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扶著竹子站了起來,這一次他不再著急,等站穩了,氣也喘勻了,這才松開了手。</br> 走到他身后的姜思嫻不由停下腳步,屏住呼吸,他竟然真的站起來了,真是不可思議。</br> 而更令人緊張的是他慢慢邁出了一條腿,他的動作僵硬而微微發顫,看得出來他在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br> 他往前邁了一步,徹底離開了竹子的依托,姜思嫻目不轉睛的看著,心也跟著提起來,像是在見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既緊張又期待。</br> 蕭廷邁出的那一步終于落地,雖然不穩當,但是他心里喜不自禁。</br> 他身體左右晃動,就像小時候走獨木橋一樣,只不過現在他不是重心不穩,而是雙腿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他掙扎了片刻,知道又要摔倒了。</br> 可就在他身體往前傾的時候,一抹粉色身影突然出現,一個只高出他肩膀少許的文弱女子竟然想要架住他,結果可想而知。</br> 當蕭廷的身體朝姜思嫻身上壓過來的時候,她懵了,近八尺的身高,結實的胸膛,寬肩長臂,他雖然一直坐輪椅,看著清俊儒雅,體格卻一點都不弱。</br> 她根本撐不住他,整個人直直往后倒去。</br> 蕭廷也很懵,他沉浸在渾然忘我的練習中,竟沒有發現有人靠近,而且還是個女人。</br> 她想幫他,卻反被他壓倒,事情發生在彈指間,容不得他想太多,只是本能的伸手護住她的后腦勺。</br> 失重之下,兩人摔得結結實實,姜思嫻閉眼痛呼了一聲,胸腔震顫,被摔得也是被壓的。</br> 還好后腦有手掌護著,不然肯定要眼冒金星了。</br> 蕭廷則沒什么大礙,畢竟有具柔軟的身體墊在下面。</br> 四目相對,又是這樣緊密相貼的姿勢,兩人不禁都亂了心神,眼神短暫的交匯后便立即分開了。</br> 蕭廷手臂一撐,便翻到了旁邊。</br> 姜思嫻身上一輕,她看著頭頂翠綠的竹葉,滿臉通紅,眉頭緊蹙。</br> 事到如今,她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br> 她從小恪守禮法,從不做越矩之事,何況是破男女大防。</br> 從她踏進這片竹林開始,其實就已經做錯了,她更不該明知會有身體接觸,卻依然沖上前去扶他。</br>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頭腦發熱,做下這一樁樁多管閑事、自以為是,甚至是不守規矩的事情。</br> 她后悔窘迫不已,但還是立刻先爬了起來,若這副樣子被人撞見,事情只會更糟糕。</br> 蕭廷坐在地上,看著臉色緋紅的姜思嫻手忙腳亂的站起身,她一邊整理儀容,一邊強裝鎮定下來,臉上俏麗的紅色很快褪去,只剩下慘白。</br> 她很不安,也很無措,同時還有些自責。</br> 整理的差不多了,她才投來試探一瞥,結果一觸及他的眼神便立刻瑟縮的垂下了眼睛。</br> 蕭廷一時也有些局促,同時也收回了目光,自己剛剛那般探究的打量她,其實也是挺失禮的,但他只是好奇她為什么這么做,以及她的反應。</br> 而姜思嫻之所以會目光躲閃,也正是因為他審視她的目光過于深沉,仿佛能洞察人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