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間歇的大雨和肆虐的狂風,到了晚間,雨停了,風也忽然變小了。</br> 洗漱后的容安坐在錦榻上看書,剛翻了幾頁,總覺得哪里不對。</br> 她側(cè)耳傾聽,屋外很安靜,甚至隱隱約約還能聽見遠處的海浪聲,這樣靜謐的夜真的久違了,以至于忽然告別了耳邊的呼嘯聲還有些不習慣。</br> 她索性放下書,爬上錦榻,推開了半扇窗戶,迎面撲在臉上的是涼爽的帶著濕氣的微風,她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雨后的空氣令人神清氣爽。</br> 蕭瓚從凈室里出來,看見容安趴在窗邊的背影,不由抿唇輕笑。</br> 下一瞬,容安聽見身后有人上了錦榻,接著另半邊窗戶被推開,蕭瓚和她并肩趴在窗臺上。</br> “今晚有月亮。”蕭瓚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暗藍夜幕下掛在天邊的一輪下弦月。</br> “還有這里的風好像有味道,咸咸的。”他笑著說道,實際上,這一天他的嘴角都沒有放下來過。</br> 容安不再對他說狠話,也沒有趕他走,就連阿蠻也沒再對他擺臉色,晚上他還嘗到了肥美鮮嫩的清蒸牡蠣,喝到了鮮美的牡蠣豆腐湯,那味道到現(xiàn)在都令他回味無窮。</br> 現(xiàn)在他還可以待在容安的房里,一身清爽的和她靠在一起,一起吹晚風,看夜色,聽濤聲。</br> 這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和安逸,尤其是他剛剛經(jīng)歷了長達半年的奔波與征戰(zhàn),來到這里,他宛如墜入了天堂。</br> 想到這里,他單手撐著下巴側(cè)頭看向身旁的容安,今日她依舊披散著如云的長發(fā),身著一件月白色鑲繡海棠花暗紋的圓領(lǐng)夏裙。</br> 她正仰望著夜空,一截嬌嫩玉頸,纖細柔美,側(cè)顏更如剪影般精致婉約,整個人猶如月下仙子,清麗動人。再美的景色都不及她好看,蕭瓚在心里想。</br> 容安看見月亮一點點在移動,它所到之處云霧皆散,天朗氣清,繁星點點,颶風好像過境了,明日也許就能看見太陽,對了,還有久違的海上日出。</br> “如果明日天氣晴好,你記得早點叫醒我啊。”容安轉(zhuǎn)頭看著癡癡望著自己的蕭瓚說道。</br>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癡迷,眼中仿佛有靜靜流淌的星河,比外面夜空中的還要深邃耀眼,仿佛能將人吸進去。</br> “早起干嘛,你不是最愛睡懶覺嗎?”蕭瓚依舊撐著下巴,眼中盈滿笑意。</br> “看日出,就在院子里槐樹上的樹屋里,那里的視野極好。”容安答道。</br> 蕭瓚知道她說的樹屋,他早就看到了,于是問道:“是和我一起嗎?”</br> 容安看著他越發(fā)上揚的唇角,不禁失笑:“我倒是希望能甩掉你。”</br> 蕭瓚頓時皺起眉頭,佯裝惱怒的欺近她,叫嚷道:“不可能,你這輩子都別想甩掉我。”</br> 容安看著他用力過猛的兇悍表情,莫名想到了他養(yǎng)的那頭狼,他們齜牙咧嘴的樣子可真像啊。</br> 念頭一起,容安便止不住笑的肩膀抖動。</br> 蕭瓚見她笑的開懷,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身體更傾向她,問道:“想什么呢,笑的這么開心,說出來讓我也聽聽。”</br> 容安直搖頭,一邊往后躲,蕭瓚見她不說話就不客氣的將手伸到她的腋下,順勢將她按倒在錦榻上。</br> 容安被他一撓,笑的更加停不下來,眼淚都笑出來了,甚至在不能自已的情況下和按壓在她身上的蕭瓚緊緊貼在一起。</br> 隔著夏日薄薄的衣衫,她能感覺到蕭瓚壁壘分明的身體,那么緊繃堅硬,將她壓的密密實實,她甚至還能感覺到他血脈里奔騰的躁動。</br> 容安止住了笑,可急促的呼吸卻沒辦法緩下來,還有那一下下快的像打鼓的心跳,也不受控制的繼續(xù)在胸腔里撞擊著。</br> 她愣愣的看著蕭瓚,看著他前一刻還盈滿笑意的眼睛,此刻變得幽暗深邃,里面滿是渴望與壓抑,閃著狼眼一般的幽光。</br> 在他過于壓迫與直白的注視下,容安下意識的偏過頭,他急促而熾熱的呼吸便都噴灑在她的耳后和脖頸上,她忍不住閉上眼睛,身體激起一陣顫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