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筵席散場。</br> 容安特地和姜思嫻結伴一起出府,一路上兩人都在談論今日的美酒佳肴,只字未提筵席上熱鬧的琴藝表演。</br> 一直到府門外,姜思嫻送容安上了輦車,才和云荷轉身往自己的府宅走去。</br> 容安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總覺得她身上透著幾分落寞與寂寥。</br> 盡管剛剛一路上,她表現的與往常無異,但兩人刻意回避的話題又似乎是在欲蓋彌彰。</br> 放下車簾,輦車也啟程了。</br> 坐在對面的蕭瓚看著容安上車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問道:“怎么了?”</br> 容安抬頭看著他,他今日應該喝了不少酒,看起來很盡興。</br> 她嘆了口氣,將今日花廳筵席上的事情都說給他聽。</br> 蕭瓚聽了恍然大悟,“我就說母親怎么突然想起來為大哥辦什么生辰宴,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容安見他猝然失笑的樣子,她剛剛描述事情經過,并未摻雜個人情緒,就是照實說。</br> 主要是想看看他的反應。</br> 蕭瓚自然察覺了她眼神中的探究,心思一轉,便問道:“你是在為表小姐擔心?覺得母親在筵席上的所作所為將她陷入了尷尬的境地。”</br> 容安抿唇點點頭,心中慶幸還好他沒有喝醉,還能猜到自己的心思。</br> “你知道嗎,當時那么多人,只有柳蓁蓁和表姐被免了機會,柳蓁蓁尚且還有母親的親自解釋,表姐則根本沒人提,不提也罷,可偏偏無聲勝有聲。”容安搖頭說道。</br> 越想越覺得愧疚,若早知有今日這一出,她就不該將她叫上。</br> 徐太后擬定邀請名單時,特地派人詢問了她,是她要請姜思嫻的。</br> 蕭瓚看她懊惱的樣子,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一只手說道:“這件事確實有不妥的地方,但過去了就過去了。”</br> 容安抬頭看著他,等著他的后話。</br> “你想,今日這件事本就與表小姐無關,雖然她被誤傷到了,但傷害也僅限于當時。</br> 等筵席散了,誰也不會記得,我想今日在場的那些人還不至于去說她的閑話,因為她們之間既沒有來往,也沒有利益沖突。</br> 再說表小姐,我覺得她是一個挺通透豁達的人,應該不會很在意別人的眼光,在這點齟齬上過不去。”</br> 容安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br> 今日大家的重點都在蕭廷身上,事后又有誰還會想起坐在角落的表姐。</br> 只要表姐自己不當回事,這件事便結束了。</br> “希望她別放在心上吧。”容安說道,“不過通過今日這件事,讓我不得不感嘆女子的不易。”</br> 表姐她不美嗎,才藝不出眾嗎,就因為和離了,所以就再也沒有資格去配那些地位顯赫的男人了。</br> 而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是約定成俗的規矩。</br> 蕭瓚看著容安無奈惆悵的小臉,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勸慰道:“你別想那么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姻緣命數,不是你能操心的了的,說不定表小姐都沒你想的多。”</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