圖殺人滅口,已經被捉拿了。”</br> 她看著周平川擰緊的眉頭,他并沒有被這個消息震驚的瞠目結舌。</br> “看樣子,你倒是不意外,不然也不會急著想要離開了。”容安說道。</br> 周平川神色復雜的看著她,似乎在經歷一番掙扎考量后,他突然又坐回了椅子上,語氣痛苦的說道:“微臣確實早有察覺,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罷了。”</br> 容安嘴角溢出一抹冷嘲,“看來你還料到了她會一個人扛下所有。”</br> 周平川氣憤道:“娘娘這是什么意思,您在懷疑微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br> “你無需激動,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沒有人可以冤枉你。”</br> 容安說著看向門口,一個白衣女子被人攙扶進來,安置在周平川身旁的椅子上。</br> 她身形消瘦,臉色蒼白,衣著素凈,通身無一飾物,一頭黑發就這樣隨意的披散在肩頭。</br> 她瞇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神志不太清楚,但眉眼能看的出來是一個清秀美人。</br> “回稟皇后娘娘,這位夫人確實是在世子的馬車上找到的,而且找到的時候似乎中了迷藥正昏迷不醒。”先前的侍衛再次稟報道。</br> 容安深吸了一口氣,朝他揮揮手讓他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