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還派人通知了你母親,她應該快到了?!碧侍笳f道。</br>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殿外的宮人稟報徐太后來了。</br>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碧侍笮Φ?。</br> 容安將手里的盒子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站起身。</br> 須臾,一襲如意緞繡五彩祥云宮裝的徐太后從珠簾后走了進來。</br> 闊別太久,容安第一眼看見她,便覺得她身上的變化很大。</br> 印象中,曾經的徐太妃高高在上,性格偏執又凌厲。</br> 可現在已經成為太后的她,面容乃至眼神都滄桑沉淀了許多,她變得更加柔和親切,不復從前的棱角與冷漠。</br> “母親?!比莅矊χバ卸Y。</br> “快起身吧。”徐太后說道,她原本是想親自來扶容安的,可上前兩步后又退了回去,倒顯得有幾分拘謹和無措。</br> 再次見到容安,她的心情確實是復雜的。</br> 看著眼前婉婉有儀、落落大方的女子,便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糊涂事,和執著過的仇恨與偏見,心中既慚愧又慶幸。</br> 還好她又回來了,還好她和蕭瓚沒有走散。</br> “都傻站著干什么,坐下啊?!碧侍蟀l話道。</br> 徐太后回過神,又對著太皇太后行禮,叫了聲母親,才往容安對面的座椅走去。</br> 見兩人都坐了下來,太皇太后又開口道:“今日于國于家都是一個大日子,前頭奉先殿里大宴群臣和來賓。</br> 咱們后宮人少,因此沒設筵席湊熱鬧,不過咱們蕭家三代的女眷倒是聚齊了。</br> 晚上便一起在我們這里用膳,也當是給容安進宮接風洗塵吧。”</br> “一切都聽母親的安排。”徐太后立即表態。</br> 容安也說道:“謝祖母。”</br> 桂嬤嬤悄聲退了出去,看樣子是去安排晚膳了。</br> 室內一時只剩下三人。</br> 太皇太后看了看兒媳,又看了看孫媳,無聲地點了點頭。</br> “過幾日我就要回燕山行宮了,今日趁著大家都在,咱們便說些家常。”</br> 徐太后聽了面露驚訝,問道:“母親不住在宮里嗎?這樣也方便晚輩盡孝,您也能享一享天倫之樂?!?lt;/br> 太皇太后笑著搖搖頭,“我在燕山住習慣了,如今大禮已成,是時候該回去了。</br> 至于盡孝,你們有這份心就行,我身邊又不缺伺候的人。</br> 有空了就去看看我,國泰民安,家宅安寧,便是對我最大的孝心?!?lt;/br> 徐太后聽她這么說,便知她主意已定,她老人家向來也是說一不二的。</br> “母親舒心便好,燕山行宮確實環境清幽,遺世獨立,更方便母親靜心禮佛。”</br> “你在我那住過,倒是知道它的好?!碧侍笮Φ?,又說道:“我走后,管理后宮的重任你得擔起來?!?lt;/br> 徐太后聞言看了一眼靜靜聽她們說話的容安,沒有立刻應聲。</br> 太皇太后也看向容安,面帶笑意的說道:“瓚兒可是提前跟我打過招呼了,說她媳婦可不是一般女子,絕不要拿那些瑣碎庶務去煩擾她。</br> 她平日里做的都是大事,咱們得給予支持。”</br> 容安聽了難得面露窘迫,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br> 徐太后聽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二話不說,笑著應道:“瓚兒說得對,容安確實很有本事,讓她管后宮是屈才了。</br> 你們放心,后宮之事都交給我?!?lt;/br> 容安抬頭看向對面笑的和藹的徐太后,完全相信了蕭瓚的話,她們確實都變了,變得更好了。</br> ……</br> 酉時剛過,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整個皇宮內華燈初上。</br> 蕭瓚大步流星地進了瑤光殿,將身后一群宮人甩出老遠。</br> 若不是顧及禮儀,再加上一身繁復的行頭,他肯定會飛奔而來。</br> 站在門口的來福見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識趣的沒有大聲通傳,還朝著殿內揮揮手,讓里面的宮人全部退下。</br> 容安也剛從長壽殿回來沒多久,正在暖閣里和阿蠻一起欣賞徐太后送的象牙嵌玉石水仙盆景擺件。</br> 聽見腳步聲,兩人一起回過頭,看見蕭瓚已經到了她們身后。</br> 阿蠻只怔愣了一瞬,便立刻回過神,彎了彎膝蓋,行禮道:“奴婢給陛下請安,奴婢告退?!眒.</br> 說完憋著一臉笑意速速離去。</br> 容安本來沒覺得什么,但阿蠻的過分機靈識趣,還有大殿里的人不約而同都跑光了,突然的安靜令她有些不自在。</br> 再看蕭瓚,氣還沒喘勻呢,冕冠上的十二旒白玉垂珠還在左右擺動。</br> 今日他穿的更正式了,不但頭戴冕冠,還穿了玄衣金龍冕服,就光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無比威嚴肅穆的感覺。</br> “我是不是也得給你行禮,稱呼你一聲陛下啊?”容安突然問道。</br> 畢竟今日進宮后,一些列稱謂頭銜聽的太多,說的太多,讓她不得不考慮這些事情。</br> 蕭瓚原本還沉浸在她終于肯進宮的喜悅中,聽見她一臉不確定的問出這個問題,不由啞然失笑。</br> 他上前一步,張開雙臂,一把將容安抱了起來。</br> 這還不算,竟然還抱著她原地轉了好幾圈。</br> 容安雙腳離地,只能摟緊他的脖子,他冠冕前后的十二旒白玉珠簾不停的碰到她的頭臉,她只好閉眼伏在他的肩膀上。</br> 待他終于轉夠了,將她放下來,其中一旒白玉珠果然還是勾住了她的發絲。</br> 不過還好并不難解,蕭瓚解開后,抱怨道:“太礙事了。”</br> 容安看著他一臉嫌棄的樣子,忍俊不禁道:“我先幫你把冠冕拿下來吧。”</br> 說著牽著他的手讓他坐在錦榻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