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冬夜終于過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br> 一夜好眠的徐太妃被董嬤嬤提前叫醒。</br> 少頃,一輛馬車從王府駛出直奔鎮北侯府。</br> 從鎮北侯府前院客房里出來,徐太妃臉色慘白,甚至下階梯的時候還差點腿軟摔了一跤,幸好身旁的董嬤嬤緊緊地攙扶著她。</br> 一行人又上了馬車,去相隔不遠的徐府。</br> 一夜沒睡的蕭瓚正站在徐夫人的院子里,身后的正房門窗大開。</br> 他看見徐太妃和董嬤嬤一起進了月洞門,招呼也不打,沉默的轉身先進了屋子。</br> 徐太妃也顧不得他的態度冷漠,撇下董嬤嬤急匆匆的跟了上去。</br> 她進了屋一眼便看見被抬放在正中央的徐夫人和徐景秋,兩人并肩躺在一起,就連死狀都一模一樣。</br> 她整個人如遭雷擊,痛呼一聲,撲倒在徐景秋的身旁,“老天爺啊,怎么會這樣,前兩天還好好的兩個人,怎么就這么沒了。”</br> 徐太妃看著眼前的兩具尸體,痛心疾首,難以接受,一時聲淚俱下。</br> 巨大的打擊之下,她又抬頭看向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的蕭瓚,眼神是埋怨甚至痛恨的。</br> “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到底是一家親,景林也救了回來,你干什么要趕盡殺絕?”她聲嘶力竭的痛斥。</br> “是不是為了婚事,怕我逼你,索性把人殺了,你真是夠狠啊。”</br> 看著徐太妃不分青紅皂白的給自己扣帽子,蕭瓚抿唇自嘲一笑,眼中充滿滑稽與憐憫。</br> “我是要她們的命,但絕不會讓她們走的如此輕松,我原本是要將她們千刀萬剮的,奈何她們有自知之明,先一步自我了結了。”</br> 屋子里已經通風好一會兒了,香案上的香爐也被清了出去,那三炷香里摻了致命的毒藥,點燃后能通過飄散的氣味殺人于無形。</br> 母女二人便是吸入毒氣身亡,守門的侍衛發現時,兩人早已無力回天。</br> 徐太妃含淚將信將疑的看著他,蕭瓚不會撒謊,可是她又難以相信這樣的事實。</br> “您怎么不問問,是什么讓這對喪心病狂、不知廉恥的母女如此絕望,難道只是因為她們刺殺了景林嗎?”蕭瓚冷冷問道。</br> 徐太妃看著他臉上毫不掩飾的譏諷,悲痛的心有些發顫。</br> 蕭瓚拍了拍手,很快便有兩個侍衛押著一個形容不整的老嫗走了進來。</br> 徐太妃抬頭望去,她當然認識這個人,這正是徐夫人身邊最得力的黃嬤嬤,是從徐夫人娘家跟進徐府的。</br> 只見她被人押著跪倒在徐夫人的腳邊,見了徐夫人和徐景秋的尸體,黃嬤嬤忍不住伏在地上失聲痛哭。</br> 蕭瓚可不想看這一番主仆情深、陰陽兩隔的戲碼。</br> 他扣了扣桌子,厲聲說道:“把你的招供再說一遍,當著太妃的面。”</br> 黃嬤嬤立時止住了哭泣,聽到蕭瓚的聲音,她渾身的傷口都隱隱作痛起來,猶如萬千蟻蟲啃噬。</br> 想她也過了大半輩子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可昨夜卻是嘗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br> 她不怕死,卻怕不能死個痛快,還有她的兒子和丈夫也都是她的掣肘。</br> 原本出賣夫人讓她愧疚萬分,現在夫人小姐都走了,再也沒有什么顧忌了。</br> “大公子撞破了小姐殺人,小姐便把他殺了,夫人很傷心,但還是決定幫小姐善后。”她開口道。</br> 短短一句話,讓徐太妃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她以為一定是有什么誤會,或者是誤傷。</br> 可沒想到是撞見了殺人,又被滅口。</br> 這都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發生在徐家,景秋那么乖巧懂事,她怎么可能會殺自己的哥哥,還有徐夫人,景林可是她的親兒子,哪個做母親的能看著兒子被殺,還幫著打掩護的。</br> “一派胡言!”她搖搖頭,一個字都不信。m.</br> 黃嬤嬤神色頹然,面露悲哀。</br> 是啊,說出去誰能信,小姐早已瘋魔了。</br> 蕭瓚看著一臉固執癱坐在徐景秋身旁的徐太妃,不疾不徐的扔出一塊牌位。</br> “再給太妃解釋解釋這個。”他好整以暇的說道。</br> 牌位扔在了徐景秋身上,徐太妃瞥了一眼上面的字,頓時渾身一震。</br> “這是誰的?”她怔怔問道,瞪的渾圓的眼睛看看蕭瓚,又看看黃嬤嬤。</br> “這是夫人的。”黃嬤嬤答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