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熠還小,根本不懂大人的彎彎繞繞。</br> 但蕭廷能預料到,如果他一直不再娶,只怕還有更多的人以各種名義接近蕭熠,誰叫蕭熠是他唯一的兒子呢。</br> 而對于再娶這件事,從前沒有時間精力也沒有興致去想,可現在大局已定,身體的缺陷也在慢慢恢復。</br> 自那日生辰宴后,他也認真地考慮了這個問題,他內心并不排斥娶妻。</br> 他還不算老,沒打算做一輩子的鰥夫。</br> 對于殷氏,在她生前他們相敬如賓,即便后來產生了嫌隙,但最終彼此都釋懷了。</br> 有時候回想這一段維持了幾年的夫妻情,蕭廷驚訝的發現,有關他和殷氏之間印象深刻和甜蜜的記憶少的可憐,一切都是那么平淡。</br> 而當年他們都習慣了這樣的平淡,覺得人生不就是這樣,聽從父母之命,按部就班,娶妻生子。</br> 可現在他不會這么想了,目睹了蕭瓚和容安之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雖然痛苦的時候讓人肝腸寸斷,但苦盡甘來的時候又仿佛掉進了蜜罐子。</br> 他不是羨慕這種轟轟烈烈的愛情,只是從他們對彼此的奮不顧身和執著不悔中看到了男女之情的真諦。</br> 如果不能相互吸引,彼此愛慕,非君不可,那婚姻終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俗物,這樣的婚姻他已經經歷過一次,并不想再重蹈覆轍。</br> “父親,父親,你在想什么?”蕭熠的聲音打斷了蕭廷的思緒。</br> 蕭廷回神看著他,微微笑了笑,自己在想什么,豈能告訴他這個輕易就被人套了近乎的小孩子。</br> “父親餓了,你餓不餓,今晚我們吃暖鍋。”他說道。</br> “孩兒本來不餓,但如果是吃暖鍋的話,孩兒已經迫不及待了。”蕭熠瞪大了眼睛,一副翹首以盼的樣子。</br> 蕭廷笑著摸摸他的頭,和他一起移步去了飯廳。</br> 飯廳的圓桌上人參雞湯暖鍋已經沸騰了,桌子上還擺著很多切好的食材,有葷有素。</br> 其實蕭廷以前是不大吃暖鍋的,但和容安還有蕭瓚他們吃過幾次后,一到冬天便想嘗嘗。</br> 管家最近采買到了松茸與白蘆筍,加到人參雞湯里味道會更鮮美,營養食療功效也會加倍。</br> 松茸和白蘆筍是很珍貴的藥用食材,容安推薦他多食用,說是能強身健胃、理氣化瘀,對心臟和筋脈血管都有益處,還能增強體質。</br> 這不今晚就各切了一盤,桌旁候著的婢女見他們進來,便將盤中的食材一一下鍋。</br> 不消片刻,鍋內濃湯翻滾,香氣四溢。</br> 蕭廷親自給蕭熠撈了一碗菜,又給他盛了一碗湯涼著,雖然他身體有些不便,但用膳的時候并不喜歡別人伺候。</br> 蕭熠夾起一塊松茸吹了吹,塞進小嘴,頓時連連頭,看著蕭廷說道:“嫩嫩的,滑滑的,真好吃。”</br> 蕭廷見他吃的開心,不由彎起唇角,自己也夾了一片,入口肉質細膩爽滑,咬一口便溢出濃郁的松脂清香,味道當真異常鮮美,不愧為菌中之王。</br> 再嘗一片白蘆筍,清脆甘甜,回味悠長且鮮香。</br> 不知不覺,一鍋的菜都被父子兩吃完了。</br> 雖然席間只有兩個人,略顯冷清,但蕭廷卻覺得自己立府后的日子更加愜意自在,因為這才是家該有的樣子,屬于自己的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