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蕭瓚看著容安落在門口尚未收回的目光,問道:“在想什么呢?”</br> 容安回過神,轉頭看著他。他看起來很精神,但是先前大半年養回來的膚色又黝黑了些。</br> 這么遠的路途,這么惡劣的天氣,整日在外頭騎馬這是避免不了的。</br> “我在想什么不重要,你先告訴我,這些天你有沒有遇到危險?”她的神情很認真。</br> 蕭瓚看著她眼中的擔憂與執著,好像明白了她非追到這里不可的原因。</br> 他伸手將她拉到面前,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容安依偎在他胸前,兩只手都被他的手心包裹。</br> 兩個人靜靜的靠在一起,思念與依戀在沉默中靜靜流淌。</br> 過了好一會兒,蕭瓚才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br> 說到他帶人闖進西月國的軍營救人,容安全程都臉色緊繃。</br> 待他說完,才仰頭看著他說道:“我和阿雪的感覺是對的,你的確遇到了危險。”</br> 蕭瓚面露疑惑,容安解釋道:“你走的那一晚,我便做了噩夢。阿雪也焦躁不安,我把它留在瑤光殿,但是夜里它就跑了。</br> 我就知道它一定是來找你了,而且它一定能找到。你看它到的多及時啊。”</br> 蕭瓚聽了事情的原委,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觸動。</br> “所以,你見阿雪跑了,自己也跟著來了?”他抬手撫著她的側臉,笑著問道。</br> 容安看著他眼中的歡喜與感動,說道:“對啊,通過這一次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以后無論你去哪里,我都要跟著,不帶一絲猶豫與遲疑。”</br> 她說完摟住他的脖子,抱緊了他。</br> 不分開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想象中那么灑脫了,蕭瓚對她而言就是最重要的存在,她不敢想象沒有他,她這輩子要怎么繼續走下去。</br> 蕭瓚感覺到了容安的后怕與不安,想到那一晚營救蕭明珠時被大批西月國人追殺的場景,這幾日他又何嘗沒有過一絲后怕。</br> “好,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他輕撫她的后背許諾道,眼神自責而幽深。</br> 做好了約定,容安便沒有煩惱了,她打起精神,坐直了身體詢問蕭瓚現在兩邊的狀況。</br> “這一戰在所難免。”蕭瓚說道,“救回明珠后,我親自給女皇寫了一封信,希望能與她見上一面,將所有的恩怨曲直當面闡明,我在信中給足了誠意,但依舊石沉大海。”</br> 容安蹙眉看著他,能理解他的做法,畢竟在逼近年關的時候打仗是下下之選,再說兩邊根本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切都是誤會。</br> “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從她敢綁走明珠,我就覺得她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br> 而在盤城的這幾日,目睹她的油鹽不進,我在想她身邊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甚至讓她閉目塞聽。”</br> 容安目露驚訝,瞪大了眼睛看著蕭瓚。</br> 蕭瓚笑了笑,捏捏她的小手,問道:“你就不好奇到底是誰害死了皇太孫嗎?”</br> “當然好奇。”容安答道,以前或許沒那么大好奇心,但是現在真的很想把這個始作俑者揪出來。</br> 事情演變到今日這般田地,不都是因為死了個皇太孫嗎。</br> “我覺得從皇太孫之死開始,一切都是一個局。”雖然是猜測,但是蕭瓚的語氣是篤定而平穩的。</br> “明明在眾人目睹下查清了死因,明明就是一件不難解釋的事情,可真相在西月國被輕易的顛倒了。</br> 甚至女皇完全不愿意聽我們的任何一句解釋。</br> 這等盲目不理智的仇恨,還有一意孤行的復仇行為,很難不讓人認為她身邊有人操控蠱惑了她。”</br> “兇手就在她身邊?”容安很震驚。</br> “我覺得不全然,更像是里應外合。”蕭瓚說道。</br> 容安詫異的看著他,他從容的神情讓她感覺他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眉目,“那他們想要干什么?”</br> “如今的情形不就是他們推波助瀾而來的嗎,把我引過來,再挑起戰爭。”蕭瓚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