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夫人被抬去了內室的床上,而容安也被請進去為她診脈。</br> 屋里不相干的人都被遣散了,只剩下史老夫人的兒子史廷芳,他的小妾秦姨娘,還有曲明誠。</br> 史廷芳和秦姨娘都滿面狐疑的打量著容安,實在是見她年紀太小又容貌脫俗,根本不像個大夫。</br> 但人又是曲明誠帶過來的,曲明誠不是會開玩笑的人。</br> 須臾,容安便為史老夫人看診完了,她站起身看著屋里的幾個人說道:“出去說吧。”</br> 曲明誠看著她從容不迫的神情,心里便有底了,于是率先往外走去。</br> 一行人到了屋外,容安站在史老夫人先前發癲的錦榻前。</br> 史廷芳忍不住問道:“李大夫,我母親到底怎么了?”</br> 容安這才正眼打量他,只見他三十左右,面若冠玉,身姿頎長,著一身月白暗紋錦袍,端的是儒雅倜儻。</br> 不過容安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身摸了摸案幾上尚且溫熱的茶壺,問道:“史老夫人剛剛發病之前食用過什么?”</br> “喝過這茶壺里的茶水。”史廷芳狐疑的答道。</br> 母親這幾日精神不濟,總是疑神疑鬼,吵著要他陪,是以今日一早他便過來問安了,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br> 而這茶壺里的茶水是特意為她老人家煮的安神茶。</br> 容安一點兒也不驚訝,她將茶碗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看著史廷芳問道:“這茶水是誰伺候的?”</br> 史廷芳的神情更加驚疑,眉頭深蹙,畢竟容安連著這兩問太惹人遐想了。</br> “是妾身伺候的,有什么問題嗎?”他身旁的秦姨娘出聲答道。</br> 容安的目光轉向史廷芳的小妾,只見她二十左右,明明生了一副小家碧玉的甜美模樣,可眼神和語氣神態都透著一絲囂張。</br> 再看她一身刻絲泥金銀如意云紋緞裳,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釵,手上更是戴著瑪瑙福壽護甲。</br> 這一整套裝束,若不是先前聽見下人稱呼她姨娘,容安都要以為她是正室夫人了。</br> 憑她識人的眼光,這個秦姨娘絕非純良之輩。</br> “是姨娘親手伺候的?”容安說著走到她面前。</br> “是啊。”秦姨娘被容安灼灼的目光看的心里發毛。</br> 一旁的史廷芳連忙解釋道:“母親病后,確實一直是秦氏端茶倒水,侍奉左右。”</br> “姨娘戴著這護甲服侍老夫人不覺得礙事嗎?”容安說著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抬起來。</br> 秦姨娘嬌呼一聲,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過在此之前她小拇指上的護甲已經被容安拔下來了。</br> “你干什么?”秦姨娘惱羞成怒的質問,一邊想要奪回自己的東西。</br> 容安后退了一步,曲明誠上前將她護在身后。</br> 史廷芳看著這一番變故,臉色微沉,問道:“這是何意?”</br> 容安不再賣關子,看著他說道:“史老夫人之所以會精神錯亂,瘋癲無常,是因為中了毒。”</br> “中毒?”史廷芳面露震驚。</br> 同樣一臉驚訝的還有秦姨娘,只見她急忙拉住史廷芳的衣袖一疊聲的說道:“老夫人如果中毒了,那一定是夫人干的,絕對是她,她對老夫人不滿已久,處處與她老人家作對。</br> 您看這次老夫人病了,她都沒來看過一眼,有她這么做人兒媳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