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天氣愈發冷冽,寒風裹挾著風沙在甘州大地上席卷肆虐。</br> 惡劣的天氣并沒有勸退駐扎在關外的西月國大軍,相反自蕭明珠回到幽州后,西月國又增派了人馬抵達關外。</br> 對方來者不善、虎視眈眈,邊關盤城內的守軍也枕戈待旦、厲兵秣馬。</br> 持續了數日相互觀望的僵持對峙,西月國終于在蕭明珠發出第二封和談文書后同意會面。</br> 蕭明珠只在蘭城待了兩日便清點人馬出發前往邊關盤城,她到達盤城后,西月國女帝的御駕也同時抵達關外。</br> 女皇親臨,可見這件事不可能善了。</br> 會面的當日,蕭明珠一身鎧甲登上城樓,盤城的城墻由黃土壘成,高三丈有余,上寬一丈,下寬一丈八尺,異常堅固。</br> 城墻綿延不見頭尾,雄偉壯觀,盤亙在這片不見綠意的土地上,像一頭沉睡在風沙里的巨龍。</br> 蕭明珠舉目遠眺,只見駐扎在遠處戈壁上的西月屯軍有了異動,黑壓壓的兵馬正朝她這邊緩緩推進。</br> 蕭明珠不慌不忙的走下城樓,跨上她的坐騎,帶著早已清點好的五千精兵開城門魚貫而出。</br> 兵馬在離城門外不遠處的空地上列陣等待。</br> 遠處漸漸傳來轟隆隆的車轱轆聲和馬蹄聲,伴隨著騰起的飛沙走石,由遠及近。</br> 蕭明珠瞇眼看著前方整齊的騎兵方陣忽然朝兩邊分開,接著一架由十八匹健壯駿馬拉著的大型馬車從后面駛來。</br> 蕭明珠目露訝異之色,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奢華龐大的馬車,或許稱之為移動的廂房更為貼切吧。</br> 四四方方的車身足有一間房那么大,由金絲楠木建成,圓形寶蓋車頂則由鎏金鍛造。</br> 車上有門有窗,整個車身上都雕刻著精美絕倫的花紋,金燦燦一片,美輪美奐。</br> 只見馬車走到最前面又向側面調轉方向,最后橫亙在陣前。</br> 側面的大門打開了,車前的兩個士兵立刻搬來一座木質臺階放在門前,隨后一個頭發微曲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br> 蕭明珠上下打量著他,此人衣著華貴,器宇不凡,再觀其年齡長相,她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br> 男人走上前,對著坐在馬上的蕭明珠行了一個西月國禮儀,然后抬頭說道:“鄙人是西月國的國師,奉女皇陛下之命,請女將軍去車內一敘。”</br> 蕭明珠看著面前據說是西月女帝最倚重的臣子,冷聲問道:“憑什么,為何不請女皇陛下出來敘話?”</br> 國師微微一笑,不急不惱,眼神掃過蕭明珠和她身后黑壓壓的大軍,以及不遠處城墻上蓄勢待發的箭手,說道:“您怕什么?這可是您的地盤,貴軍的流箭射程之內。</br> 我們最尊貴的女皇陛下不顧安危屈尊來到貴國的門前,已是莫大的誠意,而您的誠意又在哪里?難不成只會在紙上虛情假意?”</br> 蕭明珠瞇眼瞪著他,身側的副將怒目而視,指著他呵斥道:“放肆,休要對我們主帥出言不遜。”</br> 國師收斂了笑意,面色微冷,又繼續說道:“于人之情理,我們女皇陛下自痛失愛孫以來,悲痛欲絕,茶飯不思,短短月余已被折磨的形容枯槁。</br> 她乃一國之尊,不愿以憔悴姿容示人,這很難體諒嗎?</br> 再說這天寒地凍,幕天席地,將軍您年輕氣盛、生龍活虎,可女皇老人家已過花甲之年,就不能委屈您遷就一下老人家,去個有遮蓋的地方敘話嗎?”</br> 蕭明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心道這人倒是能言善辯,口角生風。</br> 瞧他一席話把西月國的將士說的義憤填膺,反觀自己這邊,好像理虧了似的,沒人出聲。</br> 她又看向那架奢華的馬車,敞開的大門內能看見一塊花紋精致的地毯,再往里是一架六扇屏風,透過屏風能看見一個消瘦的人影。</br> 大門兩側的窗戶也是敞開的,大致能看清里面的情形。</br> 蕭明珠縱身跳下馬走上前,副將也跟著跳下馬,急急說道:“將軍請三思。”</br> 蕭明珠回頭看了他一眼,握著腰間的佩劍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br> 說完又斜睨了國師一眼,說道:“我們確實也該拿出誠意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